“这鬼地方,呆着是真没劲呐。一群群的鸟人,一坨坨的烂事。唉,一帮子的渣儿渣儿。”龙马运河湾,浅水明湖畔,十一岁的春秋巡天懒洋洋的躺在盈盈绿地上,随手薅了一根小草,塞进了牙间,
“唉,如果人生可以选择,我多愿生活在那样一个世界里。在那里,人人平等,无争无斗,吃的是春种秋收,喝的是百味家酿。人间满爱,三界安泰。如梦的家园,如幻的世界,该多么得美好。”
“呸!美死你个懒家伙!照你说的,世上之上,只管种田收粮,有吃有喝,落个悠然自在的话。旁的不说,那人病了如何?受了天灾又如何?哼,怕是遇到个猛禽野兽,也只能做个果腹之物。”今起大早,武堂晨训时,又没瞅见这该死的春秋巡天,害自己无端被师傅训诫。青一一真是恨得咬牙切齿的,待到晨训完后,青一一索性跑到巡天家中,先把他告了一状,然后才到明湖畔来寻他。好巧不巧刚好听见了春秋巡天的一翻自言自语,果断率性抨击起来。
单听那声娇语厉,又不失正义感的小腔调,脚蹼丫子都能告诉自己,青二愣子来了,春秋巡天爱搭不理道:
“你个黄毛丫头懂个屁。如若世上真有我口中的极乐地。在那里的人,在那里的物,在那里的所有所有,都会从从容容的经生、经老、经病、经死、经沧桑、经悠远,经一切一切的灾厄。那是一种超乎人道,超乎天道,超乎一切大道的生存方式。”
“超乎一切。生存方式?”青一一格外认真的琢磨着巡天的话。因为不知从何时起,连她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发现,大懒虫偶尔讲出的话,就如武道之极般,起初听还能明白点,可越想越是复杂。结果往往和以前一样,想着想着就糊涂了,
“我管你什么什么的,告诉你大懒虫,你今天没去晨训的事,我告诉你娘了。打住!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喊我青那个什么,我就把你干过的那些坏事,统统讲给岚姨听!”
“嘿,你个青二愣子,敢威胁我?”春秋巡天手一托底,轻松立起,转身挑眼盯住了青一一,
“好,行,你去吧,要不要我把路上的灰给你扫一扫?免得你急冲冲的跑去告状,一不留神跌个屁股蹲,愣说你那大腚上面的草鸡印儿是给摔出来的。”
“你!。”青一一一时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小脸蛋更是憋得红彤彤的,紧咬着银牙,心里忿忿不平着,凤凰、那是凤凰,才不是什么草鸡!还有,我的不是大腚,不是!
“春秋巡天,你就是个臭流氓!”
“谢谢夸奖,我会再接再厉的。争取除了你屁股上的草鸡,也能多多了解一下你正面有些什么东西。这就走啊?好走不送,小心脚下。”
“用不着你现在斗嘴逞凶,年下就是一纪斗武的盛事,到时候你们春秋族氏的年轻一代,均落末等的话,我看你还有心情笑话旁人!”青一一说的只是气话,不管春秋巡天如何去想,至少她不想这个懒家伙沦为末流,因为这家伙,并不平庸。
青一一走了,她的话,就像她的人一样,虽然看不到了,但起码还有个念想。只是,这样的念想,在春秋巡天的心中,还有许多。碰巧的是,一纪斗武这种东西,对他而言,还真算不得什么。
哪怕这是开创太始元年以来,白玉国第一次举办的武道盛典。
比起这个,春秋巡天更想知道,他那从未谋面便已驾鹤西归的老祖宗,百姓口中的老神仙的平生事。
族卷记载,春秋鼎,春秋族氏老祖宗,享年两百六十岁。少年奇遇,偶得奇书【春秋诀】。后成神鬼莫测之功。途经白马城,立业扎根。寥寥数载,四海扬名。创春秋文院以济世,百姓敬尊为上仙,晚年推演天机,遭莫大反噬后,威严辞世。
这样的家谱族卷,不管旁人作何想,于十一岁的春秋巡天而言,实在是太“简陋”了,“简陋”的令人无法相信!
春秋巡天记得,第一次从家人口中听闻老祖宗的故事,是在自己六岁的时候,一个月如玉盘的夜,自己犯了错,被父亲处罚,在院中梧桐树下蹲马步时,母亲姬若岚陪在一旁,似是惋叹,又似唏嘘,直到现在,巡天明白了,母亲那是恨铁不成钢的说教。
“你名巡天,是老祖宗给取的。老祖宗去世前,说当你记事时,让你父亲告诉你,春秋有子,白马巡天。可见老祖宗对你的期望该有多高。可你呢,三岁入学,到现在也有三年。别人家孩子,哪个不会打三五套拳?最笨的也该习会一套。你倒好,用着族内最好的资源,连一式冲拳都打不标准,不罚你罚谁!”
“是,该罚该罚。娘,我听太平巷子的葛大爷说,咱春秋家的老祖宗活了两百多岁呢,真的假的?”平日里,只是从旁人口中听得春秋家原先有个老祖宗如何如何厉害,还从未听父母说起过呢。小巡天心下满是好奇,今日娘亲主动提及,自然要多问上一问。
“当然是真的,老祖宗功参造化,寿数自然绵长。若不是短时间内连测天机亏了真元,再活两百年也没问题。”姬若岚自然而然的讲道。
“再活两百年?娘你吹牛吧。说书的都讲了,老祖宗修得是大道经纶,功至会意境,顶寿不过三百年。再有,咱们族里的【春秋诀】并非一部奇书,只是奇书的一部分。所以咱们族人这两百多年来,未有一人习得真传。再者,老祖宗的死因扑朔迷离,民间传说有三,其一,情知大限将至,窥天机以破法,从而晋升正心境得以续命,破功失败,老祖宗殒。其二,老祖宗心有所悟,以燃烧生命为媒介,去洞悉苍天之轨道,探得一丝天地大势,却未能公诸于世,便受创命殒。其三。。”
“够了够了,”姬若岚越听越是心惊,生怕被旁人听见似得,赶忙打断了儿子的话,
“以后不准在人前妄议老祖宗,也不用管别人怎么说,身为春秋氏后人,你只须记着,老祖宗要打心底里尊敬。”
这孩子,也不知打哪儿听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说的振振有词的。
“哦,知道了娘,天儿只是一时好奇,天儿敬老祖宗。”小巡天眼睛一闭,嘟哝着小嘴道。
姬若岚只看儿子那人小鬼大的样子也明白,假若不给他开解一番,怕是日后这孩子还能说出更加离谱的传言
“你听着天儿,有些事情娘也不是很清楚,即便知道的,大多也是听你爹说的。其实族里并非只有老祖宗一人能堪破天地之造化,还有一人较之老祖宗也不遑多让。甚至超越了老祖宗,他就是你小爷爷,春秋灭。可惜他在十几岁时,被老祖宗逐出了家门。直到六年前,有人传信,说他死在了齐天戈壁。至于【春秋诀】,之所以再无第三人妙领天机,怕是苦于资质与悟性了。”
“那老祖宗的死,真是天机反噬么?还是突破的时候陨落的?”小巡天不甘心的追问着。
“应该是受了反噬吧,”虽说老祖宗仙逝时,姬若岚也在当场,可那时候的情况错综复杂,一面是族内纷争,一面是老祖宗失算,还有最后一次莫名其妙的出关,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也说不清。总不能把这些通通都讲给儿子听,毕竟他还这么小,
“老祖宗也上了年岁,去世那一年,又接连算错了四次,那样的情况下,还要执意卜天。。”
“是啊,果然和传闻一样,错了四次,遭了天谴了。”小巡天不自觉的就接过了话茬。
姬若岚一听儿子这话,当即就怒了,有些话,就算童言无忌也不能乱说!
“小王八蛋,不许胡说八道,什么叫遭了那什么!老祖宗是忧心族人,才不幸去世的。即使临终时,还不忘嘱咐后辈子孙,要好自为之。你个小家伙懂得什么!好好扎马步,多扎一炷香!好好的领悟老祖宗的话,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