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时黑面人已然不在,锦棉不知那人是何时走的,也不想深究,摊开右手,有一颗红色的小药丸,应该是解药了吧。
自从脚被割伤,父王从没来瞧过她,只派人送来了最好的药材,并将锦绣阁的侍卫另换了一批,应是更加精良。对此,锦棉已是习以为常。
她原本就不该来这世上,现如今能活的如此富裕便有她富裕的本钱,她住在北辰的皇宫,住在最繁华的锦绣阁,穿最美丽的衣裳,吃最好的山珍海味,宫墙外有皇宫里最精锐的禁卫军,所有人都爱护她,就连王上虽不喜见她,却还是给她所有她想要的,只要她苏锦棉开口。所有的这一切她苏锦棉都理所当然的享受着。
晚上锦棉依然坐在窗前看着天空,月明星稀,有风拂过,那人自然地走上前,和她并肩而坐,无人开口说话。
许久后。
“你是东莱人?”锦棉靠着椅背,仰着头看那一轮明月,哑着声音问道。
“……”他却没理,只一心赏月,应是在赏月吧,锦棉只晓得他微扬着头。他从未抬头看过北辰的月色,却才知原来不管是故国还是他乡,月色从来都是一样,不管你人间如何沧海桑田。
那黑面人和她沉默着看了一夜的月色后便再没出现过,锦棉的生活依旧如昔,只是北辰王的身体每况越下,四公主随身陪侍,大皇子和二皇子为皇位之争暗里波涛汹涌,国舅之子徐大公子和二公子近来也是甚少进宫,只这三皇子还如以前那般经常过来说一些冷不丁的笑话,他一直以逗笑锦棉为毕生目标呐,虽然每次锦棉都不会理他,他照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摇摇扇子。
寒暑来往,一计春秋。
某日阳光明媚。
“还是你这里待着好,清净。”
“……”锦棉微闭眼帘,以手支额,挡着阳光。
“你看这夏天就快到了,跟着天也快变了。”
“……”依旧如此。
“你这样子倒也好。”苏辰曦晃着扇子。
“……”换了一只手支额。
“锦璃最近瘦了很多呐。父王已经下不来床了。”辰曦收了从不离身的铁轮扇,走到一簇牡丹花下,捧着花朵凑近鼻子,嗅了嗅。
“辰曦哥哥是想做那牡丹花下的风流鬼吗?”一抹娇俏的粉红从不远处的绿荫下钻出,很久很久以后,每当辰曦看到这些富贵的牡丹都会想到,这一个春末夏初的时节,不远处的绿荫下,那一抹胜却人间无数繁花的粉红,带着少女独有的俏丽,甜甜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她站在绿色的丛林下,周围是各色的牡丹,繁花似锦只是陪衬,烘托出她绝艳的美,她的笑容将他永远的定格在了十九岁的年少里,纵然日后光景绵长,他却只能回忆起那十九年的芬芳。
“四公主今天真是漂亮,就连咱们三殿下都看呆了呢。”千山和几个小丫鬟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本公主一向是漂亮的。至于辰曦哥哥,莫不是把我想成是宫外的某个红颜了吧?哈哈哈哈……”
“呵,璃儿向来会说闹。”
“棉棉,我们一起去见父王吧,父王说想见你呢。”锦璃凑近锦棉的秋千,腾出手慢慢地帮她摇着。
“这阳光这样好,你就不多待一会儿?”辰曦放下那朵牡丹,走向秋千边的靠椅上躺下,眼神探向锦璃。
“阳光是很好啊,只可惜父王不能出来晒晒。就连天柏哥哥也有一阵子没来了。”锦璃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两只手不自觉的摇晃着秋千。晨曦的眸子忽而变的深沉,瞳孔紧缩,目光紧紧锁着锦璃。
“璃儿是觉得天柏哥哥好呢,还是辰曦哥哥更好一点?”他从躺椅上起身,来到她面前,声音没有往日的慵懒,反而变的有些苦涩。
“辰曦哥哥是我的亲哥哥,天柏哥哥是大表哥,当然是辰曦哥哥更亲近一点了。”
“只是亲近一点么?”他偏过头,不再对着锦璃黑亮的眸子,转而看向四周的牡丹,声音低沉,似是在喃喃自语。
“哈哈,难道辰曦哥哥是在吃天柏哥哥的醋不成?”锦璃笑着跑向辰曦,去夺他手里的扇子。辰曦一个侧转,锦璃踉跄地往前跨了一步,脚下不稳,眼见就要摔倒,辰曦以右手揽起她的腰,两只桃花眼幽幽地看着锦璃,四目相视,竟是忘了身在何处,一时没有谁记得说话,锦璃的大脑突然似被抽光了空气,连呼吸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