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初来乍到,不怎么出门,淑娟是孟府的新人,一些下人对母女三人倒也算客气。孟乔良出门做生意的时候,淑娟便经常来小屋里嘘寒问暖。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转眼临近冬至了。
这天下午,天空竟飘飘扬扬,下起了棉絮般的大雪。
第二日清晨打开门,只见到处银装素裹、粉妆玉砌,世界一片晶莹。地面的积雪足有半尺厚,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嘴巴一呵气,便化作一团团白雾。
婉瑶禁不住拉着婉莹出去玩。婉莹本来比婉瑶大了两岁,性子也较沉稳内敛,只是从没见过这么厚的雪,不由得随着妹妹去了。
两人起先是在门前的小院里嬉戏,堆了个小雪人,互相丢着雪球。玩着玩着,忘乎所以,就跑到前院去了。
路边的树上挂满了沉甸甸的雪球儿,一摇晃,那白色的雪末就簌簌地往下落。婉瑶边跑边银铃般地笑着,只顾着左顾右盼,不小心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她忙不迭地退后了几步,抬头一看,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公子哥,长得眉清目秀,正双眸含笑地看着她。
婉莹见状,忙上来款款地福了福,叫了声:“二少爷!”
此人正是孟澈。
他微微俯身还了礼,并不说话,径自转身去了,留下姐妹在雪地里怔忡了好一会。
看着孟澈的背影,婉瑶撅起小嘴,从地上揉了个雪球,作扔状。婉莹大惊失色,忙上前阻拦,从婉瑶手中夺下雪球,拉着她往小屋方向准备回去。
冷不防,从树后飞来两个雪球,一个正好砸在婉莹的头上。婉莹“哎呀’一声响,手捂头部,转头看去。
那里走出个七八岁的男孩,不怀好意地哧哧笑着。婉瑶反应过来,大喊:“你是谁啊?干嘛砸我姐姐?”
那男孩一甩手,又一个雪球扔过来,并喊道:“一对拖油瓶!”
婉瑶气极,忙弯腰,揉起个雪球,扔了过去,不倚不偏正中那个男孩的脑门。那雪球四散,落了男孩一身的雪末子。
男孩吃痛,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哇”地大声哭泣起来。
“哎呦,谁在欺负我家的小少爷啦?”
来人是孟太太的贴身丫鬟张妈。原来这个男孩是孟家的四少爷孟沛。
她急匆匆赶过来,扶起孟沛,边掸着他身上的雪末,边对呆在一旁的姐妹斥责着:“怎地胆子越来越大了?敢以下犯上了。这还得了?”
随后,闻声赶来的正是大太太,她轻喝道:“张妈不得无礼!”可惟恐天下不乱的孟沛却在一旁添油加醋:“娘,她们用雪球砸我!疼死我了!”说完又故意哇哇大叫起来。
张妈心疼地抱起孟沛,嘴上说着:“太太,您看,少爷的裤子都湿了。着凉了可怎么好?”
大太太只微微蹙眉,并不说话,一双细长的眼睛却上上下下不停打量着姐妹。
婉莹早已一屈膝,跪在雪地里认错:“太太,都是我不好,与妹妹婉瑶无关!”
婉瑶见状,忙去拉婉莹的手,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大太太一下,又瞪了张妈一眼,说:“姐姐,我们没有错!你为什么要跪着?”
没等大太太说话,那张妈又叫了起来:“太太,您看看,看看,才来了多少日子,就敢这么和您说话了!”
这时,二姨太和淑娟等人都已赶来。
淑娟急忙走上前来陪笑:“这两孩子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望姐姐能够原谅她们!”
那大太太微微一笑:“看妹妹说的,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和我这么生分。”
她扶起婉莹,又笑着说:“看这两姐妹,长得多标致啊!大了肯定是一对美人。”
她顿了顿,低头看姐妹的脚,又说:“我说妹妹,怎么不给她们缠脚呢?这么大的脚,以后嫁不出去可怎么好?”
淑娟刚想说话,大太太又接着说:“再不缠可来不及了呢!张妈,快去叫几个人来帮忙,好好伺候两位姑娘。要做大家闺秀,可一定得有三寸金莲。妹妹你说是吧?”
淑娟一时间没有理由反驳,两手默默绞着手绢。
在一旁的二姨太也走过来拍拍淑娟的手,轻叹一声,幽幽地说道:“妹妹,谁让她们是女儿身呢!这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