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板又没来啊？”孟立婷每次过来找乌丫闲聊，不出三句话题就会转到武言旭头上，“他都在忙些什么？”
“谁知道他。”乌丫一边往衣架上挂着顾客试穿过的衣服一边说：“一天到晚神鬼没，好像这店姓姚似的。”
自打那晚武言旭喝醉晚归之后到现在大半个月过去了，乌丫总共就见过他两次。一次是他来店里给她送手机，手机于乌丫而言尚属奢侈品，一再确认他不会从她工资里扣款她才收下手机，免得临时有事联系不到他。还有一次是大前天乌丫早上起床发现他四仰八叉地睡在客厅沙发上，都不知他什么时候钻回来的，那儿基本上就是她一人在住。至于他住在哪，不关她事，她不过一个打工妹，老板住哪实在轮不到她去操心。
“没准要不了多久这店还真就姓姚。”孟立婷用玩笑的口吻说道。
乌丫扭头瞟她一眼，“你放心，姓孟也不会姓姚。”
“真的？”孟立婷抬手拍上她肩膀，“你要对你们老板没想法那我可就下手了？”
“你赶紧的！我祝你手到擒来。要不是少纸文凭我早易主了。”
“易主跟文凭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下面那些招聘的先决条件一是熟手二是至少大专毕业。我要有纸大专文凭我不知道去写字楼应聘啊？真是的。”
“那是你没看仔细，搞错了！一二楼招聘店员不看文凭，只要你做过这行是个女的五官端正就可以。三到五楼才对学历有要求，因为上面都是卖中高档货的连锁店，基本在市里各大商场都设有专柜。这大公司招人当然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哦，那我倒没注意是几楼的。喂，你帮我看看，这条裙子搭配这件短袖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孟立婷退后两步，偏头看看，点点头，说：“嗯，还行。你工作这么积极负责，月底武老板要不给你发个大红包我都替你抱不平。”
“不扣钱就不错了，还红包，想都别想。”
果然，月底乌丫领到薪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好六百。虽说她没指望武言旭会给自己打赏红包，可其他专柜店员除去提成单底薪就一千二，这多少让她心里有些不快，且毫不掩饰地表露在脸上。
“你还别不高兴。”武言旭说：“咱们有言在先，说好多少就是多少。那天你要不是撞见我，要不是我赏你口饭吃，你现在还不定混得多惨！再说了，手机不要钱买？”
“那就不能算工作手机，以后即便我不做了你也不能要回去。”2002年手机还没便宜到人手一部的份上，尽管手机对乌丫没多大用处，但不管怎么说好歹也算个有形资产。而且，如武言旭所说，他对她是有恩的，若不是他给她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工作，她现在还真不知在哪飘着呢。
“手机可以归你私人所有，但前提必须干满一年。”武言旭说。
“我还是那句话，三个月后底薪一千二，提成两个点，这样的话我可以考虑做满一年。你要不答应大不了我把手机还你，可从明天起我会天天下去看招聘，你的五指山压不住我。我都打听过了，一到二楼招店员根本不需要什么高学历。”
“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三个月后底薪一千二。至于提成，得视你三个月内的业绩而定。”
乌丫根本不担心业绩，如今服装行业正处于红火阶段，无论做批发或是零售利润都极其可观。她在华盛做了一个月她算过账，刨掉所有开支一个月所赚的纯利润就抵得上过去她帮何秀琴摆摊近半年的收入。而且乌丫又特别会做生意，她能根据顾客的身高体重及肤色与气质准确挑选出最适合顾客的服装，所以她毫不担心自己的业绩。
三个月后乌丫用业绩证明了她的实力，除去一千二的底薪之外武言旭不得不给她加了两个点的提成，这下乌丫工作起来更有干劲，除了负责专柜日常销售外她还主动请缨肩负起进货一职。在她尽心尽力打理下生意蒸蒸日上，尤其立秋后服装进入旺季，她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营业额最高的一天她做到了二千七百多。
“这个月表现不错。”月底武言旭盘账时难得的给予了她一次口头表扬，却没听到她回应。合上账本，他抬眼见乌丫站在一排衣架前，左手捧着一纸板，右手抓着一只笔，低头正聚精会神的在纸板勾勾画画。
“喂，喂？”他连喂两声才惊动乌丫，她向他看过来，他咧嘴笑道：“你不会是在给我写情书吧？费那劲干嘛，我很好勾引的，只需你一个眼神就可以搞定。”
武言旭以为乌丫会赏他一个大白眼，可乌丫没有，不但没有她还冲他笑了笑，随后走到收银柜前把手里的纸板递到他手上，“你看看这个。”
纸板上用大铁夹夹着厚厚一沓白纸，武言旭先是随手粗粗翻了翻，继而又从上往下仔细翻看，每页纸上都画着不同款式与风格的服装式样。
“怎么样？”乌丫颇为得意地问道。
“不怎么样。”武言旭看完把纸板扔在收银柜上，“不过唯一值得肯定的是你在服装设计上还有点潜力，设计风格很大胆，也较新颖。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乌丫用目光将他凌迟片刻，尔后说：“想法是有，但现在我不想对牛弹琴。”
武言旭亦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原来你只想听好话不想听真话。那行，本来我还对你的想法感兴趣，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你所谓的真话就是以打击我为乐。”
“你是我的人我打击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只是你雇的店员。”
“那也是我的人。”武言旭昂头盯着乌丫，“是我的人就要为我效力，说吧，你画这些的用意是什么？”
乌丫吞了口口水，踌躇会，说：“好吧，我也不怕你反驳，不怕你笑话。你想听，我就说说我的一点看法。”
“说吧。”
“现在服装利润较高，这行生意也比较好做。生意好做，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我听说马路斜对面那幢楼拆了重建后就是用来做服装卖场的。这竞争大了，利润必定会减少，要想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那么就必须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所以我想……”
“看我干嘛？继续说。”
“所以我想，可不可以自己设计然后找加工厂批量生产，这样我们专柜所售的服装风格在卖场就是独一无二的。那些品牌专卖店的服装为什么能卖起价？不就是因为有自己独一无二的风格吗？只要有自己的风格哪怕竞争再大在市场上也将占有一席之地。我们现在批发来的这些服装之所以还好卖，是因为眼下服装行业正景气，卖场也不多。可若不能未雨绸缪我想要不了两三年我们就该发愁了。”
乌丫跟着何秀琴在巷子里摆地摊时就发现，一宗生意好做就会涌出无数个竞争中，竞争者多了就会相互压价，一压价利润随之减少。武言旭并不知道她的过去，故而对她小小年纪有这番见解感到诧异，只是他并没在言语上表露出来，听乌丫说完他只点点头，没就此事发表意见。乌丫以为他对自己所说不以为然，心下不觉郁闷，哪里知道几天后武言旭居然给她找了个在国际服装大赛中获过奖的设计师当师傅，让她以后每周二四六晚上去她师傅的工作室学习服装设计，这让乌丫欣喜若狂。当然，武言旭是有条件的，他让乌丫和自己签订一份十年合约，合约规定：十年内只要他还经营服装乌丫就必须为他效力！
针对这份十年“卖身契”乌丫初时还有些迟疑，但武言旭接下来的话让她看到了希望，武言旭说他要打造一条集研发与生产以及销售于一体的大型服装厂。他这番豪言壮语全面调动了乌丫的积极性，令她热血沸腾，当即便和他签订了十年之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