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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可怜二枭雄 命运亦相同

史思明恼羞成怒,调集各地的兵马,援兵源源不断地开过来,准备强攻。

李光弼和副将李抱玉在城墙上巡视。

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人群,李光弼十分忧虑,神色凝重地说:“看来史思明马上就要进行强攻,我们这点兵马,是挡不住的。你能不能帮我坚守两天,我得出城另想办法。”

李抱玉本是唐朝开国元勋安兴贵之后,安禄山造反,因为耻于与安禄山同姓,要求改姓,唐朝赐姓李。

李抱玉也意识到形势危急,他问:“如果两天以后,你不来我该怎么办?”

他不是不相信李光弼,他想知道下一步做什么。

李光弼说:“两天以后,你可以带着部队撤离。”

李光弼刚走,史思明就调动大军,对河阳城发动一次又一次的强攻,从早到晚,根本没有停过。

城墙被打得千疮百孔。

李抱玉率领部下拼死抵挡,唐军激战一天,疲惫不堪。

史思明准备再次发动攻城。

李抱玉竖起白旗,对着叛军喊话:“城里粮草已断,我们请求停战,明天一早开城投降。”

史思明大喜,以为唐军山穷水尽,真心归顺,鸣金收兵。

第二天,史思明兴高采烈地列队等候,等唐军开门投降。

身旁的副官说:“陛下,你看,城墙已被他们修好,他们是诈降。”

史思明破口大骂:“无耻小人,竟敢骗老子,老子今天一定要破城,杀光你们这群猪狗。”

史思明暴怒之下,部署就要破绽。

李抱玉抓住时机,进行反击,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第三天,李抱玉发现围城的敌人明显少了很多,进攻也缓下来。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李光弼出了城,就找了一个好地方,筑起一座大营。营门周围竖起高高的木栅,木栅外面挖了两丈宽的壕沟。史思明听说李光弼出了城,就分兵来攻李光弼,所以李抱玉的压力就减轻了很多。

镇守营门的是一员猛将,叫荔非元礼。此人是胡人,英勇善战。

史思明的骑兵被壕沟挡住,史思明就让士兵背土来填。荔非元礼见了,却不理不睬。

眼看壕沟就要填平,李光弼急了,问荔非元礼:“你为什么按兵不动,不加阻止?”

荔非元礼很镇定,反问:“大人是想守还是攻?”

李光弼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我当然希望进攻。”

荔非元礼说:“敌人不填平壕沟,我们怎么进攻?现在他们累了,该我们上场了,我这就去教训他们。”

荔非元礼带着手下猛冲,敌人猝不及防。荔非元礼一口气冲了几百米,砍翻许多人,但是敌人太多了,马上有人补上来。

荔非元礼的手都砍麻了,往后撤,却被李光弼督战的大刀队拦住了。大刀队的人说:“将军,不能撤。不然,别怪我们无情。”

荔非元礼大喝一声:“我们累了,敌人也需要休息。走开,我自会对太尉大人有交代。”

荔非元礼稍作休整,趁敌人还在吃饭,发动第二次冲击。

敌人的阵势被冲垮,后退数里。

很快,史思明收拢部队,把李光弼的大营层层围住。

形势危急,李光弼鼓励将士:“兄弟们,敌人众多,他们气焰嚣张,但我看他们的队伍不整齐,受到冲击,容易混乱。等到了明天中午,我们就能打破他们的包围。”

第二天午时,唐军还是没能冲破包围。

李光弼召集将军开会,问:“现在,敌人最强的在哪个方向?”

手下说:“是西北方。”

李光弼说:“郝廷玉将军,你率部去攻西北。”

郝廷玉说:“末将领命。”

李光弼继续调兵遣将。

李光弼说:“你们都要看我的号旗行事。如果我慢慢摇,你们可以自己决定怎么打;如果我的号旗摇得很急,你们就拼命往前冲,不许后退,违令者,斩。”

白光一闪,李光弼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脖子前。

荔非元礼急了:“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李光弼悲愤地对众人说:“我是不会让你们白白去送死的。如果此战我们失败,我是太尉,位列三公,绝不做俘虏,我愿自杀以殉国。兄弟们,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

将士们都感动得泪流满面。

荔非元礼带头喊:“同生共死,同生共死!”

三军将士一起喊起来:“同生共死,同生共死……”

自战斗开始,李光弼的号旗就没有停过,越摇越快,最后形成一个飞转的圆。

唐军将士个个同仇敌忾,奋勇拼杀,战斗力指数瞬间飙升,竟然冲破了敌人的层层封锁,大败叛军。

河阳保卫战取得胜利,这对唐朝很重要:既稳住了唐朝的阵脚,而且动摇了敌人。史思明侧翼部队统帅董秦向李光弼投降,李光弼推荐他为陕西神策军兵马使。肃宗很高兴,为董秦赐姓,并改名为李忠臣。

河阳久攻不下,史思明更加暴躁,动不动就骂人、打人,在这里已经和李光弼相持近一年半。

史思明一生打了多少胜仗,可每次遇到李光弼,他从来没有赢过,李光弼是他命中的克星。

如果史思明是文人,可能会发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史思明知道李光弼是难以战胜的,自己在这里耗不起,如果军心一动摇,将一溃千里。史思明渴望胜利,他悄悄地谋划攻打长安。

史思明派出三股小部队到淮西,想转移唐庭的注意力,结果三支部队都被唐军顶了回来。

战事突然有了转机。

鱼朝恩因为上次九大节度使败给史思明的事耿耿于怀,他想在肃宗面前挣回面子,劝肃宗:“陛下,史思明的手下都是河北人,他们思乡心切,毫无斗志,现在正是歼灭他们的大好时机。”

肃宗一听,觉得有道理,就让李光弼出兵。

李光弼一直和史思明交手,怎么不知道史思明的实力呢?他赶紧给肃宗上表,说:“如今的形势仍然是敌强我弱,坚守为上策,不宜出击。”肃宗犹豫不决。

鱼朝恩不罢休,就去游说李光弼的副手仆固怀恩,没想到仆固怀恩爽快答应,和鱼朝恩站在一起了。仆固怀恩为什么反对李光弼呢?

原来,仆固怀恩是一员猛将,他觉得自己的能力并不比李光弼差。然而,他每次的胜利,都是在李光弼的指挥下取得的,这让他想不通。还有李光弼治军甚严,仆固怀恩的儿子仆固玚见敌将的一个老婆漂亮,起了色心,占为己有。李光弼让他归还,他不肯,还派兵守卫。

李光弼派手下连射七人,仆固玚只得从命。仆固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仆固怀恩认为李光弼不给自己一点面子,怀恨在心。

李光弼不苟言笑,治军特别严。打仗时,他派使者拿着大刀,如果有后退的士兵,当场斩杀,仆固玚就差一点死在刀下。当时参军的人鱼龙混杂,有些人参军就想趁火打劫,捞取好处,偏偏李光弼不准侵占他人的财物,所以得罪了不少人。后来有些部下不听他的号令,加上鱼朝恩、程元振的谗言,这位功勋卓著的将军竟然不敢入朝,郁郁而终。

因为上述种种原因,所以仆固怀恩坚决反对李光弼。

李光弼被迫出战,他让李抱玉留守河阳。

李光弼到了洛阳,选择邙山,依山布阵。这时,他听说仆固怀恩却选择了一片开阔地布阵。他知道要出事,赶紧派人让仆固怀恩撤到山地。

仆固怀恩自以为自己的骑兵坚不可摧,史思明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派出自己的精锐铁骑连番冲杀,仆固怀恩的阵脚大乱,一路败退,李光弼的阵势也被仆固怀恩的骑兵冲散。

李光弼赶紧把部队撤到闻喜,这样,连河阳也守不住了。

只会吹牛的鱼朝恩跑得比谁都快,一路狂奔到陕州。

邙山战败,肃宗不好意思怪罪李光弼,责任由仆固怀恩承担。

仆固怀恩很不服气,后来,仆固怀恩倒戈反唐。

史思明趁胜追击,他派自己的大儿子史朝义当先锋官,想拿下陕州。史思明的几个高级军官看出了一些变化:从前,史思明南下,总是留长子史朝义在范阳当留守,这次却换成了小儿子史朝清。

史朝义从小接受史思明的棍棒教育,所以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性格,士兵们倒是喜欢他。史思明可看不惯史朝义,骂史朝义:“老子怎么有你这样一个窝囊废儿子,一点用都没有,这次拿不下陕州,老子就把你这个太子废掉。”

而小儿子史朝清从小娇生惯养,加上史思明常年在外打仗,很少管他,所以史朝清从小就喜欢骂人、打人,长大了还敢杀人。史思明觉得史朝清像自己,很喜欢。

史朝义憋着一口气,想一举拿下陕州。可是唐朝知道陕州的重要性,调重兵把守,拼死抵抗,史朝义久攻不克。

史思明的大军赶到,见陕州还在唐军手中,大怒:“等老子拿下陕州,老子就宰了你。去,给老子连夜修一座土城,明天,老子来检查。”

史朝义不敢怠慢,命士兵马上动工。经过一晚上的奋战,总算修好了,士兵们累得瘫倒在地。

史思明来了,他看见新修的土城没有上泥,强令坐在地下的士兵起来粉刷。史朝义不仅没得到表扬,又挨了一顿臭骂。

史朝义回到帐里,闷闷不乐喝酒。

这时,他的两个手下进来了。

甲说:“太子,等拿下陕州,我们就死定了。”

另一人说:“是啊,你看我们拼命地修土城,不仅没有得到奖赏,还挨了一顿训,太不公平了。陛下早就想废掉你,不如我们现在废昏立明。”

史朝义大惊:“不行,我们这不是以下犯上吗?”

两人说:“若是太子不答应,我们马上去投降唐朝,太子,你还是免不了一死。”

史朝义跌坐在椅子上,说:“好吧,记得不要惊动圣人。”

史朝义的两个手下早就联络好一群造反的将军,他们邀请史思明警卫部队的曹将军喝酒。

曹将军进了屋,一看众人虎视眈眈,如果自己敢说一个“不”字,马上人头落地,只得答应。

史思明正在上茅房,听到外面的打斗声,心知不妙,提起裤子,翻过围墙,来到马厩。飞身上马,正要冲出去。突然听到有人喊:“不好,史思明要跑,放箭。”

史思明挥刀,箭纷纷掉落地下。

史思明冲出数米远,一支冷箭射中他的手臂,史思明从马上摔下来。众人围拢,把史思明绑了。

史朝义的两个手下高兴地走过来。

史思明虽然被绑,但毕竟是一代枭雄,虎威犹在,他喝问:“你们好大的胆,竟敢以下犯上,说,是说指使你们的?”

两个人吓得后退一步。

一人说:“陛下,莫怪小人,这都是太子的主意。”

史思明被关押。

史朝义召集将军开会,宣布史思明被抓的消息,马上有两个将军昏倒,还有很多人满脸悲伤。

史朝义的两个手下劝说:“太子,一旦陛下跑出来,他还有那么多人支持,我们很多兄弟都会被诛三族。一山不容二虎,太子,早做决断,免生意外。”

史朝义起了杀心。

史思明被勒死。死前,史思明仰天长叹:“你们让我死得太早,为什么不等我拿下长安呢?天意啊!”

史思明和安禄山还真是好兄弟,都是被儿子弄死。区别在于:一个被捅死,一个被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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