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两人手掌心赫然写着张说,两人相视一笑。
玄宗决定到东都洛阳去,这不完全是为了巡幸,而是因为关中收成不好,粮运要增加,皇帝到了东都,就可以减轻这方面的负担。正在这时,太庙的房屋倒塌,这在当时又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玄宗惶恐。
玄宗问宋璟:“这是什么征兆啊?”
宋璟说:“太上皇驾崩还不到一年,三年的丧服未满,不应该行幸;大凡灾异的发生,皆为上天的告诫,陛下应当遵守礼制,以答复上天,就不要去东都了吧!”
玄宗听了犹豫不决,他想到告退的姚崇,登门拜访,问道:“朕正准备出发去洛阳,这时太庙无故崩塌,这是不是上天示警,告诫朕不要去东都呢?”
姚崇略微思考后说:“太庙殿本是前秦苻坚时建造,隋文帝创建新都,将北周宇文氏殿移到这里,建造此庙,我朝又利用了隋朝的旧殿,积年累月,朽蠹难支,故而倒塌。”
玄宗说:“原来如此,你说朕是去还是不去呢?”
姚崇说:“高山如果含有朽土,尚且不免于崩塌,况人为修的太庙?这次太庙倒塌恰好与陛下东幸的行期偶合,不是因为陛下要出行而致太庙倒塌。而且陛下以四海为家,东西两京,相距不远,关中收成不好,增加粮运,人民劳苦,故陛下出于对人民的爱护而行幸,并非游玩。何况东都各部门已作好接驾准备,不去将失信于天下。老臣有三条建议:一、将神主移到太极殿;二、重新建造太庙;三、陛下东行计划不变。”
玄宗龙颜大悦:“还是老丞相有见识,朕就按你说的办。”
玄宗在宋璟的陪同下,参观“丽正书院”,张说率领众学士迎驾。
玄宗说:“这里不是宫中,就不要多礼了,不要那么拘束,朕和大家好好交流交流。”
但见书院里古木参天,百鸟争鸣。
玄宗说:“这里环境清幽,是个做学问的好地方啊。”
张说说:“是呀是呀,这地方还是陛下选的。”
迎面走来一个和尚,僧衣如雪,超凡脱俗。玄宗说:“这不是一行师傅吗?”
僧一行施礼:“正是贫僧。”
宋璟说:“一行师傅本名张遂,他是功臣张公瑾之曾孙。当年武三思炙手可热,慕其学行,为赢得‘礼贤下士’的美名就有意拉拢他,张遂于是跑到河南嵩岳寺剃度出家,取法名为‘一行’。”
玄宗说:“不肯同流合污,让人佩服。今天朕有问题请教你这个天文学家:《麟德历》记载六月十四酉时有月食,可朕等了一晚上也没有见着,这是凶还是吉啊?”
僧一行微微一笑:“非吉也非凶,这是历书有误。此次月食应当是第二天辰时,天已经亮了,所以看不到。”
玄宗说:“既然《麟德历》这么大,那就不能再用了。”
僧一行说:“贫僧正在准备编写一部新历书《大衍历》。贫僧还准备做一个大的‘水运浑天仪’。水运浑天仪上刻有二十八宿,注水激轮,每天一周,恰恰与天体周日视运动一致。水运浑天仪一半在水柜里,柜的上框,自然撞钟。整个水运浑天仪既能演示日、月、星辰的运动,又能自动报时。”
玄宗很激动:“好好好,你放手去做。需要什么人,多少银子,你找他要。”玄宗指着身后的张说。
经过验证《大衍历》比当时已有的其他历法,如祖冲之的《大明历》、刘焯的《皇极历》、李淳风的《麟德历》等要精密、准确得多。《大衍历》作为当时世界上较为先进的历法,相继传入日本、印度,在这两国也沿用近百年,极大地影响了这两个国家的历法。
僧一行在数学上也很有成就。他在《大衍历》中提出了自变数不等间距的二次差内插法;吸收印度传入的正弦函数,并用于编制天文数表;提出了含有三次差的近似内插公式。自变数不等间距的二次差内插法比刘焯发明的等问距二次内插法更具优越性,这证明一行具有很高的数学造诣。一行在数学上的成就,很多中国古代数学史著作都多有介绍,且评价甚高。
从开元十二年(724)起,一行主持全国范围内的大规模天文大地测量工作。他在全国选择了12个观测点,并派人实地观测,自己则在长安总体统筹指挥。其中负责在河南进行观测的南宫说等人所测得的数据最科学和有意义。他们选择了经度相同、地势高低相似的四个地方进行设点观测,分别测量了当地的北极星高度,冬至、夏至和春分、秋分四时日影的长度,以及四地间的距离。最后经一行统一计算,得出了北极高度差一度,南北两地相距351里80步(即现在的129。2公里)的结论。虽然这与今天1度长111。2公里的测量值相比有较大误差,但这是世界上第一次用科学方法进行的子午线实测,在科学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中国科技史专家李约瑟就曾评价一行组织的子午线长度测量是“科学史上划时代的创举”。
书归正传。张说引见王维。
玄宗说:“王维,朕知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朕最喜欢‘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一句,真是人人心中有,他人笔下无,妙。”
王维喜不自禁:“谢陛下夸奖。”
玄宗问:“你何时写的此诗?”
王维回答:“这是在下十七岁写的,稚嫩得很。”
玄宗哈哈一笑:“十七岁就能写出这样的好诗,真是一位大才子。”众人应和。
玄宗环顾四周:“张旭怎么不在啊?”
张说说:“他到东都去了,他的弟子吴道子在此。”
玄宗说:“哦,吴道子,朕听说你擅长画画。朕昨晚做一梦,你能画否?”
吴道子说:“请陛下说说梦境。”
玄宗说:“朕昨晚梦到一群小鬼追赶朕,这时,跳出一大汉。他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好像是穿着判官服。还有就是络腮胡。他很厉害,一双大手把小鬼全部捉住。”
吴道子运笔如飞,很快一副《钟馗捉鬼图》完成了。玄宗看那幅画,只见钟馗怒目圆睁,威风凛凛,胡须、衣袂飘飘。
玄宗惊叹:“哇,吴道子真是奇才啊,朕感觉就像是旧梦重现。朕要收藏此画。”
玄宗离开时对张说交代:“你留心一下,那些有政治才能的人才可向朝廷推荐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