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感觉到了死神的召唤。
他穿过花丛，慢慢的走向密室——手不时摸了一摸腰间的软剑。
就让这一发提前结束吧！
“呜呜——”
密室里的蚕盅王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美食的死亡，发出阵阵呜咽声。隔着密室的门板，还能听到蚕盅王在大缺里挣扎的声音。
痛，噬心撕肺般的疼，再一次传来，灵渊的脸色迅速苍白了下去，他用力握紧了拳头，试图用别的疼痛来分散身体里的疼。
冷汗，一层一层的沁出来。
很快，他就倒了下去，密室门口，冰冷的地板上打滚，痛苦到无法形容。
这一次的毒发，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猛烈，让他无法招架。
“啪——”
大缸破裂的声音传来。
糟糕，蚕盅王要出来了！
灵渊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逃，但他疼得没有一点儿力气，身上的衣服早被冷汗湿透。
砰！
密室的门从里面找开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蠕动着游了出来。
蚕盅王似乎是饿极了，正迫切的寻找食物。
灵渊的身上有它和梦凝气息，它马上朝着灵渊游来。
它是把他当成梦凝公主了，它要吃了他！
盅王噬主！
灵渊头皮发麻，他用尽所有的力气站起来，从腰间抽出随身的软剑，颤魏魏的指向蚕盅王。
这东西其实很好对付，一剑就可以了。
可是……
这一剑下去，它死了，他也难逃一死。
“呜呜——”
蚕盅王怒了，巨蛇一般的身体弹进来，整个的扑向灵渊。
说时迟那时快，灵渊手中的软剑翻转，蚕盅王被斩成了几截，掉到地上。
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蚕盅王气绝身亡。
灵渊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好才晃才勉强站稳不倒下去。
身体里，是钻心的疼。心间，是无尽的绝望。
他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千云殿里万千彼岸花摇曳生姿，在他眼中，就像黄泉路一样……
走到外殿的时候，他再也不支，重重的坐到花丛里喘息。
忽然，一阵光华闪过，钟玉书抱着风悠若出现在千云殿。
“都死了吗？”灵渊轻声问。
“恩。”钟玉书点点头，抱歉的把风悠若交到他怀里，“只有这样才能把她带出来。”
“我知道。”灵渊晗首，他低头，不舍的看着风悠若，“她快被急疯了吧？”
“是啊，梦凝公主一死，就等于断了你的活路。她比我们任何一个人还要着急。哎！”钟玉书叹口气，“灵渊，我看你的情况，可能等不到月圆就要毒发了，你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灵渊用力抱了抱风悠若，才不舍的慢慢俯身，把她放到地上。有大片的彼岸花垫背，柔软不会硌到她。
“玉书，你的法子，真的能逃过天罚吗？”灵渊轻声问。
倘若还有生机，还能和她相守，他当然愿意。可是，他真的是怕了，怕苦难再来一次。这么多年，若儿已经被折磨得够够的了，他实在不忍，看她再痛。
“应该能。试一试吧？”钟玉书说，“这是我和凤七商量过的法子，那个人，我们也去看过了，和你一模一样，若不是用神识辨别过，我真要以为他是你的一部分转生的。”
“你们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吧？”灵渊坐到花丛中，就挨着风悠若，微微仰面，脸色有些茫然。
“恩。”
“所以，你们也没有把握吧？”
钟玉书面上一赦，有些尴尬。
“如果失败了，后果会是什么？”灵渊调整了一下视线，定定的看着钟玉书。
钟玉书无言以对。如果失败了，灵渊就再也回不来了。
“再死一次，是不是？”
不等他回答，灵渊自己已经给出了答案。
钟玉书沉默了，他慢慢坐下去，坐在花丛的另一端，用很低的声音回答：“是……”
长风寂寂，花儿沙沙作响。
凤七从殿宇上跳下来：“既然最惨不过现在，不如一试？”
“凤七，你也赞成？”灵渊幽幽的问。
“恩。”凤七用力点头，“试一试吧，为了她，再努力一次！好吗？”
就当为了她，再努力……
这句话，打动了灵渊的心扉，他收回目光，看着昏睡中的风悠若。
纵然人在昏睡，她的眉是拧着的，面色是痛苦的。
她为了他，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的苦难……
“老天真残忍，给我们这样的惩罚……”他轻叹，“我们，究竟是哪里做错了，要承受这样的惩罚？”
“你们没错，错的是命……”
“命……”灵渊苦笑。曾经的他是不信命的，他以为可以扭转一切。时至今日，他才知道，这些年他们所走过的路，一直都在命运的掌握之中。
还是逃不过啊……
“试一下，其实也没有损失……”
“不。”灵渊摇了摇头，“会再伤她一次。”
那才是他最担心的问题。绝望中给了她希望，却是另一个更绝望的打击。
“万一成功了呢？”凤七问，“灵渊，就再试一试吧！你想想啊，我们这样的人，寿命那么长，你忍心看她终日垂泪吗？如果成功了，我相信，她愿意用这不死之身，去换人间的几十年和你相守。”
“我愿意。”
突如其来的，风悠若的声音响起。
灵渊吓了一跳，低头一看，风悠若不知何时醒了，一双清亮的眸子正看着他。
“若儿……”
“灵渊，我们试一试吧！”风悠若坐起来，往他身边靠了靠，把头枕在他肩上，“我还满喜欢现代的生活的。”
“若儿，这对你太危险了……”
“我不怕。就算舍掉这一身力量，舍掉这无尽的性命，我也愿意！哪怕只是能多相守一天，我也愿意！”
风悠若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跟着高昂起来。
灵渊看着她，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滋味难辨。
“若儿啊……”
“灵渊，不要拒绝我。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你应该明白这种感觉。就像当年我散到自己时，你的心情一样……”
灵渊无言以对。
世间最残忍的不是生离，而是死别。生离，也许还能重逢之期。而死别，没有一丁点儿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