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是否说明身份,我内心起伏不定,颇为纠结而不安。名气越是大,便越是容易生是非。更何况,我还有一些说不出的隐衷。
却说,在听过惨白脸问出的问题之后,我陷入沉默,注视着面前的小杯中黑色的液体,思虑再三,终于缓缓地道:“也许,你听说过我的别名,烟雨,鬼指。”
话音刚落,我还未来得及抬起头,骤然便是一道破空声和一道惊呼声。
发出惊呼的,是惨白脸。我之前从他身上取走东西,身法之快他丝毫不曾察觉,可颜小琪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又及其陌生,他对我的怀疑便是为此。可当我自报名号,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对我的怀疑可以说去了七八分。自然不疑有假。至于那一道破空声,来势迅疾,则是准确指明了出手之人的方位。
出手的原因,是旧怨,还是?
我早有预感,险之又险地侧身躲过,却马上觉出不对。也许,这只是对方的试探,那么..一只手却早先探出,拈花一般两指夹向了那道凌空飞来的寒芒..
既然都报上了鬼指的名号,若仅仅只是躲过一击,未免也太说不过去。
鬼指鬼指,顾名思义,十指快如鬼魅。岂是白叫的?
如果我是鬼指,最不济也能轻轻松松便躲过这一击,可依鬼指的性格和身份,又岂会轻易便罢休?如此一来,必定会引人怀疑。而我若不是鬼指,居然假意冒充,就算伤亡,那也是自食恶果。想到这一层,我暗暗庆幸:唉,幸亏我有所防备,不然这回可就真的栽了。
惊魂甫定,我看向手中冰凉的物件儿,是一把开过刃的匕首,刀身长有三寸,木柄,刀口很锋利,闪着寒芒。
翻弄着这把夺命利器,略加思索,我便大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嘴角微勾,我看向了那个始作俑者,道:“血刃,韩露。”
一旁的游桐,惨白脸二人都觉得奇怪,不明白黑裙女孩儿为什么这么做,便都没动作,看着我和那个女孩儿,静待下文。
此时,那个猫一样的女孩儿仍坐在转椅上,却是侧身对着我,侧颜很美,皮肤像瓷娃娃一样白皙。不过仍是没有看向任何人。手指一下,一下地转着另一把匕首。对我能叫出她的名字,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丝忧伤,像回想着什么。
见她不答,我将匕首用力地反掷了回去,我当然不会认为会给她造成什么伤害,不过,气势上总不能输。
不料像是被我这一还击打破她的心事,“力道远不够,跟我比的话,你还差得很,不过还算有点儿本事。”声音清澈。
我一听,顿觉不爽,“喂我说,你这是谋杀知不知道。”
“你不是烟雨,你究竟是谁?”完全无视我说的话,她抬起头,似是看向了远方。声音空灵,像是山谷中的清流,又仿佛带着一缕忧伤。
我微眯起双眼:“不好意思,我没听懂你刚才说的话?”
“呐,从刚才开始我就很奇怪了,觉得你很面熟啊,不过,你不可能是烟雨的。”韩露从转椅上站起,向我慢慢走来。她的声音突然变高,眼神也变得锐利,“说!你到底是谁?!”
喂,你说什么?觉得我面熟,你确定你有回头看我一眼?什么时候?我居然完全不知道!看来此女也不简单啊!
“这么多年了,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居然没有想到那个人,那个烟雨,我居然也会想不起来?”韩露语气中略带着几分自嘲,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听了她的话,我还是笑了,说:“我当然是烟雨,不然还会是谁?你也可以叫我鬼指,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韩露不再答话,停在了我的面前,一手捏起我的下颏。韩露的眼神渐渐地露出不可置信,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樱唇微启,“不可能!”
说着话,另一只握着匕首的手就要向我的脸上划来。察觉不对,我忙用手打开了她那只握刀的手,一脚就向前方的她踢去。
韩露敏捷地一闪细腰,轻松躲过,握刀的手却早又划向了我。我只好伸手去挡,登时只觉得手上一阵刺痛,鲜血便如溪水般蜿蜒而下。
今天真是出师不利,我狼狈地想。
就在这时,一旁的惨白脸终于看不下去了,出手将这个疯了般无故发难的家伙拦了下来。
惨白脸这么好心,而一边的游桐却完全没有一点儿帮忙解围的意思。冷眼看着好戏。
喂!不是吧!还生我的气呢?!等这事儿完了我再给你好好地道个歉成不成?
“喂喂!冷静,冷静一点儿!她虽然长得也不错,可你一点儿也不比她差啊!咱犯不着啊!”惨白脸故作玩笑。显然,他也不明白,韩露何以对我拔刀相向,以及她为什么坚持认为我是假的。
韩露却不买账,“不可能,她一定是易了容,她不是烟雨,你让开,我要揭开她的真面目。”
惨白脸神色变得严肃,“你怀疑她的理由?”
韩露被惨白脸扯在怀里,看了他一眼,眼中似乎带着抗拒,又看向我,“不会的,你已经死了,我记得九年前,我已经亲手把你杀了!”韩露的情绪像是开始变得有些失控,还带着一丝绝望,脱力一般,身子也软了下来。
惨白脸则是一脸讶然得看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瞟向游桐,游桐的脸色变化倒是不像惨白脸那么明显,看向我的目光仍是一片冰冷。
唉,真是个记仇的家伙!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的脸色没有变化,但此刻,我心里却紧张地要命。从韩露对我出手,到我确认出她的身份,我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九年前,韩露确实是突然间销声匿迹了,但此刻,站在这里的我,只能是韩露!
我笑笑,从提包中抽出纸巾,堵住还在流血的伤口,“是啊!九年前,你确实对我出过手,我该叫你什么?血刃,还是韩露?”我看向她,“当年差点儿就被你得手了,不过,还是让你失望了。”我又笑笑,看着韩露,表情一派轻松地说道。
“不可能,我没有失手,我亲眼确认过的,匕首正中心脏,那种伤,绝对不可能还有救,绝不可能!”韩露不信地喊道,瓷娃娃般可爱的俏脸开始变得有些狰狞。
“哦?是吗,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一共对我出过几次手,又有哪次成功过?”我做出一副好笑的样子,看着韩露道。
韩露仍是一脸的抗拒,摇着头,不肯接受眼前的事实。
“你不知道吗?”我又道,“就像农民捕捉田鼠一样的道理,如果第一次捕捉就失败了,再想得手,可就希望渺茫了。”我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以应对面前表情复杂的韩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