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坐在榻边的银雪沉声言道,目光冷竣的看向碧春,严声喝道:“谁敢去请太医?你只管将这屋子收拾妥当即可。今日之事若敢对外吐露半个字,本小主定不饶你!”
言毕,银雪疲惫的倒在床上,继续言道:“稍后若皇上前来,就说本小主起床便感觉身子不适,想是染了风寒,为免过了病气不宜面圣。”
“可是小主,您染了风寒,若不及时请太医医治,怎能安好!”碧春担心的言道,
“不用担心,若皇上知道本小主染了风寒,自然会有太医前来诊断。只是此时不必着急,你只管照着办便是。”银雪此时己感觉脑子昏昏,想是病魔汹汹来袭,大有抵挡不住之势,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姐姐,你为何要如此折腾自己?’丫儿双手拉着银雪,幽黑的眸子依旧那样鲜亮,关切的话语让银雪心中暖意浓浓。
‘丫儿,姐姐错了。姐姐沉浸于帝王的宠爱,几乎忘了曾经的屈辱与苦难,丫儿,姐姐不能这样糊涂下去,姐姐要浇醒自己。’银雪珠泪滴落,拉着丫儿微凉的小手:‘丫儿,你还好吗?当日是姐姐你对关心不够,才会致你遭此大祸,是姐姐太大意了,喜妃不是什么好人,姐姐怎能让你与她如此接近,丫儿......’
银雪话未说完,丫儿却己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却是满面疼惜的景丹‘银雪,景丹原以为你当了常在,成为了皇上的女人,便会过的好好的。可是如今你怎得越发不爱惜自己,你这样叫我怎能放心......’
‘景丹!’银雪上前几步轻唤,景丹却己不在眼前,迷雾中仿佛看见皇上一身盘龙锦袍,负手而立的背对自己,银雪急奔上前,紧紧的从身后搂在皇上的腰间,紧贴在宽阔的背部,娇声唤道:‘皇上,臣妾来了!’
‘烟儿,你果真回来陪朕了,朕想你想的好苦!’皇上并不回首,喃喃自语。银雪惊诧的抬头望去,只见皇上正深情凝视着墙上庆贵人的画像,轻声言语。
‘皇上,是臣妾啊,是雪儿,不是什么烟儿。’银雪气急的高呼,空荡凄厉的声调,被眼前萦绕的迷雾吞噬。
皇上回首,神情漠然的审视着眼前的银雪,过了许久才冷冷的询道‘你是何人,朕不认得你!来人,将这冒充烟儿的女人拖下去!'
“啊!皇上!”银雪如坠万丈深渊,猛的高呼出声,从榻上坐起身来,只感浑身冷汗淋淋,口干舌燥。
“小主,小主你终于醒了,小主......”碧春带着哭腔的声音继继陆陆传来。
“纯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昨个儿还好好的,今日怎得就病的如此严重!”珍贵人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雪儿,朕在这里,朕来了!”房门外,许是听见银雪的高呼,皇上的声音由远而近。
银雪这里回过神来,刚才那接连串的场景,全是噩梦一场。抬眸环视着眼前一张张关切的面孔,银雪来不及出作任何反应,皇上己大步来到榻边,一把拉着银雪冰凉的柔荑,关切的言道:“雪儿,你还好吧。朕在这里陪你。”
皇上焦虑的神色,却让银雪一阵心痛,下意识的抽回双手,往榻内缩去,嘴里喃喃道:“皇上,臣妾昨夜受了风寒,恐将病气过给皇上,您还是请回吧!”
银雪的言语,让皇上不由忆及自己昨夜周尔复始的索求尽欢,或许正是这个原故,才会导致银雪孱弱不堪的身子染上风寒。皇上俊颜微红不由得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略显愧疚的言道:“雪儿好好歇着。适才朕己让太医诊断过,雪儿身子娇弱寒侵入体所致,需得多加调养才是。”
皇上的神情一旁的珍贵人尽收眼底,她己是过来人,怎会不知帝王为何尴尬,当下眼眸里闪过浓浓的落寞,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强忍着无奈,珍贵人言道:“皇上不必太过忧心。纯妹妹身子原本就娇弱,故而才会受了风寒。想来服药多加歇息便会无碍。”
皇上转身看了珍贵人一眼,叹气言道:“沁兰宫距离静萍轩甚远,此时雪儿身子抱恙,你却及时赶到,看来你们姐妹甚为融洽,朕心安慰啊。雪儿既与你投缘,今后便多陪陪雪儿,也省得她一人孤寂。”
虽然皇上口中满是对银雪的宠溺,但珍贵人因此而获旨意常来陪伴银雪,自然也满心欢喜,急忙谢恩应允下来。
正在此时,碧螺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步入房内,碧春立即接过药碗伺候着银雪服药。
顿时,不大的寝房里,立即充斥着浓浓的药味,珍贵人上前对皇上言道:“皇上,纯妹妹服完药定会再睡上少许。不如臣妾陪您出去透透可好?”
皇上侧身看了一眼安静服药的银雪,轻嗯一声,便与珍贵人一前一后的向房外走去。
皇上与珍贵人刚一踏出房门,银雪便将药碗推开,对碧春言道:“拿去倒掉。”
“小主,您这又是何苦呢?”碧春忧心忡忡的言道:“适才你也看见了,皇上对珍贵人越发和悦,若您再病下去,恐怕会被旁人夺了恩宠。小主,你这又何必呢?”
银雪愣愣的言道:“眼下的恩宠又算什么?终究不过是场梦而己。梦一旦醒了,恐怕境况会更糟,本小主不要如此虚浮的恩宠,若要宠便是宠我陆银雪,若非陆银雪宁肯不要此借来的宠爱......”
“小主,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碧春又哪里懂得银雪的心思,不解的问道。
银雪并不回话,话锋一转对身后的碧螺言道:“当日是你负责整理寝房。本小主记得内房墙面上挂着一幅画像,你收到何处去了?”
“回小主,奴婢听正殿伺候的巧彦说,那幅画像是以前居在此处的,己逝庆贵人的画像,奴婢便将画像收进了库房。”碧螺年纪较碧春轻,轻蹲而下,仰起稚嫩的脸庞回话道。
“挂回原处。”银雪淡淡的吩咐。
“小主!”碧春与碧螺异口同声的呼道,二人惊异不己,哪有将己故前主的画像大刺刺挂在自己殿内的道理。
“小主,如今您是侧殿之主,挂着庆贵人的遗像恐怕不妥吧。再说,若让皇上看见岂不图增烦恼。”碧春急忙劝戒,心道:定是小主受风寒未愈脑子糊涂了。
“本小主,正是想让皇上看见。”银雪面不改色,同时缓缓的顺回被窝里,不再谈论画像的话题,对碧春言道:“去将汤药倒掉,记住不可让旁人看见。本小主暂时还不想痊愈。”
“可是这样珍贵人岂不是会......”碧春轻轻挟了挟被子,不甘心的言道。她原想说,‘珍贵人岂不是会趁虚而入承宠。’可转念一想,自己身为奴婢若是这样说道,恐怕不太妥当,故而说到最后便打住了话语。
银雪自然明白碧春话里的含义,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定,言道:“无妨。这是各自的造化,皇上后宫女人多了去了,又何止一个珍贵人,本小主能顾得过来吗?”
言毕,银雪闭上双眸浅眠,心中暗道:己逝的庆贵人,如魔障般隔在自己与帝王之间,与其自欺欺人,不如正视眼前。我要让皇上明白,我陆银雪与她银子烟是两个人,两个不同的人,绝不可混为一谈。
银雪这一病,便是半月之久。皇上虽然极为挂念,时常前来静萍轩探视,却因其久病未愈不能再侧殿留宿。而珍贵人得了圣旨,自然是往银雪房里跑的更勤了。再者,原本珍贵人对银雪就有着好感,陪着聊天说话倒也心情愉快。
最令珍贵人欣喜的是,因为她与银雪交好,皇上竟然数次承宠,留宿于沁兰宫侧殿,久旱逢甘露的喜悦又岂是言语所能形容的。
而银雪墙上庆贵人的画像,倒是让皇上一再陷入沉思。这日,皇上探视银雪,踱步于房内时,再次停留在了庆贵人的画像前,目光久久深凝着画像中的庆贵人。
银雪斜靠榻边,笃定的看着皇上的背影,恍惚间忽然感觉这背影,与生病当日在梦中所见的几乎一模一样。银雪缓步下榻,如在梦中一般,轻移莲步来到皇上身后,从后面轻轻搂着皇上的健硕的腰身,浅呓道:“皇上......”
皇上许是看了入了神,并未察觉银雪来到身后,身子微微一震,随即拉回神思,温柔的轻握着银雪环扣在自己腰间,软软的双手,并未回身轻声询道:“雪儿,为何继续在房中挂着此像?若是换了旁人,早己忌讳的摘了下来。”
“皇上,雪儿与画中人有缘。雪儿愿意留着她的画像。”银雪轻靠着皇上的后背,低声言道:“正如皇上心中愿意留着她一般。雪儿不介意这屋子里有她的画像,雪儿也不介意,皇上思念她。”
皇上意外的回身,轻抚着银雪的双肩,定定的看着银雪如一汪清水般的眸子,唤道:“雪儿......”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自己与银雪缠绵交欢之时,冲口而出的‘烟儿’自己又怎会不知?此时银雪神情淡定的缓缓言语,倒让他心有种说不出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