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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七姐妹花 (2)

王剑雪发报:“你们都很伟大,我能有你们这样的好战友、好姐妹感到特别荣幸。”

张蕾回电:“以前在特训班里你就是最优秀的,要是能有机会和你一起抓日伪间谍该多好呀,可惜没有这机会了!就全靠你了!不过你也别老是一个人过呀,你未婚夫已经不在了,你也该再找一个了,等战争结束就可以结婚的嘛。不然以后也会像我们一样,到临死的时候才觉得冤。”

王剑雪发报:“你们呀!那是你们自找的,平日里部队中那么多男人你们不找,现在才想男人了。”

张蕾回电:“呸呸呸,羞死人了,我才不想呢,我是劝你别孤老一生。“

王剑雪发报:“我一个人也过得很幸福的。”

王剑雪尽量以一些轻松的语言和她通讯,虽然谈的内容轻松,但是心里却仍然特别沉重和无奈。平日里自己虽然破获了不少的日伪间谍案,但是没有想到那么多的事情自己都显得无能为力,在艰苦的抗日战争面前,自己的能力实在是显得太渺小了。

张蕾回电:“不和你说这些了,知道你是忘不了你的上官雪钦的。”

王剑雪发报:“你们对家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张蕾回电:“那我先问问她们几个,等会儿整理好了再发给你,就算是我们各自的家书遗言吧。”

王剑雪就这样一直静静地坐在电台前等候着,房间里滴滴答答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直没有间断过。

夜已经很深了,炊事员送来馒头,里面的人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继续工作。王剑雪对送馒头到自己身边的炊事员摆了摆手,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吃东西,只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王剑雪紧闭着双眼,仰靠在椅子上,心里感到无比的痛苦与寂寞,滴滴答答的声音穿透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这里就是战场,这里的激烈并不亚于战场上的烽火硝烟。

已经是凌晨三点过了,王剑雪又开始接收电报了。张蕾来电:“小潘说,‘我父母都被日本人杀害了,没有亲人,也就没有什么好交代的。就对同志们说几句吧,希望你们继续战斗,一定要把日本侵略者赶出国门。永别了。’

“小魏和蓝蓝都懒得多说话,只是抢着说,‘我的和她的一样。’小琴睡着了,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我也不想吵醒她。

“小娟说,‘爸爸妈妈,我想你们了,从小你们就一直宠着我、惯着我,我没有受过任何的挫折。国家有难,我选择了当兵,你们为了我的安全要把我留在重庆工作,还找到戴局长给我安排了很好的岗位。可我却违背了你们的意愿,选择来到了前线。我是很害怕吃苦的,好多时候我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还常常哭鼻子,可我都咬着牙挺过来了,我永远都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在前线的生活才使我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爸爸妈妈,我很快就要为国捐躯了,你们不要为我难过。我走了以后,你们再给我生个小弟弟或小妹妹吧,但是不要再太宠着他(她)了。再见了,爸爸妈妈,来世我一定还做你们的女儿。’到现在我们才知道原来她父母还是在重庆做大官的。

“副组长看着我们,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我能感觉到,副组长心里有很多话,只是她太过坚强了,把什么事情都埋藏在心里。

“下面是我的家书,‘我也觉得自己很幸福了,从小就有两个疼爱我的爸爸和两个疼爱我的妈妈。在重庆的大伯父身体不好,婶婶又去世得早,身边就只剩下玉娟姐姐了,我也没有机会再照顾他老人家了,请他一定要注意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活着回来,爸爸是一个了不起的军人,我非常感谢爸爸对我的养育之恩和教诲。蕾蕾没有辜负你们的教育,我会很好地完成我作为一个中国军人所要做的事情。有你们这么多关心我的亲人,我感到非常幸福。我要永远地和你们告别了,如果真的还有来世,来世我还做你们的亲人。蕾蕾绝笔。’”

王剑雪回电:“你们放心,我会完成你们没有完成的使命。你们先休息会儿吧,你们的家人党国会妥善抚恤的。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联络,我将一直守候在电台前。”

王剑雪不禁想到“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诗句来,心想这些如花朵般的生命就将凋谢之际,连亲笔书写一封家书的机会也没有。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将她们的这些话分别整理出来,转交到她们的亲人手中。

她独自一人埋头工作着,将这几人的最后叙述分别整理出来后,又仰头靠在木椅上,轻轻地叹息一声,闭上双眼,泪水不禁流了出来。如果是独自一个人,她真的想要失声痛哭出来,虽然她早已经见惯了死亡,习惯了忍受痛苦,练就了坚强刚毅的性格,但是面对同志、姐妹身处绝境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等待死亡,残酷的现实让她感到痛彻心扉。

姜毅英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是并没有说话,平日里威严的姜主任这时候也显得憔悴柔弱,两人的心都紧紧地牵挂着前线的同人。战争的残酷性要求军人必须坚强面对任何现实,但是,人毕竟只是人。

张蕾来电:“天终于亮了,山下的日军开始上山了,远远看下去黑压压的一片。邓副组长她们六人的子弹都上了膛,枪口都对准了山下的日军。日军突然停下了,邓副组长目测了一下距离,似乎刚好在我们子弹的有效射程以外。

“日军的佐野小四郎举起望远镜向我们这里看了很久。然后他又和旁边的一个应该是师团长级别的军官商量了几句。邓副组长说,‘敌人马上要进攻了,把敌人放近点,听我的命令再开枪,注意节约子弹,能多杀一个敌人我们就多赚一个。’日军果然开始冲锋了,但是却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大概有一个小队的兵力,明显这是试探性进攻。他们队形散乱而且速度很慢。我们都等得很着急,她们有好几个由于握枪太久双手都出汗了。小娟的手好像在颤抖,她旁边的邓副组长轻轻地拍了她一下,还向她一笑。小娟说,‘敌人已经进入我们火力圈了,可以打了吧?’邓副组长说,‘再等等,把敌人放近点再打也来得及。’

“我看了一下日军的这支前进的小队,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妙,说,‘我们中计了……’”

突然停止了发报,最后的一句电报内容更使得几人本来就已经悬起的心更加紧张。显然张蕾发现了日军的阴谋,已经来不及发报了,几人都在设想这场战斗的场面,却想不出中了日军什么计策。按常规攻防作战方式,为了最大限度消灭敌人,邓秀芬将敌人放近再打也是正确的。

几人都焦急地等待着,王剑雪却在想,当年雪轩哥也曾说起过他在日本士官学校的这个同学佐野小四郎,说他是天才级的反间谍专家,如果在中国遇到此人,一定要除掉他,现在张蕾也不断提到此人的精明之处,看来真的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沈醉走过来遗憾地道:“国防部虽然已经对阴阳山周围的兵力部署作了相应的调整,但是目前确实没有足够的兵力用于阴阳山,所有的兵力都是围绕着长沙保卫战在调动。他们只是说会关注阴阳山里的战局。”

戴笠也非常遗憾地道:“毕竟现在全局的大会战才是首要的。为了配合盟军在太平洋的反攻,滇西大反攻准备在即,长沙会战一触即发。国防部也确实是抽调不出兵力去增援。”

张蕾又来电了:“刚才我发现敌人有诈后就马上停止了发报,正要向邓副组长汇报,她也马上就看出来了。是在这支小队里混有持特殊型号枪型的兵,有十几个之多,他们是狙击手,他们把时间也拿捏得那么准确,在我们刚一开火的同时狙击手就全部隐藏了起来。而普通兵则加速向我们发起冲锋。我们都意识到要在最短时间内消灭这支队伍,便改变了先前计划好的用短点射,而是以密集的火力开火,日军攻击部队瞬间便被消灭,但是他们却已经掩护了狙击手埋伏在了我们眼前。虽然我们马上开始隐蔽变换位置,但是几发子弹射来,小潘和小魏的肩膀和手臂分别中弹。我们用目光仔细对前面的乱石进行搜索,由于除了乱石就全是光秃秃的,所以我们很快就分别发现了乱石后面一些日军狙击手伸出的枪口。我们用手榴弹拉燃导火索后等上一会儿再扔出,手榴弹在乱石上空爆炸,向下飞溅的弹片对乱石后面死角的杀伤力很大。虽然不能确定他们是否已经全部被炸死,但是相信能活着的也不多,可是我们的手榴弹也所剩无几。我意识到了日军的企图,我们用来对付日军密集冲锋的手榴弹被十几名狙击手消耗掉了,可是如果不先除掉这些狙击手无疑会对我们造成巨大危害。

“远远地似乎已经看到佐野小四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相信日军大规模的攻击就要开始了。我们的子弹也不多了。日军进入射程范围内时,邓副组长就下令开火,为了节省弹药,虽然面对的是日军密集队形的进攻,我们也不敢使用连发。由于我们在掩体后隐蔽得很好,攻击中日军打来的子弹都撞在石头上。我们几乎都是每发每中,日军就如潮水般一浪浪涌上,又一次次被我们击退。日军冲击的距离越来越近了,蓝蓝最先说她的子弹已经打光了。日军也是看出了我们的子弹越来越稀少,更加肆无忌惮地向我们扑上来。我们将最后几枚手榴弹扔了出去,日军留下大批尸体后撤了下去。我们又赢得了暂时的休整,除了我和邓副组长外,她们几个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戴笠几人都无可奈何地默不做声,大家都很清楚,日军只要再发动一次冲锋,军统的七名情报员就将殉国了。但是既然国防部都对那里爱莫能助,自己更是没有办法去解救。

张蕾来电:“日军那个最高长官好像在大发脾气,要换上一批队伍攻击,被佐野小四郎劝阻,佐野举起望远镜向我们看了很久,才和日军司令说了几句话。已经准备好攻击的大队日军只出动了一个小队。看来佐野小四郎已经看出我们准备了充足的石头。那个日军将官对这个小小的少佐情报官都言听计从,非常客气,此人身份之特殊可想而知。我们又击毙了十几名日军,子弹终于用光了。我们将昨天夜里准备好的石头推了下去,在巨石冲击下,日军攻击小队死伤无数,还活着的也没有攻击能力了,我们的石头也用完了。

“姐妹们都显得很平静,邓副组长说,‘姐妹们,为党国献身的时候到了。’小魏说,‘我们已经消灭了敌人一百多人,赚足了本钱了,来世我们再做姐妹吧。我先走一步了。’说完走到后面悬崖边,高呼中华民国万岁,张开双臂纵身跳了下去。日军已经全部向我们冲来,姐妹们都排着队向悬崖边走去,我也要走了。永别了,同志们。”

整个机要室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片寂静。

戴笠气愤地一掌拍在桌子上,道:“从监狱里的日本人当中拉七个人出去,马上枪决。”几人都知道他的脾气是有仇必报的,这也是军统的作风。但这样做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无非是消消心中怨气而已。

沈醉大声回答完“是”就马上去执行了。戴笠道:“不铲除阴阳山里的日军情报机构,难雪我军统之耻。”

王剑雪道:“当年上官雪轩刚刚从日本留学回来时,就向我说起过他的同学佐野小四郎,说他是个从事情报工作的天才,如果来到我们中国,一定要除掉此人。张蕾是我的同学中非常出色的情报人员,她也反复提到要重视此人,看来此人真的是我们的劲敌。”

戴笠道:“不杀此人,我戴笠誓不为人。上官雪轩也是我军统的王牌,现在就盼他能活着带回更多的情报了。”

姜毅英道:“有关邓秀芬等七名情报员为国成仁一事,该如何善后?请局座指示。”

戴笠道:“纪念我军统成立日的四一大会虽然刚刚开过,但是很有必要再专门为这七位女英雄召开公祭大会,就由你亲自主持大会,一定要办得隆重。隆重悼念我们的七名女英雄,号召全体同志向她们学习。”

姜毅英道:“是!”

戴笠对王剑雪道:“你上报的这些案件就由你继续侦查好了,无论遇到多大身份的人,你尽管大胆地查。有什么需要就找姜主任或者直接来找我。”

王剑雪道:“谢局座,学生一定会查清所有的案件。前线的事……”

戴笠道:“你放心好了,一旦有上官雪轩的情况,我就通知你。等重庆的这些事解决了,我会派你去阴阳山会会那个佐野小四郎的。”

“谢局座厚爱。”王剑雪说着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戴笠道:“另外,军技室对所截获的系列日军密码电报破译的结果显示,每一封电报都提到‘陆军108医院’、‘彬工作计划’、‘蝎子’和‘第九研究所’。虽然还无法破译出全部的电文,但是根据这些分析,就已经很明显了。”

王剑雪道:“是日本间谍要利用陆军108医院搞代号为‘彬工作计划’的行动,由代号为‘蝎子’的人负责,以前的情报就显示过日本成立了一个陆军‘第九研究所’。但是具体从事的是什么工作却无法得知,应该是为‘彬工作计划’提供技术支持的部门,看来日本间谍的计划已经开始了。既然明确了目标,事情就容易多了。”

戴笠道:“现在日军在军事上下达了‘一号作战计划’的命令,企图从陆上打通通向滇缅的道路,情报战线上也一定会加紧展开的。这里是重庆,我们绝对不能输给日本人!”

王剑雪道:“请局座放心。我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破获这桩间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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