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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燕雀安知鸿鹄志(2)

冯嫽说:“王爷尽管放心。只要你对她讲出真实情况,她定会安然无恙。如果有什么意外,你拿我问罪。”

当楚王把这一切情况如实告诉解忧后, 解忧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抓住楚王的手说:“爷爷! 我的病好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这样重大的事情,我们应该很好地商量一下。”

说着解忧很快从床上下来,把楚王让进会客室,与冯嫽一起研究如何对待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至此,这件令解忧费解的疑团终于真相大白了。这个疑团的开释,全在于冯嫽的策划与安排。

冯嫽让解忧装病后,又在请医就诊时,以解忧的名义要医生依计而行,依约而言,终于逼楚王说出真相来。

解忧并不隐瞒她们的计谋, 照实对楚王解释了出于无奈所订的妙计。楚王早知冯嫽是个有智有勇的女子,通过这件事他更加佩服冯嫽的才干,认为有她作为解忧的帮手,实在太好了。

楚王赞扬了冯嫽几句,然后回到正题。他望着冯嫽提出一个不容含糊的问题。

楚王问冯嫽:“你认为你姐姐是受封从嫁好,还是不去好? ”

冯嫽听楚王说解忧是她姐姐,不觉心头一暖,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解忧已将认冯嫽为妹的事说给了楚王, 楚王心里很高兴,认为她们二人该以姐妹相称才好,所以,此时有此称呼。

冯嫽在一种亲切感的支配下,顿失拘谨的心理,大胆而又坦然地回答道:“依我看,姐姐还是受封从嫁好。”

“道理何在? 请你直言! ”楚王急切地问她。他想从她的看法中得出有益的启发。

冯嫽郑重而言:“就眼前而言, 决定命运的关键在于皇上的圣旨。圣旨已下,众官周知,要想再让皇上收回成命,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当今皇上是个明君,向来是言必信,行必果,出尔反尔的事情尚无前例。圣旨明令的八个字,像森威的利剑摆在我们面前。如果违抗从嫁,大祸必临。这正中了那些奸佞小人的下怀。所以,从嫁是唯一的出路。”

楚王忧虑地说:“远嫁乌孙,是福是祸,谁能料定? ”

冯嫽慨然回答:“依我看自然是大福大贵。楚王你想,那乌孙出于得到汉朝的支持,才主动和亲联姻。我姐姐受封公主前往从嫁,作为乌孙王的夫人,可谓至尊至贵之人,焉能无福呢? ”

“我担心你姐姐去到那里吃苦受罪,孤立无援,所以,我才放心不下。”楚王说着,热泪盈眶。

冯嫽立即安慰道:“王爷不必担忧,我跟姐姐同去乌孙,永远做她的随从。姐姐如果有什么为难之事,我一定会豁命相助。再说,皇上不是还要派三百随从同去吗? 我想姐姐绝不会孤寂无助的。”

楚王转对解忧说:“依你之见呢? 去? 还是不去? ”

解忧很果断地说:“冯妹说得很有道理, 形势所迫, 不去不行。至于以后的事情,眼下很难预料,不过我总觉得有皇上撑腰,事关两国联盟,我个人也不至于遇上什么大的灾祸。我想到哪里去,能够促进两国永远和好,联合西域三十六国,共同对付破坏和平安宁的匈奴,为西域诸国的友好相处,为振兴乌孙做一番事业,岂不也是一桩美事吗? ”

楚王担心地说:“你年小体弱,从未经受过什么磨难,我怕你出头露面,招致不幸。”

冯嫽说:“王爷有所不知,我跟姐姐经常谈古说今,议论天下大事,姐姐素有雄心,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如有机会,她会做一番大事的。你总想把姐姐留在身边,担心这,担心那,就怕有什么不幸,可是,姐姐博览群书,熟读经史,有许多事是可以处理好的,请爷王放心。”

解忧接着说:“有道是‘燕雀安知鸿鹄志’。我有冯妹跟随,不怕孤单。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爷爷年纪大了,我去后谁来服侍你,谁来陪伴你,这实在是叫我不放心呀! ”解忧说完擦去脸上的泪水。

“孩子,你千万不要替我担心。我虽说老了,可身体还很结实,骑马射箭、挥刀舞剑,还是可以的,只要我无病无灾,再活上几十年总不会成问题的。你尽可放下心来。我听你刚才的话,也很有道理。你小小年纪,竟然这样深明大义,这样雄心勃发,真让我感动啊! 既然你决定要去,我也不能强留,但是我这心里总是不好受。此去乌孙,你要处处多留点神,事事多加考虑,切不可粗心大意,造成不应有的损失。到乌孙之后,你尽快来信,免我担心。只要你们夫妻和睦,相互体贴,善始善终,我也就放心了。”楚王说得情深意切,声音哽咽,两行热泪顺着面颊滚落而下。

楚王府解忧的众侍女听到解忧远嫁乌孙的消息后, 各个流下伤心的眼泪,是跟随解忧远去乌孙,还是不去? 她们全都徘徊不定,难做决断。

当楚王问这些侍女愿不愿意随同解忧前往乌孙时, 她们都怀着一种茫然的情绪,低头不语。

解忧看楚王面带不悦,便劝道:“爷爷! 这不能怪她们,谁能舍下家乡的父母兄弟呀!我看就不必带她们去了。长安派去三百人,足够啦! ”

楚王垂首无语。冯嫽站出来说话,几句话说得众侍女活跃起来。

冯嫽说:“好呀! 平日解忧姐姐对你们那么好,现在她要去乌孙,你们都装哑巴啦! 光哭有什么用? 你们都不去? 好吧! 我一个人跟解忧姐姐去。”

众侍女对解忧的感情很深, 依依不舍。此时听冯嫽这么一说,一下子议论起来,说冯嫽敢去,我们为何不敢去? 她们平时都很敬重冯嫽,觉得她是大家的主心骨,有什么事总喜欢问她,有了为难之处告诉她,她总能解决,所以,对她产生出极大的信赖感和放心感。因而当冯嫽提出她一个人跟随解忧去乌孙国时,大家一下子沸腾起来,众口一词要求跟随解忧前往乌孙。

解忧反而心情沉重起来, 她不忍心让这些单纯的少女离家出走,陪她远去异国他乡。于是她严肃地说:“我的好妹妹们,这可不是做游戏闹着玩的事情,凭一时心血来潮是不行的,你们要慎重考虑,认真对待,绝不能草率决定。那里是千里之外的地方,隔着千山万水,想随意回来是很困难的,你们想过没有? ”

众侍女异口同声回答说:“想过了,决定去,绝不反悔。只要是二位姐姐能去的地方,我们也能去。”

如此深情厚意使解忧十分感动。她鼻孔一酸,禁不住流下激动的泪水。她扑上去,紧紧地抱住她们,说着感激的话。她沉浸在忘我的真情的海洋中,感到无比的幸福与自豪。

眼看联姻的期限将到,作为汉武帝专使的李志相又来催。楚王一改往日的惆怅,显得情致豁达,把事先写好的一份呈文交给李志相。李志相接过一看,心里乐了。上面写的无非是说皇上如何隆恩浩荡,远见卓识,下嫁解忧和亲联姻是关系汉朝与乌孙以及西域三十六国命运的大事,也是治国济世的英明决策。接着楚王又以自谦的口气写道:“臣世受皇恩,袭享爵荣,忠贞不贰,报效朝廷。即日亲送解忧,乐赴长安,遵旨下嫁。”

李志相心想这楚王真会来事,既然拗不过皇上,只好转硬为软,送女从嫁,落个顺水人情,免得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脸上他却挂满了笑意,不住地颂扬着楚王如何明智如何忠于皇上。他说:“有道是‘疾风知劲草,版荡识忠良’。楚王忍痛割爱,报效皇上,可谓忠臣也! 我即刻派人将此文呈报皇上,皇上看后定会龙颜大开,隆重加封,格外赐赏,此等殊荣,非比寻常,可喜可贺啊! ”

说完后李志相立即派人火速奔赴长安面呈皇上。

其实这一呈文的出笼,全在于冯嫽的策划。

随后,楚王带领王府侍从,和李志相一同护送解忧、冯嫽及三十多名侍女,离开王府,开赴长安。

皇上看了楚王的呈文,非常高兴,派大队人马在长安城外十里之地迎候楚王一行的到来。

皇上面见解忧时,被她的美貌惊得出神了半天。他暗中大骂楼敬老儿,竟将这么美的宗室少女下嫁异国老王,实在愚蠢。然而他哪里知道,楼敬这位掌管和亲大权的朝廷重臣,向来与楚王不和,趁机施奸,假公济私,以图报复。

汉武帝虽然有点悔意萌生,但还是以大局为重,感到事已至此,无可收拾,便也只好违心地加封了解忧。不过出于怜惜,他册封解忧为公主的庆典特别隆重,场面十分庄重。他亲自督导,为解忧公主陪送了大量珍贵的嫁妆和数十名宫女, 派出三百多名年轻的侍从,护驾公主。

在乌孙使臣和随从们的带领下, 解忧公主一行辞别皇上和父老乡亲,随着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向遥远的乌孙国走去。

乌孙昆莫岑陬布置了大队人马,一律披红挂彩,马首挽花,在赤谷城外十里之遥虔诚迎亲。

婚礼的隆重是空前的,气氛是无与伦比的热闹,不论是汉朝人,还是乌孙人,都产生出如临仙界的愉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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