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关这么说,许小桃桃转身,看着老关笑了一下,许小桃过去也笑,可好象笑得从来没有这么好看过。老关有点意外,他没有想到许小桃这个时候,还会这样笑。不过,接下来更让老关意外的,不是许小桃的笑,而是许小桃的话。许小桃说,告诉你吧,我爱马东军,过去爱,现在比过去还爱。
老关看着许小桃,象看一个美丽的傻子。
王子川走出了红房子,走到野草间,王子川停了下来。停下的王子川没有转身,已经知道有一个人跟在了他的身后,并且知道这个人是谁。他轻轻喊了一声青树,没有人答应,但却有藤一样的胳膊抱住了他的腰。青树把脸贴到了王子川的后背上,她把马东军的事说给王子川听。
青树说,看马东军的样子,好象心里有事,但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藏在心里。王子川说,有什么样的事发生,就可能会有什么事藏在心里。青树说,马东军虽然杀了人,犯了罪,还从监狱里跑了出来,可我觉得他是个男子汉。王子川说,为什么?青树说,错了不可怕,怕的是不知道自己错了。知道自已错了,不可怕,怕的是知道错了,还要错下去。马东军不但知道自己错了,还知道怎么样不让自己再错下去。王子川说,好多事说起来容易,真做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青树说,越是不容易,越是去做,这才了不起。王子川说,算了,还是不要说他了,说说别的事吧。青树说,今天你打算做什么吗?王子川随口问了一句青树说,九月七号。王子川说,九月七号?不知怎么回事,王子川脸色变得有些发白。青树说,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王子川说,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屋子休息休息。
说着,两个人一起往回走,走到了房子门口,王子川停下来,对青树说,我一个人呆一会。青树说,要不要去看医生。王子川说,不用。说着,王子川进了屋子,并随手把门关上了。
站在门外,站了一会,青树觉得有点怪。可怪在什么地方,青树不明白,也没有多想。也顾不上多想,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她转过身看到了孙开平。
孙开平站在那里,看着她,好象有什么话要说。青树问,有事吗?孙开平说,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是几号。青树说,九月七号呀。孙开平说,你还记得呀。青树说,当然记得。孙开平说,我看你已经不记得了。青树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孙开平说,如果你还记得今天是九月七日,你就不会还站在这里没有事干了。孙开平说完了这句话。转过身走了。青树站在那里。青树自言自语,九月七号。显然这个在今天反复出现的日期,有着不同寻常的意思。青树觉得自己马上就想起来了,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重新退回到了屋子里,决心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再出门。一进屋子青树看到了挂在墙上的照片。一看到照片,一看到照片上和纪明的合影,青树就一下子明白了。明白过来青树,象是被什么狠狠地敲了一下,让她不由自主地坐到沙发上,两眼直直地盯着挂在墙上的照片。
天啊,我怎么会这把这个日子忘掉呢。这么多年,我没有一次忘记过。但这一次,我真的忘记了。这些日子,我好象换了一个人一样,连一些一直在做的事,都不去做了。我是不是变得有点太不象话了。我怎么能这样呢,不管生活中发生了什么,有些事我是决不能忘记去做的。
青树从墙上取下猎枪。猎枪上好象落满了灰,青树拿起布擦枪。擦远枪,青树围上了黑纱巾。青树走出门外。青树从马棚里牵出了马。青树跳上马。白马一声嘶叫,飞了出去。
纪念碑前。青树拿出了一瓶酒,放在碑前的空地上。青树点燃了一支烟。青树把身子靠在石碑上,边抽着烟边和纪明说话。青树说,纪明,喝口酒吧。那会儿,我炒好了菜,你总会拿一瓶子来,给你倒一杯,也给我倒一杯。我说,我不会喝。你说,少喝点酒,对身体好。你让我喝,我就喝了。没有想到,到后来,我喝酒,比你喝得还多。好几次,放开喝,你喝醉了,我一点事也没有。青树拿酒瓶子,倒了一些在地上,自己也喝了一口。青树说,再抽支烟吧。你让我喝酒,却不让我抽烟。你说女人抽烟不好。会老得快。你走了,有一条烟,你没有带走。想到你抽烟的样子,好象闻到了身上那淡淡的烟草味道。就把你没有抽完的烟打开了。心情不好时,抽根烟,烦恼真的会少很多。青树又点了一根烟,把烟放在了石碑上。青树说,纪明,好久没有来看你了,真对不起你了。最近我有些忙。不过,再忙,我也不会忘记我的誓言。
这时,孙开平从纪念碑的后面走了出来。刚出现的孙开平显然比青树来得更早。他听到了青树对纪明说的话。孙开平说,我看你已经忘了。听到了孙开平的说话声,青树才转过身看到了孙开平。青树说,你怎么来了?孙开平说,今天是我兄弟的祭日,别人可以忘掉,我不会忘掉。青树说,我也不会忘掉。孙开平说,你差一点就想不起来了。青树说,你不要这样说。孙开平说,我要说,当然要说。青树,说真的,我没有想到,你还有脸,站在这里,面对纪念碑,面对纪明。青树说,我怎么就没有脸了,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孙开平说,错不错,你自己明白。青树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孙开平说,你要对得起纪明。青树说,这个话,用在你身上,倒更合适。孙开平说,我问心无愧,你也敢说你问心无愧吗。青树说,如果说,我有愧,有什么事对不起纪明,那只有一件事。孙开平说,什么事?青树说,哪就是到现在我还没有抓到杀他的凶手。孙开平说,只怕是你以后顾不上这个事了。青树说,孙开平,你是不是很想让我顾不上这个事?孙开平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青树说,什么意思,你心里最明白。孙开平说,我不明白。青树说,你说,你怀疑这个事,是老关干的。可我觉得这个事越来越不象他干的。孙开平说,为什么?青树说,和老关比起来,我觉得另一个男人比老关更有理由来干这个事。孙开平说,谁?青树看着孙开平不说话。孙开平说,你说,是谁?青树说,我不会说的。但我相信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他受到应得的惩罚。孙开平说,青树,你是不是在怀疑我?青树说,在没有找出真正的凶手以,谁都可能是凶手。孙开平说,我听出来了,你怀疑我是凶手。青树说,怀疑没有用,重要的是真相。孙开平说,青树,你不能这样想。不错,我是想过要杀纪明。当我知道你和纪明好了,你要嫁给纪明时,我恨得咬牙切齿。说真的,我连刀子都磨好了。我想,只要是个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夺了去,都会顿起杀心的。但有杀心,和真要去杀一个人这是完全不同两件事。青树说,有了杀心,就可能会去杀人。孙开平说,青树,你如果真的不想和我结婚,我也不会逼你的,你用不着找出这么个理由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青树说,我的目的,就是找到凶手。孙开平说,不是的,你的目的,就是想和那个照相的好。这一说,把青树说愣了。孙开平说,你说,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上了那个照相的。青树说,这个事,和你无关。孙开平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和那个家伙睡觉了。青树说,这很重要吗?孙开平说,当然很重要。青树不想再跟孙开平说这种话了,她转身走了。看着青树的背影,孙开平象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棍子,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不知为什么,看到孙开平这个样子,不但没有让我减轻我对我他的怀疑,反倒让我觉得他更象是凶手了。可我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证明他就是凶手。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事存在,被杀的人,就白白被杀了,杀人的人,会永远逍遥法外。就算真的这样的事,为什么偏偏会落到我的身上。话又说回来,既然真的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它为什么就不会落在我身上呢。如果真的永远找不到杀了纪明的凶手……我不敢想了,并且头一次有了一种绝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