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再给你爸几个月的病假吗？他们领导怎么这么冷血啊？你去替你爸爸上班，就错过了中考了！”
“邮电系统是人们眼里的肥差，不知多少人盯着呢。如果我爸办理的病休，工资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二，那三分之一的出勤奖和补贴，就都没了。而那三分之二的工资，还不够我爸吃药的。而病休达到一年，就得病退了。一旦病退，就再没有机会上岗了。我爸才四十岁，他离婚，再没有了他热爱的工作，我不知道他还怎么活下去。所以，为了我爸爸，我必须这么做。”
“可是你的前途就不要了吗？”
“我爸身体好些了，我可以选择复读！”
“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江雁扑倒他的身上，再次哭了起来，心中渐渐地绝望了！
杜军轻轻推开她，郑重地看着她：“江雁，你好好想想，你还要和我在一起吗？”
江雁愣了：“为什么这么说？我为什么不和你在一起？”
杜军的眼睛红红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现在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没有一个光明的前途，更没有钱，你确定你还要和这样的我在一起吗？”
他的话，让江雁冷静了下来，想想他说的话，的确是残酷的现实，但是杜军还是杜军啊，只要他还是那个阳光和自信的他，她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
江雁抹干了眼泪，问他：“你告诉我，你会向现实屈服吗？会因为这些放开我的手吗？”
杜军激动地抱住江雁，流着泪说：“我不会，我不愿意！你是我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了，可是我就是自私地不愿放开你的手，自私地想把你留在我的身边！”
江雁捧住他的脸，亲手为他擦去泪水，坚定地说：“好，我允许你的自私！只要你依然努力，不放弃，我会永远在你的身边！”
江雁从口袋里掏出她准备的那些钱，塞到杜军的手上：“这些钱不多，是我多年的压岁钱，你先用着。如果以后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对我说，我可以从我爸那里借点钱。”
杜军紧紧地攥着那些钱，坚定地说：“谢谢你，江雁，我以后会百倍千倍地还给你！”
江雁破涕为笑：“好啊，我等着那一天。”
江雁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响过预备铃了。
她想起杜军再也不能和她一起上课了，忍不住趴在课桌上哭了。
李乔乔和沈丽忙问她怎么了。
江雁哽咽着说：“杜军不能回来上学了！”
李乔乔说：“你们因为这分手了？”
江雁怒：“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啊？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啊？”
李乔乔撇撇嘴：“既然没分手，你哭个屁啊！”大小姐还是第一次说脏话啊！
江雁委屈地说：“我伤心我难过不可以啊？”
“可以，非常可以，你继续！”李乔乔袖手旁观地说。
她这么一说，江雁反而哭不出来了。于是把杜军的事都告诉了她们，两个人也唏嘘不已。
从此，江雁和杜军就生活在了同一片天空下的不同空间里。江雁依然按部就班地上学下学，也渐渐地习惯了他不在她的身边。偶尔会想起他，会忍不住扭头望向他以前的座位，而那个座位上已经坐着一个陌生的男生了。
而杜军要每天骑着自行车走几十公里去各村镇送信，下了班就会去卡乐滋打工。他们只是在每天晚上通通电话，互相鼓励着。而每周五的下午，杜军都会在路口等着江雁，然后，一路说着话，一路护送她回家。
杜军似乎已经适应了他的这种生活，又变回了曾经的阳光和自信，这样江雁也很欣慰。于是，她开始信奉一句话：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有一天下午，江雁正上课，突然教室门一开，闪进了一个高大穿警服的人。他一眼就看见了江雁，大喊一声：“江雁，出来！”
江雁一看是许多，这才记起她还欠他一个约定呢，于是二话没说，就站了起来。当时是英语课，李老师慌忙问：“江雁怎么回事？”
江雁说：“李老师，别担心，没事，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找我有点事，一会儿我就回来。”说完她就随着许多走出了教室。
没想到沈丽从后面追上了，对许多说：“许多哥，你要带江雁去哪儿？”
许多痞气地一笑：“放心吧，小丽，凭咱身上这身皮，我也不会怎么样她的。”
江雁对沈丽说：“没事，你回去吧，他不敢怎么样我！”
沈丽还是不放心地对许多说：“放学之前，你必须把江雁毫发无损地送回来，不然我就去找许伯伯告状。”
江雁随着许多来到了楼下，推着车子出了校门。他骑着一辆崭新的捷安特，很大的那种款式，和他高大的身躯很配。
“你要带我去哪儿？”江雁问。
“怎么害怕了？怕我先奸后杀？”他痞气地说。
呃，这人真是流氓本性，没有一句正经的。
江雁瞪他一眼：“把你的流氓本性收敛收敛，要当爸爸的人了，怎么给孩子做榜样？”
“谁愿当这个爸爸啊？我才十九岁，还没玩够呢！都怨白芸那丫的，就干了一次，就给我鼓捣出个孩子来！我让她打了，她却找到了我家老头。老头见有孙子抱，什么都顾不得了，非让生下来，我有啥法？”
“你不是很喜欢白芸吗？”
“我喜欢的女孩子多了，不缺她一个！”
“她说，生下孩子，你们就结婚的。”
“结她个头！她那样的女人，要进了我家的门，我家就永无宁日了！”
“啊？你没打算和她结婚啊？”
“她那样的人也配？她就仗着长得好看，有一双勾魂的眼，不知道勾搭了多少了！你的那个杜军不是也被她勾搭了吗？”
“才没有呢！杜军说从来没喜欢过白芸！”
“他说你就信啊？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我就是相信他，他说没有就是没有！”
“哼，你还真个性！”
他们已经走到了城里，但江雁依然不知道去哪里，又忍不住问他。
许多问她：“上次，我们和杜军打架时，有一个叫孙天意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他怎么了？”
“我说了，你也可能不相信，自从见了你一面之后，他就对你念念不忘！他本来就有抑郁症，这下就更重了，整天神神叨叨的，连人都不认识了。”
“啊？怎么会这样？我是踢了他一脚，可是也不至于让他整天念叨我吧？”
“哎，孙天意挺悲惨的，他比我小一岁，今年就该上高三了！他学习很好，考大学没问题。可是要命的是去年秋天，他自己去城外打鸟，结果鸟没打着，他却被别人当鸟打了！”
“啊？怎么回事？”
“据说是他遇到了三个女的，都挺漂亮，向他打听道，谁知道她们一接近他就用一块带麻醉剂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嘴，他当时就昏了。那三个女的，把他抬上车，弄到了外县的一个宾馆里，给他吃了那种药，没日没夜地折腾他！”
“天啊，怎么会有这种事儿？”这太超乎江雁的认知了！
“等我爸带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如同傻了一般！那三个女的早跑了！”
“从此他就落下了病，不敢见女人，也不敢见陌生人！那天，我本来是带着他散散心的。谁承想正碰上白芸和杜军在树林里说话。我当时一生气，就把杜军给揍了。后来你去了，你的蛮横给刺激了他，他回去后就又发病了！”
“啊？那你现在带我去，会不会更刺激他啊？”
“我也拿不准。他妈说他成天嘴里叨念江雁江雁，所以我才想让你去看看他，也许能打开他的心结呢！”
“要适得其反怎么办？不更害了他吗？”孙天意的遭遇，让江雁的心里压了个大石头，沉甸甸的。
“到时候见机行事吧！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许多说。看得出许多对这个兄弟很有感情。
许多领着江雁走进了税务局后面的家属楼。
“孙天意的父母是税务局的啊？”江雁想当然地这么认为。
“嗯，他爸是税务局的局长，他妈自己开着个饭店，叫罐粥人家。”许多说。
“什么？罐粥人家是他妈开的啊？”
“是啊，怎么了？”
“没怎么。我去过那家饭店两次，他家的粥很好喝。”
他们说着话，来到了2号楼3单元202室。许多敲了门，来开门的是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妇女，看着慈眉善目的，很好相处的样子。
许多说：“阿姨，我来看看天意。她就是江雁。”
江雁连忙问好：“阿姨好。”
孙天意的妈妈连忙把他们让进屋，有些惊诧地说：“还真有江雁这个人啊，我还以为小意说胡话呢。”
江雁囧！她可不就是真真实实的一个大活人嘛！
孙妈妈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她就进屋去叫孙天意了。江雁打量着客厅，装饰得简单明快，透着时尚，和许多家的厚重大气截然不同。
不一会儿，孙天意在他妈妈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睡衣，脚上穿着拖鞋。
孙妈妈指着江雁和许多，问孙天意：“小意啊，你看谁看你来了？”
孙天意向他们看来，竟然像小男孩似的脸红了，他怯怯地拉着他妈妈的手，嘿嘿笑着：“妈妈，妈妈，是江雁，是江雁啊。”
江雁看着孙天意，他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脸色苍白得吓人。他的头发长得都披到肩上了，乱糟糟的，和鸟窝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