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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识阎罗

话说这唐三与刘近农结了兄弟之后,每日只管下田除草种地,闲时陪刘鸿在家里玩耍倒也过得快活。

唐三虽已经近20岁的人,但由于接触的人比较少,而辜八一直把他当小孩一样看待。所以与刘鸿这小孩多日相处后,倒把内心的童心激了起来,两人感情越发好。刘近农眼见这两人整天玩些石子、激水,只笑道:“眼看这兄弟就要变成儿子了。”

这一日,天气正好。由于家中的肉食已经吃光了,于是刘近农准备上山打猎。

唐三跟刘鸿此时正在门口玩抓石子,两人正各自说着自己的手中抓到的石子最多。

“二弟,为兄准备上山捕些山禽野兽,你可要同行?”刘近农问道。

唐三挠了挠头,自从辜八死后,他对山上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恐惧。也许是孤独,也许是害怕。

刘近农看到他脸上闪过一色难色,于是便说道:“那你就留在家里照看鸿儿吧,免得他调皮乱跑。”

刘鸿叫道:“我才不会乱跑,爹爹怎么不带我去呢?”

刘近农喝道:“没大没小,你乖乖地在家了听叔叔的话,知道吗?”

刘鸿只有点了点头。

唐三也点了点头,说:“大哥,那你早去早回。”

眼看着父亲消失在山中,刘鸿扯住唐三的衣袖说:“我们继续玩石子吧。”

唐三却没了心情,只说:“你自己玩吧,我不想玩了。”

刘鸿又说:“那···小叔叔,我听爹爹说你会武功是吗?”

唐三一鄂,心想刘近农从来都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于是说道:“我爷爷曾经教过我一些门路,但我学得不好,老是挨骂。”

其实唐三天资极高,又由于入世未深,心灵比较空寂,恰好适合辜八一派武功的练习。所以十年下来,功力自有一番累积。但是他平时只跟辜八试对过几招,从没实战过,也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到了什么地步。

只是那****无意中拉开刘近农的大弓,才被刘近农看出唐三功力不浅。但既然对方不说,他自也不便询问。

刘鸿说:“那你可以教我吗?我爹爹都不肯教我。”

唐三小时在城中做乞丐时,曾看到武士们的厉害,时常幻想如果自己能有个会武功的老爹,一定也可以学得很厉害。

现在听说刘近农不肯教自己的儿子武功,微微觉得惊奇,道:“你爹爹为何不肯教你武术?”

刘鸿摇了摇小脑袋,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每次我说要跟他学武,爹爹都会生气。后来我也不敢再问了。”

唐三想了想,说:“也许是你的年纪太小,还不适合练武。”

刘鸿道:“学武不是应该从下开始的吗?我就是听爹爹说他五岁开始练武,我才求着他教的。”

唐三心想,这话也不错,我就是9岁就开始练了,也不见什么不妥。

但是既然人家父亲都不教,自己又怎么可越礼呢?

于是又道:“我也只是学了个皮毛,哪里有什么可教给你的。还是待你爹爹回来,我可以跟他说说这件事。”

刘鸿颇感失望,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说:“那我们现在找些什么来玩?”

就在此时,突听到“嗖”地一声,在头顶响起。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一支箭从头顶飞过。箭飞得很快,而且是笔直向天,越飞越高。飞到半空时突然“嘭”地一声爆炸开来,在空中散开一股黄色的粉末。

两人从来就没见过这些东西,虽然辜八曾给唐三讲过江河上有响箭报信的手段,但他一时之间哪里想得出来。

很快,树林间走出了几个人影,随后又有几匹马赶了过来。

这些人出来时都是毫无声息的,直到了刘近农的屋子前面才齐齐站住。

唐三和刘鸿都吓呆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身处。

不一会已经有十来个人出现了,个个都是穿着统一灰色的服饰。

唐三突然想起了他离开去青州城的那天,一群人被另一群统一服装的人押着游街。

“小子,你叫什么?”当先一个年纪较大的老者问道。

唐三见他样貌和善,于是站前一步,说道:“我叫唐三,你们又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老者摇了摇头,对身后一个年轻的矮胖子说道:“六儿,没看错吧?”

那六儿看了看唐三身后的刘鸿,说道:“没错,那****亲眼看到那厮带着那个小孩到集市上的。”

老者点了点头,指着刘鸿道:“小孩,你可是姓胡?”

刘鸿看到这么多人上门来,心里害怕得只躲在的唐三的身后说道:“不是,我姓刘。”

老者微微惊诧,但很快又问:“这位小哥,你跟这家主人是什么关系?”

唐三便说:“我是他二弟,你们找我刘大哥有什么事吗?”

“什么刘大哥,赶紧把那姓胡的叫出来。”那六儿忍不住道。

老者回头瞪了他一眼,才道:“小哥,你刘大哥呢?不在家吗?”他已看出眼前这一少一小俱是不通世事的,所以想用软语套出话来。

果然唐三直接就回道:“我大哥上山打猎去了,应该在午后才回来。”

那老者嘿嘿笑了笑,回头对身后的人打了个眼神。顿时有两个大汉走了上来,向唐三和刘鸿走去。

唐三虽然历事不多,但终究不是傻子。而且小时在闹市坊间混迹的经历还是有些记忆的,此时看到上前这两人的神色,知道有点不对劲了。

于是他拖着刘鸿就往屋内走去,谁知才走开两步,身后两人已经到了面前。

唐三二人见两人突然出现在面前,都吓得“啊”地叫了一声,定住不敢再动。

这时其中一个大汉狞笑了两声,伸手就把刘鸿抓了起来,提在半空。

刘鸿只吓得啊啊大叫,只喊“救命、救命”。

另一大汉则不想把唐三这个成年人提起来,只一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就想把对方拖过来。

谁知刚一使力,就感觉到对方的手上生出一股反弹之力。他微微一惊,又加了几分力。岂知这不加还好,加了力之后只觉手上一烫,似乎对方身体生出火来。

那大汉啊地叫了声,忙不迭松开了唐三的手腕。

“怪事?”大汉看着唐三一脸的惊慌,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装傻。

身后的老者此时又叫道:“怎么啦,赶紧抓起来。时间不多啦,还有埋伏呢。”

“是,大哥”那人回了声,这次是双手来拿唐三“看你小子还装神弄鬼。”

唐三刚才却是无意的,但其体内真气纯厚,收到外力冲撞,会自然产生对抗。

但这时他已经知道对方不是好人,又看到刘鸿被对方抓了去。心下一急,一拳就打了出去。

这一拳乃他苦练了十年的辜八所传授的招式,况且是情急之下,用力极猛。那大汉手刚伸到唐三眼前,就觉对方身边一股极大的气流窜出,正要避开,但那里来得及。

只听得“嘭”一声轻响,那大汉高大的身躯竟然已经飞在了半空。众人还未看清眼前发生的事,那大汉已经仰面跌了下来。

大家惊叫声中,之见那大汉七窍流血,双目突出,已然死了。

唐三也不知自己双拳如此厉害,只吓得退后了几步,面色发青。

那伙人不由提高了警惕,团团把唐三围住,而此时刘鸿已经被打晕丢在马背上了。

“嘿,想不到小哥居然是深藏不露,倒是老朽走眼了。”老者冷笑道。

唐三也知道该说怎么回答,只说:“大爷,我不是有心杀了他的,请你放过我们吧。”

老者道:“我看你武功路子跟姓胡的不是一路,你师父是谁?”

辜八在传授唐三武功之时,一再叮嘱说若有人问道你的师父是谁,一定不能透露自己的名字,只说没有就行了。

所以唐三只能说道:“我没有师父。”

老者笑道:“哈哈哈,你可知我是谁?”

唐三自然不知道,摇头说:“我不知道。”

老者双眼一翻,身后的六儿已经叫道:“臭小子,说出来怕吓着你。你可听过双拳年杀三百六,无人能挡赛阎罗?”

唐三只能一脸茫然,他此时已经手足无措,只盼望着刘近农能快点回来。

“赛老,人家说没听说过你。”六儿回头对那个赛阎罗道。

赛阎罗冷笑一声:“嘿,我也是老了,这几年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年轻人还少吗?去年那个河朔双枪还有上个月的白花公子哥不也说没听说过我。”

六儿笑道:“那是他们眼瞎,下场当然只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一唱一和,无非就是想看看唐三有什么反应,凭借赛阎罗在江湖上的声名,没听说过的只怕还真是不多。

哪知那唐三从没下过山,当然也不知道什么赛阎罗。

其实辜八也曾给他讲过黑道上的人物,但那都是顶尖的人物,像赛阎罗这些还没资格让他放在心上。

唐三在心中也回想着辜八曾经给他讲过的各类武林人士,此时突然问道:“你们是哪个帮派的?”

赛阎罗略一迟疑,说道:“湘阴神教听说过吗?”

唐三一听,知道辜八曾经给他讲起过,于是喜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教主是邓进思对吧。”

那帮人均是一惊,他们可从来不敢直呼教主的名字。此时见唐三一脸喜色,而且直呼教主大名。都暗暗吃惊,不知道这个少年是不是跟邓教主有什么关系。

赛阎罗道:“你···你认识我们邓教主?”

只因邓进思在教中极其残酷,教下若有细小差错,都会被投入魔窟。所以淫威之下,谁也不敢轻易冒险。那刘近农未叛教之时又是邓进思的得力手下,赛阎罗生怕唐三真的与邓进思有什么牵扯,故更不敢妄动了。

唐三点了点头,道:“我爷爷常说,邓教主的武功是极好的,当世只怕可以排进前五。他那一手霜叶掌,寒中带烈,是非常难练成的武功。他能练到第八重,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了。可惜的是,手下的徒弟资质平常,只怕湘阴教会后继无人。”

赛阎罗听他娓娓道来,说中的正是这几年教主担忧之事。而教主已经多年不曾出山,此事除了自己跟其他几个位置较高的头领才知道。现在听唐三说出,不禁又吃了一惊。

赛阎罗道:“小兄弟,敢问贵爷爷是哪位?”他生怕唐三与邓进思有故,所以态度语气也变了。

唐三道:“我爷爷···就是我爷爷咯,我也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赛阎罗知道一些武林高人都不许后人徒弟向别人透露自己的名号,此时觉得唐三也是这般想法,便不再问,心中只暗暗想着有哪个姓唐的高人呢?

岂不知唐三自遇见辜八那天听他听过自己的名字,这十年来都只是叫辜八作爷爷。辜八也不曾再说起自己的名字,故唐三竟然也忘了辜八的真名。

眼见唐三一脸地单纯,赛阎罗却越发惊疑不定。

他顿了顿,说道:“也罢,我们先把这个小孩带走。麻烦小兄弟等胡近农回来时,告知他若要孩子的姓名就到十里外的野猪坡相见。”

说罢,向身后的人打了个眼色。那几个骑马的大汉里面就扬鞭策马,往西边而去。

眼见带着刘鸿的那匹马也要离开,唐三急道:“不能走,放下我的侄子。”

话又未落,他一个起落已经赶在那马的面前。

马上一个大汉吃了一惊,抽出手中大刀,叫道:“臭小子,快闪开。”

赛阎罗见唐三露了这一手轻功,更感吃惊,心下对这个少年的来历捉摸不定。

但他始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虽然对唐三有所忌肆,但却也不怕他有多大的本事。

他生怕唐三会像刚才一样突然出手,把刘鸿抢走。

于是他一个纵身抢到唐三的面前,大喝一声:“看招。”双掌已经拍出。

唐三见他来势汹汹,一时不知是接还不接。只能侧身头上脚下一个地滚,闪了开来。

赛阎罗见对方招式如此怪异,更不敢怠慢。

双掌翻滚,打出自己得意的阎罗三十六掌。

唐三可从来没见过什么拳法,因为在辜八的武学思想里面。统统是没有招式的,只有气和念两个说法。而这也正是辜八花了一辈子,才悟出的武学最高境界。

气者,动静之机能。气脉行则动静灵,上下无所不能,行可流风,力及击虎。气布全身,外力难侵,最高者可扩人体之全部潜能。

念者,招式之洞库。普通武功讲究一招一式,勾拿精准;上层武术则讲究招随意动,随心而为;最顶尖的则是人招合一,再无招式,人念结合,全凭不知觉的心念。

辜八花了十年的时间,培养唐三习气养念。由于唐三灵根清明,从不曾知道武学之道,所以很容易就接受了辜八这种独特的武学思维。

加之日以继日的苦练,已颇得精髓,但若要大成,仍需假以时日。因为气者心生,唐三年纪尚轻,气度未成。且其内心本缺少一股英雄大气,能不能大成,还得看日后的成长造诣。

但面对赛阎罗的掌法,唐三一眼看去已经可以看出其中一两个破绽。他若是有临敌经验,早就可以出招把对方打倒。但是唐三却看到对方掌法生风,威风凛凛,自己竟不敢对招,只看着其中破绽躲避。

赛阎罗见对方虽然没有还手,但是每到正要中招之时,对方总能用奇怪的步法躲开。打了二十来招,他心中也不禁暗暗害怕,不知道对方是何用意。

其他人看到赛阎罗气势上尽占上风,但每次就要击中对方时都似故意收手,他们还以为赛阎罗是有意而为。

于是便叫道:“大哥,下手吧,不用对这小子手下留情。”

赛阎罗眼见始终拿不下这个小伙子,心中也不由烦躁起来。

三十招过后,赛阎罗不再留情。只见他忽地一声大吼,飞上半空,双掌由内向外而翻,接着如落花般洒下来。

唐三只见头顶掌影乱飞,如漫天飘雪般,直叫人眼花缭乱,不由大惊,忙退后几步。

但赛阎罗似鬼魂般紧追而来,只把唐三吓得心惊胆战,不敢应战,拔腿就走。

那些围观的人都是舔着刀尖过日子的,不知打过多少硬战。但却没见过有人这样,打到中途就落荒而逃的,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这一笑不要紧,却不知唐三最恨被人取笑。当年就是因为被教书先生取笑,然后发生冲突而晕死,其后才被辜八救走。

唐三在深山住了十年,每日与辜八一起,可谓是自由快活,再无人欺辱他。但并没有把其脑根深处这个敏感的爆炸点抹灭,只是没有人去触碰它而已。

此时突然听到众人发出大笑声,一下全都冲进了唐三的脑内。他头中只觉一阵火烧,双眼不由得发了红。

忽然回头大吼了一声,众人只觉耳中只觉嗡地一身,头脑不由都晃了晃,几个功力较弱的竟然已经直接晕倒在地。

再说那赛阎罗见对方突然回身,正喜双掌马上就要得手。谁知对方回身的瞬间忽然一声大吼,他首当其冲,只觉双耳顿时失聪,脑中一黑。但他功力深厚,身子只倒退几步并没有晕倒,但是口中也不由得吐出了一口鲜血。

唐三把脑中的闷气吐出了之后,喘了几口气,见对方都在喘着大气,六神无主的模样。于是他快步走到押着刘鸿的那匹前面,伸手从马上的大汉手中抱过刘鸿。

他不敢再做停留,一转身就直接往山上奔去。他久居山中,对于山路最是熟悉不过,所以他不走游人开凿的大道,而是自己往山崖的边沿走。

待湘阴教的众人回过神时,唐三已经消失在林间。

赛阎罗摇了摇头,再也无力支撑,慢慢盘腿坐在地上,运功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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