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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叫做老四的年轻人应了声是,转身走到小汽车那儿,从车里拿出一个中型手提箱,走到戴眼睛的男人身边站住了。戴眼睛的男人点了点头,老四便把盖子打开了,里面整整齐齐的放了二十码百元人民币。

“王老板,您点清楚了?”叫老四的年轻人问。

王老板伸手翻了几翻,打着笑脸说:“点清楚了,我们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龙老板吗?”他说着接过了手提箱,盖上盖子,给了身后的人。

“既然一切都完事了,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王老板你也好跟你们的老总交差了。”戴眼睛的男人说。

“那我就不再挽留了,恕不远送。”王老板拱拱手。

戴眼睛的点点头,转身走向小汽车,老四也连忙跟了过去,另外跟着的两个人也跳上了大卡车的驾驶室,两辆车,一前一后慢慢的驶了出去。王老板目送两辆车消失在风雪中,带着装车的那几个人走了进去。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连忙从西装口袋里把手机掏了出来。

打开手机,里面传出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王老板,东西运走了没有?”

“老总,我正想跟您打电话呢,东西已经运走了,钱也付了,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有没有人找麻烦?”

“没有,这次是神不知,鬼不觉,连纪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自作聪明的丫头也不知道。”

“以后再说到纪凌的时候要放尊重些,再这样口无遮拦的,小心舌头!”

“对不起,老总,我是说她老找我们的麻烦,所以一时失口……”王老板心中一凛,连忙解释。

“好了,就这样吧,有事再联系。”电话那头“啪”的一声挂了电话。王老板关了手机,长长的吁了口气,若不是老总的心情好,不计较,这次一定没好果子吃。不过平常老总对纪凌那丫头可是不屑一顾的,今天怎么这么护着她,连口头上叫她一声丫头也不许?他嘀嘀咕咕的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妈的,回去睡觉。这么糟糕的天气不睡个好觉可是一流的傻瓜。”他低声的诅咒着,想着暖暖的被窝和情人那柔柔的身子,禁不住心里痒酥酥的,连忙开车回了家,其余的几个人也各自找了个暖和的地方睡了起来。如果不是为了那几个钱,谁肯如此放着好觉不睡、清福不享,出来受这份罪啊,何况天气又冷,天寒地冻的。

钱呐,是个好东西,没有它,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而有了它,便可以“走遍天下”,连出口气都觉得理直气壮的。但钱太多了也未必是件好事,钱可以买吃买喝买穿,但它买不来健康,买不来知识,买不来青春,而且还要担心受怕,怕有朝一日被抢劫了、盗窃了、绑票了。即使这一切全都没有发生,你也花大价钱做了整容手术,买了补品,买了书籍,但你能快乐吗?能让自己的心和灵魂年轻有修养吗?能让自己真正的健康吗?你的心依然在老去,你的灵魂依旧丑陋、肮脏,快乐能长久吗?

因为钱,有多少人历尽血泪,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有多少人铤而走险,有多少人葬送了一生,然而它的好处却依然在发挥着更大的吸引力,人们依旧在为它而奋斗不止,甚至不惜损害别人的利益。

雪纷纷扬扬的益发下得大了起来,似乎想把认识件的这一切的罪恶与丑陋全部隐藏起来似的。

雪,你下吧,大大的下吧!如果你能冰封一切的不平与苦痛,你下吧,把它们掩盖住吧!

“天地亘万古,此身不再得;人生只百年,此日最易过。幸生其间者,不可不知有生之乐,亦不可不怀虚生之忧。”——纪凌坐在办公室的窗前,叽叽咕咕的念着,她一直是快乐如飞鸟的。

“你又在叽咕什么了?”市委主任郝金龙走了进来,笑着问纪凌。

“主任……”纪凌刚张口,就被郝金龙的手势打断了,他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怎么,又忘了?”

纪凌听他这么一说,楞着的神态才恢复过来,“可我不习惯呀,要不我连名带姓的叫您?干脆我什么也不叫,反正您也知道我是在跟您说话。”她低头叽咕着,说到这里又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疑问,“不过我要是在人多的地方,也这样什么也不叫,您怎么才能知道我是在跟谁说话呀?”她有些懊恼的拍了拍头。

郝金龙一直在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见她自言自语的说了一连串的话,又连拍脑袋,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那你就连名带姓的叫吧。”

“可是这样也不好呀,您是市委主任,而我只是您的一个小秘书,连名带姓的叫您让别人听见了不是空惹是非吗?我不想被卷入是非的漩涡中去。”纪凌干脆连身子也转了过来,坐正看着郝金龙。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也感受不到来自他官职的压力,在他面前就和在家里面对父亲一样,自由而无须伪装,虽然她在这儿干了还不到一个月。

“那这样好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们是朋友,你叫我的名字,在公共场所中,我们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你叫我主任,这样好不好?”他慈祥的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探询的光。

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你就像我父亲一样,”她脱口而出,但眼睛里迅速的溢满了泪水,“只可惜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有关你的任何一件事,如果你不介意,我会是个很好的听众。”他把身子靠进沙发里去,看着她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死了,而比我小两岁多的妹妹也被送了人。因为那时候妹妹才一岁多一点,爸爸又当爸又当妈的,实在忙不过来,照顾不了她,而且奶奶也不同意留下妹妹。后来我上中学时,有一次学校让我去省里领奖,爸爸在送我去车站后,在回家的路上被车撞死了,在那一天,奶奶也因为伤心过度和疾病缠身而去世了。现在我只有一个和我没有什么感情的爷爷,虽然他很想让我搬过去同住,以补偿他欠我的感情债,但我还是一个人住。”纪凌说着,忍不住拿手背去擦眼泪,因为她一时没有面巾纸可用。

郝金龙站起来,默不做声的把一叠面巾纸递给她。她接了过来,用那叠面巾纸去擦已止不住的泪水,而他则沉默的看着她。过了好长时间,她才止住了泪水,感情的突然爆发让她压抑了许久的感情终于发泄了出来。但一时间,她有些羞涩,因为她以前从没有当着别人的面痛哭流啼过。

“对不起,我太失态了。”她看着他,眼中仍闪着泪光。

“其实应该是我对你说对不起,如果我不问,你也不会突然之间崩溃。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曾经那么苦,从现在起,你永远不会再受任何的委屈了,我会保护你的。”他的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这个女孩子和他已逝去的妻子当年一模一样,也是这样单纯,也是这样无助,也是这样坚强,也是这样让人怜爱。纪凌睁着一双清凉的大眼睛看向他,那里面盛满了迷惑与不解。叹口气,他控制住飘忽的心神说:“赶快去补一下妆,我们还要去开会呢,省里有一个大的项目要批下来。”

纪凌什么也没说,逃也似的去了洗手间,望着镜子里那张潮红未退的脸,她羞羞的笑了。

已经八点了,从睁开眼睛到现在,蓝珠的心情一直很好,只因为漫天飞舞的雪花。她没有忘记她昨晚说过的话,所以她收拾好东西要去给那些小孩子们上课了。

“妈,如果春豪来找我,你告诉他我去学校上课了。”蓝珠临出门时,对姚太太说。

“妈知道,你要多注意身体,如果不舒服就赶快回来休息几天。”姚太太为蓝珠理理戴好的围巾说。

蓝珠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妈,再见!”她走了出去。从家里坐车要四十分钟才能到市区,第一天上班可不能迟到。她想着,快步走出去,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雪这么大,坐公交车肯定得误班。

看着路边的树飞快的向后退去,看着路边熟悉的建筑,她快乐而又紧张。车停了,她犹豫了一下,才迈着开心的步子走进了久别的校园。

“蓝珠?你来了!”几个跟她要好的老师看见她又惊又喜,“我们好想你,你是不是跟男朋友度假去了?还是瞒着我们去旅行结婚了?”几个跟她相处的不错的同事也来打趣她。

“没有,我只是生了病,所以不能来上班。”蓝珠笑了笑,摘下了围巾和帽子,屋里的温暖让她冻僵的手指和脚有些麻木和微痛。

“是吗?怪不得你看起来又消瘦又苍白呢。”跟她同室的李函说。

蓝珠觉得心里暖暖的,她一直不太习惯有人这么关心她,或许这和她孤僻的性格有关。

“现在怎么样了?怎么不多休息几天呢?”李函又关心的问。

“已经没事了,想你们所以来了。”蓝珠笑着说。

正说着,上课的铃声响了,李函去上课了。蓝珠去园长那儿报了到,便也去上课了,这些日子,她那个班的小孩子是由园长亲自来带的。小孩子的心是纯洁的,也是善良的,在他们的眼里,世界上只有两种人,那就是好人和坏人。只要你对他们好,他们便会心生感激,而这种感激又通过他们的听话,乖巧和争相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表现出来。你对他们好,他们便听你的话,这是他们的观点。蓝珠对小孩子一向是温柔又亲切的,从来不去吵骂、责罚他们,小孩子嘛,天生好动爱玩,太拘束了反而会束缚他们的天性,因此她对小孩子特别宽容,而小孩子对她的话也是百分之百的顺从。这次的不辞而别让小孩子们伤心了好久。

“珠阿姨为什么不来教我们了?”他们的心里有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一个没有答案的疑问。

现在突然看到蓝珠出现在教室里,小孩子们先是一愣,接着便疯狂的围过来要握蓝珠的手,整间教室都乱了套,屋顶都快要被他们快乐的叫声抬起来了。

“珠阿姨,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再见就走了?”

“珠阿姨,我们好想你!”

“珠阿姨,你别离开我们,好不好?”

“珠阿姨,你不教我们,我都没有心思去玩了。”

“珠阿姨,那个王阿姨好好凶,老是训我们。”

“珠阿姨……”

小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先恐后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而蓝珠,坐在小孩子们搬给她的小凳子上,被围在中间,微笑着抚抚这个,摸摸那个。

“大家要乖乖的哦,珠阿姨也喜欢乖孩子,不乖的孩子珠阿姨也不想跟她玩。”

“我听话。”

“我乖。”

“我上课不说话。”

“我认真学唱歌。”

“我衣服最干净。”

“我没有骂人。”

“我从来不在本子上乱画。”

小孩子们说起来,又一句一句没了完。

“好,既然我们大家都乖,都应该坐在自己的凳子上,不围在阿姨身边。要不然,阿姨怎么教你们唱歌、跳舞呢?你们说是不是?”

“是。”小孩子们齐声回答,马上坐回到他们的小凳子上去了,还把小手放在了背后,一点也不闹,让蓝珠心理又感动又温暖,连眼睛都湿湿的。她很容易受感动的,有时一句关心的话,一个温情的动作,一束爱心的鲜花,足可以让她感动泪流。她决定她不离开孩子们,直到结婚的那一天,至于以后,到时再说,现在她是不会离开他们的,不只因为他们的真、纯、善,因为她心里也深爱着他们每一个。

仿佛一转眼的工夫,却已经三天了。在这三天之内,杨春豪想了许多,最后还是没有去海边,他心里挚爱着她,但正因为是这样,他才不会再一次让她为他而伤心。他没有忘记那个自称是:“泠血侠鹰”的黑衣人说的话,也认真的想过了,他也知道爱一个人就要让她快乐,但他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的后果。也许时间会让她忘记从前的一切,那样她便会快乐起来了,他自欺欺人的想。

他已经搬到了在海边租住的一间小屋里。尽管蓝珠不知道他住的地方,但他还是怕她会找到他,而且在他住的那间卧室里,留下了太多他思念她、爱她的痕迹。他要忘记所有跟她有关的一切,一个人在海边的小屋里静待死亡之神的到来。

“已经一个星期了,你到底去哪儿了?你为什么还不来看我呢?”蓝珠坐在窗前喃喃自语着:“春豪,我好想你。你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也不见我了呢?你到底在哪儿?你感应到我的心意了吗?快来看我,请你快来看我!我要见你,春豪,我好想好想见你!”蓝珠对着窗外的飞雪出神的看着,从她出院那天一直到现在,杨春豪就像失了踪似的,一直没有出现。她也试着要去找他,但她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他,以前她从没有去过他住的地方,也没有去过他上班的地方。思念,随着时间的流逝像洪水一般漫过了她的心,她甚至开始祈祷上帝,让他不要有任何的不幸发生,让他快点出现在她面前。她宁愿他好好的在家呆着也不想他有什么事,但她又老是往不好的方向想。

“也许他生病了,也许有什么事,所以才不能来。”她每天坐在那儿胡思乱想一通,连上课也无精打采的。她的心空空落落的,思想也变得敏感起来,每夜都从梦里醒来,然后流泪到天亮。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梦,日夜的纠缠着她的,是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无论醒着,还是梦里,他始终占据着她全部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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