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闹铃响,我已经醒了,老大还在睡。
做了噩梦,梦见自己嘴里冒了一大堆细小白球,密密麻麻堆积成团,恶心死了,旁边还有血脓疱,血丝膨胀,虽然知道是假的,可还是吓坏了,晕晕沉沉赖在床上等到四点钟闹铃响。接下来和姑娘们去剧组化妆时就觉着外面闹呼呼不似以往安静,想必是群演在争要演角色,也就没放心上。算算日子,我在《白头吟》剧组也呆了快一个星期,这些日子里跟大家接触相处还算融洽,慢慢适应了这种作息不规律的生活,唯独老肖总是找机会刁难我,还好有赵哥和小李处处照顾,当然他俩也是看张蕴筱的面子。
这一日,心神不宁,貌似有事发生。
我们去片场的路上就有几个人拿着相机跟拍,起初姑娘们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毕竟是科班出身这点小场面还是能Hold的,况且在影视城里除了演员,便是定期来访探班的媒体、粉丝、游客,见怪不怪。此刻老大怕迟到被骂拉着我和李青儿就朝片场赶去,当我坐到椅子上候戏时突然冒出大批媒体,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要采访哪位国际大牌,没想着竟一窝蜂将我围得水泄不通,这架势吓得我们惊愕,老大和李青儿虽疑惑却最快发现他们的最终目标,迅速站起为了保护我挡在媒体前面,片场外混乱。
“月小姐,月小姐,能说两句吗?”
“霍总知道你拍戏吗?你跟霍总为什么会分手,他不是才宣布了你们的关系吗?”
……
“哈妮娜·迪力木拉提是你和霍天晔之间的第三者吗?”
……
“传言她给霍总发得暧昧信息被你发现了,你还找人教训了她?”
……
“月小姐,月小姐……”
“你和戴奕新现在在同一个剧组尴尬吗?对拍戏是否有影响?”
“知情人透露霍总是不满你拍戏进娱乐圈所以才分手的,能解释一下吗?”
……
“月小姐,月小姐,月小姐……”
媒体七嘴八舌问得我头晕,整个人被困得死死无处可逃,这个时候我迫切希望张蕴筱能出现,以往只要她出现,万事能解决。
“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赵哥和老肖的声音同时吼起来:“出去,立马出去!谁允许你们擅自进入拍摄区的,不知道里面有剧组拍戏吗?”
可能是混乱的场面无法收拾不得不迫使工作人员第一时间通知了他二人,甚至惊动了陈槺,陈槺为了保护演员的安全和拍摄进度不受影响,调来大量工作人员维持现场秩序并快速将我与媒体隔开,同时取消了最近几场粉丝探班活动。
奶奶的!这么一闹,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在象山拍戏,不成‘象山一姐’都难。
很快,乌烟瘴气的媒体被剧组人员驱散,陈槺特意让我们进室内躲避,他和赵哥的脸色很难看。我进去时里面的人望过来,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看见戴奕新和吴昊停止了对戏,目光碰撞时他俩的眼神复杂疑惑,我移开视线躲到宫殿角落里。
“我可没说!”李青儿一脸决然。
而老大没出声,脸色凝重。
消息传得真快,我也没多想,反正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人知道,只不过来的太快。
戏接着拍,大伙恢复了之前的工作状态。五分钟后小李窜过来通知我被剧组正式放‘大假’,李青儿很担忧,她是怕剧组不要我了,还好小李没这么传达只说导演吩咐先回酒店歇着,他便带我从人少的地方偷偷溜出影视城。当天下午各大网站非常默契发通稿,用的全是些狗血瞎扯淡的标题,什么‘霍天晔月亮哈妮娜·迪力木拉提戴奕新四人混乱情史’,什么‘月亮戴奕新电视剧结缘’等等侮辱低智商字眼进行炒作,甚至有些脑子进水的人硬要说是我为了博出位故意自编自导的一出戏。
我靠,我自己看着都想吐还有空整这些?
最后酒店房间内只有我一人,空的慌,也不知外面怎么样。或许是太无聊了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戏服,脱下卸妆冲凉,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磨蹭也觉得时间过得漫长,不知道又发呆了多久,终于听见手机震动,风急火燎四处摸寻最后在屁股下找到,一看是张蕴筱立马像抓住救命草,没想到她第一句话就让我脊梁骨冒冷汗。
“快收拾行李,霍天晔知道了。”
我拿着手机怔住。
“你到是听见没?”张蕴筱的声音瞬间尖锐,看来她比我还要害怕。
我心里七上八下,可嘴上却逞强反问:“我为什么要收拾行李?”
“什么?”张蕴筱一愣,以为听错了。
“我说我为什么要收拾行李?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为什么要怕霍天晔?”我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的唸出来,手紧紧握着电话似乎快将它挤爆,情绪变得不受控制。
张蕴筱猛地一阵巨嚷:“你脑子进水了不知道后果吗?赶紧收拾离开。”
“后果?”我眸光黯淡,心更凉了,冷笑道:“知道了又怎样!他以为他是谁,是天王老子吗?”
张蕴筱知道我疯了,可她不能赔上性命跟着我疯,着急抓狂说:“你跟我发什么疯,我再说一遍赶紧收拾行李回来!”
我叹了旦气,整个人舒服很多,讲:“你放心,出了事,我自己承担。”
“月亮!”张蕴筱在电话里发出警告,我似乎能看见她眼神中的冷漠毒辣。
我竭力克制发抖的声音重复着:“真的,我能解决,这次不用你操心了。”
“那戴奕新怎么办?”张蕴筱一语击中我的要害:“你有没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会连累到戴奕新?……连累到我!”
我讪笑,这才是她真正担心的,只有她自己。
“赶紧收拾,离开那里。”张蕴筱最后一次不耐烦劝告:“我已经给你订了机票。”
我抽了抽鼻子,咽下苦涩的口水有气无力唤道:“张蕴筱,我累了。”
这一刻,我真心渴望自己和张蕴筱能回到以前的状态,没有猜忌,没有心机,没有嫌隙。或许是我变了,或许是她变了,总之我们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们,我和她就像我和戴奕新一样,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你赶紧给我滚回来!大不了,我下次再给你找机会,要是霍天晔真的……”张蕴筱不用再说下去,我们都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和可怕,因为霍天晔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张蕴筱,我累了!你没听见我说自己累了吗?”我在电话里嘶声力竭的发怒,气恼她不认真听我说话,眼泪却一滴一滴偷偷的流下来,萎靡颓丧:“我累了,真的累了,不想再逃了。我是人,是个有感情有思想的人,我有自己想过的生活,而不是一味的生活在霍天晔的掌控中,我不是他的玩偶,不是他肆意发泄的工具……”
我的身子巍巍颤颤,胸腔开始剧烈的一起一伏,痛彻心扉,抽泣的声音一点一点从电话里传到张蕴筱的耳朵里,最后便是捶胸顿足的痛苦。
“七年了……七年了,你知道我这七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哭坐在地板上努力使自己正常呼吸,泪水模糊双眼,只觉得心如刀割般绝望厌世:“我和戴奕新明明好好的,是霍天晔把我们分开,他太自私了,自私的让我恨不得将他撕碎!你一定不知道,就因为我长得像他死了的未婚妻,我他妈的招谁惹谁了……”
此刻除了哭,还是哭。
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至少还有人听。
“……好吧,我会跟老赵打招呼,不行就赶紧回来。”张蕴筱见我态度坚决,唯有无奈一声:“可我还是那句话,你和戴奕新是不可能的,忘了吧,对你对他都好,何必难为自己呢?”
“忘?怎么忘?”我的心在滴血,眼泪止不住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小孩硬缠着大人哭闹:“如果是你,你能忘吗?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我做不到,做不到。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真的受不了,心里委屈又不敢告诉任何人,可张蕴筱,我痛,真的很痛,痛得每天犯贱去变着花样折磨自己。他说过爱我,但现在全忘了,忘的彻彻底底。”
我们都沉默了,只有撕心裂肺的哭声。
“去呀!现在就去跟他说你俩之前的事。”张蕴筱突然在电话另一头严栗坚决的说道。
我还未从大哭中醒来却也恍惚错愕,声音卡在喉咙尖,眼泪还挂于脸上顺着脖子流至锁骨凹处。
“怎么?不敢了。”她见我不吱声,冷嘲讲:“好,你不敢,那我去帮你说。”
我顿时惊得六神无主,紧抓手机失声大叫:“不要,不要,张蕴筱……”
还好电话里传来的不是挂线声,而是她预料之中的蔑笑:“你有没想过,就算告诉他真相后又能怎样?难道旧情复燃?别做梦了,他不会要你的。对,你就是犯贱,明明早就知道无济于事还发了疯的自找没趣,难道全天下只有他戴奕新一个男人了吗?你至于为了他整天闹得鸡犬不宁吗?你是无所谓了,那我呢?难道也要陪着你玩命吗?如果你真爱他,就算不在一起又怎样,谁规定相爱就一定要死缠一辈子的。萨日满!你整天说霍天晔自私,那你现在跟他又有什么两样,现在看来,你俩没成一对我都觉得可惜。”
她说到这画风和气氛突变,我差点没'噗'一声笑出来。
“赶紧的,别浪费我时间,要拍就好好演,不拍立马回来。”张蕴筱很快发觉到我情绪已缓和不少,故装出不耐烦的语气。
我经她这么训,泪早干了,嗓子哭哑了:“张蕴筱。”
她在电话那头等着。
“查一下谁干的。”我冷漠说。
她宽心应道:“知道了!”
电话挂掉的瞬间我的心又像是被掏空了,卷曲身躯紧紧抱住自己,剩下便是埋头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忘?怎么去忘,说得轻巧。
我真得要好好感谢霍天晔,感谢他为我精心策划了这七年噩梦般的记忆,无时无刻纠缠于脑海之中像锋利的利刃一刀一刀戳得我,千疮百孔,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