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鞘口寒光一闪,一个新奇的世界就此展开。
王峻通过一个小小的剑鞘口,便看到了广阔的大千世界。他看到了绿树抽枝,红花落叶;看到了黑山崛起,看到了红海干涸;看到了星辰升起,星辰陨落;看到了白雪漫舞,看到了狂风雷暴;看到了美人酣睡,也看到了白骨消蚀;看到了人间仙境千人笑,也看到了修罗地狱万人哭。
绕过纷乱的景象,目光最终落在在剑鞘最深处,王峻看到了一抷黄土,那是一座土坟。
坟头有一株蒿草,高约三尺,随风摇摆。
蒿草颜色青翠,便衬映得土坟黯淡。
王峻看着土坟,没有觉得不吉,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亲近感,就仿佛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他知道这土坟必然与自己有关,转头看着二叔问道:“二叔,那座土坟里埋葬的是谁?也是我的亲人吗?”
二叔双手握拳撑在地上,垂着头,压抑着悲伤说道:“你看到那一株蒿草了吗?”
“嗯!”王峻点头。
二叔继续说道:“坟头长草不吉,只有死人的坟头才会长草。”
王峻颤声追问道:“那死者是谁?我感觉和他很亲近,是我的……亲人吗?”
“那是你父亲!”二叔一拳砸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你父亲的灵体在剑鞘里那座土坟内沉寂,已经沉寂十五年,求的是向死而生,求的是五年之后破土重生,重回人间。我一直都很相信他,想不到他却骗了我。原来此法不是一定可以成功。我们在岛上守了十五年,如今发现情况不对,时间紧迫,我已无能为力。”
“如今坟头长草,意味着他真的快要死了。当坟头蒿草长满,开五季,枯五季之后,你父亲的灵体将永远地埋葬在剑鞘内,最终……灰飞烟灭。”
王峻用力地闭上了眼,沉默良久睁开眼睛,脸上表情已变得冷静,问道:“我能做什么?”
二叔转头盯着王峻,认真问道:“你想做什么?”
“救活他!”
王峻立刻回答。
“你想做什么?”
二叔似乎不满意王峻的回答,再一次逼问道。
王峻毫不犹豫大声回答道:“救活他!”
“救活谁?”
“他!”
“他是谁?”
王峻楞了一下,双拳攥紧,斩钉截铁说道,“我父亲!”
二叔放慢了语速,语气柔和三分,问道:“你父亲是谁?”
王峻毫无头绪,忽然觉得很悲伤,不知二叔为何这么问。对于自己的父亲,他只知道长得很俊美,有一把神奇的长剑鞘,其他的真是一无所知。哪怕是最基本的名字。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的姓是不是随父亲的姓。
王峻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
跪在地上的二叔,忽然双手抱拳,对着水晶棺材内的男子拱手一礼,朗声说道:“王剑一!”
二叔喊出“王剑一”三字时,附上了深厚的功力,震得整座山洞震颤起来,也把王峻震得心神摇晃,脑海中久久回荡着这一个名字。
王峻忍不住脱口问道:“很有名吗?”
二叔再拱手一礼,极为自豪地认真说道,“大名鼎鼎,名响宇内,剑皇王剑一!”
听到此处,王峻眼神忽然变得明亮,不过立刻便黯淡下来。此时的王峻并不能真正理解剑皇二字的分量,只想着自己也是妖皇,却不过是个混子而已,他甚至不能在大红鹰爪下抗住一眨眼的片刻。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二叔对自己父亲的崇拜,知道王剑一绝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俗活说,虎父无犬子。父亲如此俊美,自己只能算是清秀;父亲乃是剑中之皇,而自己多年修炼却无寸进。因为身体经脉原因,一套入门剑法至今没能练成。
在他父亲面前,王峻感到自卑,感到愧疚。
王峻明白以自己的实力,在剑皇都无法解决的问题面前,能够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说不泄气是不可能的,但是泄气也不能放弃,放弃就是放任那些可恶的野草长满坟头。
王峻没有问自己能做什么,而是很认真地问道:“二叔,我该怎么做?”
二叔回答道:“出岛,寻剑!”
“寻哪一把剑?”
“大魔剑!”
“我父亲的剑?”
“是的!”
“怎么寻?”
“靠你父亲留在你体内的那一道剑气,它会指引你寻到它,把它带回来。如果剑意无法完全觉醒,不能准确指引你,你……天山有宝,名为剑意罗盘……这个看机缘,不可强求。”
“当大魔剑回到老鬼鞘的时候,你父亲的剑便完整了。如果你父亲的剑完整了,哪怕他现在不能动弹,天上地下又有几个人真敢对你父亲无礼?谁又能阻挡剑皇再一次归来?”
王峻沉默良久,忽然说道:“二叔,我现在很弱。”
二叔神色一凝,微微低头似在思索,接着便拿出一把手指粗细的小木剑递给王峻,说道:“这一剑很强,是真的很强的那种强。这是你父亲留给我守岛用的。现在给你,除非生死关头,否则别乱用此剑。凡夫俗子死在这一剑之下,是对你父亲的侮辱,也是对你自己的侮辱。”
王峻收下小木剑,仔细藏入衣裳内,之后对着水晶棺材内的父亲重重磕了三个头,又对着二叔重重磕可三个头,感概说道:“二叔,我这十五年很快活,但是活得很空。山哥天赋过人,五年前便出了遮望岛去外面闯荡。小草在修炼一途一直表现都不如我,可我知道那是假的,只是她不忍心打击我,不愿破境而已。如果她愿意,她早破了,甚至一破再破乃至三破。”
二叔想说什么,却被王峻挥手制止,说道:“我知道你们很用心的教导我,可我天资确实太差。”
“你天资不差!”二叔直接打断王峻,“你王峻是剑皇王剑一的儿子,天资怎么可能会差?你悟性是三个孩子中最好的,而且你们任何一个放到外面,都是万一无一的天才。只不过……你体内比常人多出的那一个经脉圈确实影响你修行。不过你身体的强度……”
王峻苦笑着打断二叔的话,道:“二叔,不用安慰我了。大家都知道,这世界最可怕的力量是什么。”
王峻跪着过去紧紧地搂住二叔,把二叔搂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道:“谢谢二叔二婶这些年的教导,把我教导成了一个我喜欢的人。当我看见父亲的时候,才发现我的人生多了一重意义,心里不再空了。谢谢你把我教成一个孝顺的孩子。我现在实力确实很弱,但是我却感觉自己很强。”他放开二叔,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保证,一定把大魔剑带回来。大不了,把命搭上。”
二叔皱起了眉头,怒道:“不许死!”
王峻郑重地点头,道:“那我就不死!”
二叔牵着王峻站起来,冲着王峻的父亲作了一揖,牵着王峻慢慢走向洞外,边走边说道:“跟你二婶和小草道个别,这就离岛吧!”
王峻嗯了一声,跟着走了几步,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了出来,道:“为什么我父亲的剑名叫大魔剑,剑鞘叫老鬼鞘,而且我看剑鞘里的情景也有一股浓浓的邪气。”
二叔哈哈一笑,摸了摸王峻的头顶,颇为自豪地说道:“怎么说是浓浓的邪气呢?明明是滔天的邪气!剑皇王剑一的剑怎么可能是凡物?大魔剑本就是世间最恐怖的罪恶之剑。除了王剑一谁能驾驭此剑?”他停下脚步,问王峻道:“你怕了吗?”
“不怕!”王峻洒然一笑,道:“罪恶之剑便罪恶之剑吧!如果要做一个坏人才能救活父亲,那我从今天开始就做一个最坏的人。”
二叔满意地点点头,紧接着一巴掌扇在王峻后脑勺上,警戒道:“你父亲不是一个恶人,别出去给他丢人。”
王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