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真奇了!好端端的,她怎么说翻脸就翻脸?难道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么,简直让人莫名其妙!”
王青麟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百思不得其解,心中越想越是郁闷,他呼地长出了一口闷气。胸臆中方才舒服不少。
“叶姑娘啊叶姑娘!我甘冒奇险,这般不计生死身赴险地为你解困纾难,虽不求你恩报,却未料及竟落了个你个不是!唉!这世上,真是好人难做!”
他自怨自怜了一番自家境遇,心底却不期然冒出一个念头:“王青麟啊!王青麟!说到底还不是你见人家姑娘长得美貌,才如此奋勇当先,若是那叶姑娘长相平平丑陋不堪,你还会这般热心么?”
“难道因为我起初心存功利,才让她有了误会?“
他想了半天,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我王某人顶天立地,光明磊落,行事岂会因人而异!若是贪图叶姑娘感恩戴德于我,又非我固愿了!只是她如此,难免教人心中不爽!‘
“还是算了!我还是回家去老老实实当我的富家翁!这些江湖人物心思难猜,行径怪张,没有一个好相与的,以后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他不由叹了一口气,刚走两步,只听得脚下“啷”地一声,却是不小心踢中一物,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柄短剑。。
他认得这剑,便是那无名刺客的,他俯身将剑拾起,心中想到:“这剑的主人和叶姑娘颇有渊源,他既身亡,这剑应该归由叶姑娘保管才对!”
他心中犹豫了片刻,终于坚定了念头,信步向庙外走去。
出得庙来,只见庙外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具道士尸体,雨水已将血迹冲刷地干干净净,每具尸体的脖子上都有一道又深又长的割痕,在雨后尤为触目惊心,不消说,想必全是那刺客所为!
雨已不如先前般急骤,仍不疾不徐地沥拉着。。
却说叶凌波甫一出得山神庙门,眼泪便忍不住哗地淌了下来,然后一路疾奔,一口气奔出六七十里远,眼见雨势越来越大,身上也早已淋湿,急切之间,四下一瞅,恰好看到路边有一个供行人避雨的茅草亭子,她足尖一弹,已如乳燕归林般悄然跃入亭中。。
她悲悲切切,就这样昏天暗地不知哭了多久,眼见雨势也渐渐小了,这时隐隐约约听得远处遥遥传来王青麟的喊声:“叶姑娘,叶姑娘!在前面吗?”
她心中一喜,急急擦掉眼泪,起身手扶着亭柱向外张望,情不自禁便要应出声来,,心中念头一转,终于抑下这个冲动:“我须矜持一些,免得被他看轻了!”
可是那人只是在远处喊叫了几声,便没声息了,也不知他往哪处寻找去了,这反教她坐立不安,暗暗后悔,心中对王青麟埋怨更甚:“你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我在这里!你到别处干什么去了!”
久久仍不见王青麟寻来,她心中失落,不由赌气道:“若是你不用心找到我,休想我会主动见你!我只等你一个时辰,如果你再不来,或许我们真的没这个缘份!!”
过了一会,果然只见远方慢悠悠过来一个人影,叶凌波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只觉得心肝在胸膛内扑通扑通直跳,又是盼望,又是期待,还有些许害怕,待那人走到近前,叶凌波不禁大失所望,原来是个挑着担子的补锅匠,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口中一声声唱道:“磨剪子喽,镪菜刀!”
那人见亭中独坐着一个满面泪痕的美丽少女,心中也是无比讶异,边走边打量,走过老远后还忍不住停下来回头看她,叶凌波抽抽噎噎道:“你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哭么?”
那补锅匠年龄也不大,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听到叶凌波问他,那小伙子脸一红,嗫嚅了半天,忽地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我觉得你哭起来很好看!真的!”,说完这句话,他急急挑着担子逃也似的跑了。
叶凌波听了破涕为笑,可马上又陷入了悲伤,她就这样呆呆坐着,不知过了多久,眼见天色将晚,那可恶的坏人还是没有现.
她站起身来,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她默默思索一会,趁着夜色潜入越龙城。
王青麟无精打采地回到家中,刚一进门,王夫人便笑着迎了上来,他心中一凛,马上打起精神来,恭恭敬敬地道:“母亲大人!”
王夫人见儿子孤身一人,惊道:“叶姑娘呢!”,
王青麟强笑道:“叶姑娘找到了她师父,跟着他一起走了!她走之前还让我代向您问好!”
王夫人柳眉顿时竖起,刚要发作,忽见儿子精神萎糜,面色不愉,马上明悟过来,心中不禁为儿子一阵心疼,她急急拉起王青麟的手,温言劝慰道:“儿子,强扭的瓜不甜,那叶姑娘走便走了,别太往心里去,回头我再给你找十个八个,保证个个赛天仙,不比那叶姑娘差分毫!”
王青麟脸臊得通红,大声辩解道:“母亲,你又在乱猜胡猜了,我跟叶姑娘只是一般交情,哪有这回事?”
第二日,王青麟出得门来,沿着街道慢吞吞地行走,忽然间,他发觉街上行人来往匆匆,气氛较往日紧张了许多,三三二二的捕快在街上匆匆走来过去,见到陌生人便围住盘问,他见状不由诧异,心中隐隐产生一些不安,他昨日离去前,将那些道人的尸体拉到僻静处掩埋了一下,难道这么快被发现了?
街边两人站着聊天,王青麟刚好与他们擦肩而过,只听到一人道:“昨夜别驾大人府内闯入刺客,就在用膳时分,当着李别驾一家人的面,一剑刺入心口,当场毙命!”
“也不知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人似乎不怕李家人认出她,连面都没有蒙,一剑刺死李别驾后,抢了一些金银细软跑了!据可靠消息,凶手竟然是年青美貌女子!啧!啧!也不知李大人怎生开罪了她!”
两人说着说着跑题万里,说李别驾朝三暮四,欠下遍地风流债,如何,又说是李别驾利用自己身份**了那个女子,女子不甘受侮,奋起杀人云云.
言者无心,听在王青麟耳中,不啻半空响了一个炸雷,他心中一阵剧震,不知为何,心中一下子便想到了叶凌波,随即又否定了这个念头,她或早已离开本城,再者李别驾与她无怨无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若不是她,又是谁呢?
他满腹心事,恍恍惚惚,也不知脚下怎么走的,忽然踩到一块石头,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竟然来到初次碰到叶凌波的破庙,就在这里,李昆丧生在叶凌波的剑下。
他仰起头来,长叹一声,这一路他脑中念头纷纭杂乱,但细究分析下来,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杀李别驾的人除了叶凌波,别无他人,但是她杀人的原因呢?动机又是什么?
她将走之际还潜回本城,执意要刺杀一个素不相识的李别驾,到底背后有什么原因?
这个女子的心思,她的所为所做,无一不出他的所想所料,可谓“天马行空,匪夷所思”,他直想得头炸欲裂,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怅然良久,转身便欲离去,心中忽地一动,一个念头浮上心来,她这样是为了我!是这样,绝计没错,若不是这样,这件事便再没第二种解释。
她知道我和李昆之间的纠葛,李昆死的稀里糊涂,以李家人的性格,如果长时间地找不到凶手,必会迁怒他人,第一个报复的对象便是我,我在这里有家有业,若受得了那窝囊气,自是以后被他们百般欺压,若是一时按捺不住,冲冠一怒,做出糊涂事来,必然落得家业尽倾,流落天涯,还连累老母亲一起受苦。
她这番出手,却是前前后后都考虑到了,只怕杀人后别人怀疑到我身上,连面都没蒙,直接以真面目示人,唯恐祸及我身。。
想到这里,他心中激荡几乎不能自持,先前对她的怨恚一扫而光,喜悦之余,心头一阵怅然,情不自禁地低声呐喊:叶姑娘啊!叶姑娘,若你有情,又何须远走他方?若是无情,却又处处为我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