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一转身,见一身男装的月桐歌正看着她,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肩膀上,眸中虽然冷淡,但依旧能发觉到一丝暖意,正是这丝暖意,让夏芷渊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歌……”
还没待她说完,月桐歌的折扇“唰”的一声展看,扇面上没有描绘太多的内容,仅仅只是一轮隐在浓云之后的弯月,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见到那幅图景,她这才稍稍冷静下来,但略微急促的呼吸依旧暴露了她内心无可抑制的激动。
月桐歌见她冷静下来,也不收起折扇,手臂轻轻一摆,握着扇子的手在空中随意划了条弧线,一道乳白色的屏障随之凭空而现。
“说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先感受了一下隔音结界的效果,这才问道。
“歌儿,渝州、我们在渝州遇到了紫目白狼群,修哥哥他……他为了救我,让我们不至于都陷入死地,就……就强制破开了封魄血印,启动了空间传送阵……而他、他如今却是生死不知……”说道最后,她竟开始低声的抽泣。
月桐歌默然,那空间传送的阵印是她以前交给叶林修的,当时也就是一种有备无患的心思,因着他的修为,压根就没想到还能够有动用的一天,又因为是以前的灵力修为低浅,那个传送阵印设计的不但简陋,而且还会消耗与传送距离成倍的灵力……
她想了想从渝州到华州的距离,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歌儿,你一定要救救他……真的,都是因为我才这样的,跟修哥哥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罚罚我,但一定要救他啊!”夏芷渊还在苦苦的哀求着,素手轻微的颤抖着。
“芷渊,你先冷静一下,”短暂的愧疚过后,月桐歌还是立刻恢复了冷静,短短一会儿,脑海中已形成了十几种营救方案,“林修遇难,我也有责任,现在你再怎么愧疚也没用,只有打起精神,好好考虑一下怎么营救林修,懂么?”
夏芷渊虽然眼眶还微红,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嗯。”
“当初我们分开的时候,我和修哥哥原本是打算去星河沼泽的,但中途路过渝州的时候,听说幻林中百年难遇的幻空涧开启,我就想去凑凑热闹,你也知道,我……就是比较好玩……修哥哥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我又天天软磨硬泡,他也就答应了,一路上也没遇见什么灵兽,当时修哥哥就觉得不对劲,我本想同意的,但……骨链却在这时卜出了血鸢的踪迹。”
“林修教的不错。”月桐歌没有先回答,而是轻赞了句。她能迅速调整过状态,虽然还是有点勉强,但对于夏芷渊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不过血鸢……
“然后呢?”她的心中虽怀有疑问,但还是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告诉修哥哥骨链卜出了血鸢的踪迹,他当时……神色好像有点复杂……我当时因为太兴奋了,也就没有过多留意,他叫我先出幻林,自己去取血鸢,我还不听,非要跟着他,他的态度特别强硬,一点都不容回旋……我也是不服,凭借着骨链的息隐能力,一路偷偷跟着他,总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不带我了,那里……那血鸢的守护灵兽,居然一群紫目白狼,那朵血鸢,就绽放在白狼群的族祭地上。”
族祭地,是供于族中灵兽朝拜的地方,族祭地于灵兽而言,甚至更胜于平民对于帝王,修者对于强者,是他们的信仰所在,若是有人想打它的主意,面对的必将是整个族群的怒火。
“剩下的我大体知道了,林修去摘血鸢,虽说是比较险,但以他的身手,要避开狼群的耳目,还是不算困难,被发现的话……你又出什么岔子了?”夏芷渊的叙述掺杂了太多的个人情感,纠缠在一起,未免不好提炼重要信息,相对而言,月桐歌的表述便简短了许多。
“是……都怪我的学艺不精,骨链的息隐能力只能避开修者的精神感知,却无法避开灵兽的嗅听视感,我当时……一不留神,就被为首的白狼发现了。”直面事实,虽然残酷,可却无法否认。
“好了,事情我了解的差不多了,虽然我觉得你听不大进去,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行事千万小心,万不可再多生事端,”她语重心长的说道,那神态语气,绝没人知道,其实夏芷渊的年龄其实与月桐歌相差无几。
忽然,她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了明显的笑意,像是故意要安慰夏芷渊似的:“不过,今天晚上,你估计就要在青楼里将就了。”
夏芷渊的秀眸猛地睁大了几分,一脸的不可置信。
“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万能的,这芳月楼的背后,似乎不是那么简单。”说完,也不给夏芷渊反应的时间,手腕微抬,将周身的隔音结界撤去,对她比了个保重的手势,就径自走出门外,行事之果决,不容半分拖泥带水。
门外,一直在尽职尽责守门的洛月白,见月桐歌一脸凝重的出来,周身散发着压抑的气息。
他从没见过一向从容镇定的她有过这样的表情,便奇怪的问道:“怎么了,这幅表情。”
月桐歌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嘴角稍微抽动了下。
他心领神会,便道:“是又在那位莺莺姑娘那里摔了跟头吧,就跟你说别去你非不听,这下知道了?”
“是啊。”月桐歌面上苦笑道,手下暗暗竖起来大拇指,“但这莺莺倒还真是勾起了小爷我的兴趣……老鸨?”
原本这空荡荡的阁楼里,再加上月桐歌特意提高的声音,只要那老鸨不是个聋子,是必定能够听到的,但过了这么久也不见个人影,让她对内心猜测的肯定更加深了几分。
这小阁空荡荡的,即使是在白天,也……确实有些冷清了,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微眯着眼,扫视了一圈阁内的景物,手指无意的在衣襟上轻轻敲击着,忽然目光定在了回廊的转角,手上的劲力悄无声息的收了回去,嘴角微扬起,但那笑容里却隐隐透着丝讽刺。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对方的眼中找到了一丝了然。
“老鸨,再不来当心小爷我拆了你的店,真是,这人都哪儿去了!“她装出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
声音回荡在小阁内,一层层的荡开,犹如涟漪在湖心漾开,最终消失于无形。在声音消失的尽处,一个人影出现在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