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正对大门的大厅里,轩辕钰和柳氏姐弟也在,只是三人的动作却是十分怪异。
轩辕钰双膝着地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背对着珈月他们,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而柳氏姐弟虽然是面朝正门的方向,可是也都低垂着头,似是在思考什么苦恼的事情。
见状,珈月和帝霆便临时更改了计划,朝着大厅中的三人走去。
“这是怎么了?轩辕钰你跪在地上干什么?”
听到珈月的问话,轩辕钰却并不作答,而是继续一声不吭的直直跪在地上,珈月只得疑惑的将目光投向柳氏姐弟俩。
接触到珈月的目光,柳媚却是侧头避开,也不说话,这让珈月更是感到奇怪。
“柳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你们在盟会周边潜伏的时候,遇上了什么情况?”
珈月见三人神色有异,却始终不愿开口告知缘由。珈月想了想,也只能料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柳叶听了她的问话,迟疑的点了点头,而后开口缓缓讲述了他们三人的经历。
三人原本是听了珈月的指挥,在盟会周围潜伏,伺机查探情况。
最初的几天,他们从日出到日落,之后晚间的时候三人又轮流监视。然而他们日夜探查,只看到盟会中每天正常的经营生意,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但是,就在当天近黄昏的时候,他们看到一位身份不明的人从侧门进入了盟会的院子里。因为怕惊扰到他人,他们便守在侧门附近,想要等那人出来的时候再跟上。
三人等了片刻,始终不见那人出来。而轩辕钰说起自己先前与珈月一起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人和管事的一起商议事情,所以猜测恐怕一时半会儿那人不会出来。
于是,轩辕钰便提议让柳媚先回院子休息,而他和柳叶两人留在那里继续监测。
柳媚离开后,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人才在一个随从的陪伴下走了出来,随即便坐上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从侧门离开了。
见状,轩辕钰和柳叶两人相视点头,而后两人便远远地跟了上去。
那驾车之人也似乎很是谨慎,往回走的时候,特意在城中迂回绕行了几圈。但饶是如此,眼前渐渐熟悉的景象,让随行而来的轩辕钰心里不由的一怔。
柳叶见轩辕钰面上露出异样的神色,以为是他在跟踪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便关切的用唇形示意询问。
然而轩辕钰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随意面上恢复了正常。
柳叶见轩辕钰并无大碍,于是又小心翼翼的跟在了后头。
直到最后,两人跟随那辆马车,停在了一个大院的侧门口。侧门狭小,上面没有门匾以示户主身份,于是柳叶便趁机记下了方位,以防一会儿如果遇到不便前去正门探测的情况后,两人事后能另寻机会过来探查。
记下位置后,柳叶转头想与轩辕钰商量接下来的行动,却不料意外看到轩辕钰惨白的面色。
柳叶不知轩辕钰究竟是怎么了,急着问他,他也不回答。
万般无奈之下,柳叶决定和轩辕钰先回来再另行商议,只是没想到的是,刚进了院门走进大厅,轩辕钰却突然猛地跪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柳叶先是不解的看着轩辕钰的举动,而后便急忙上前扶轩辕钰起身,可是轩辕钰却是跪在地上,任是怎么劝都不起来。
之后,柳媚也被大厅里的动静吵醒了,急忙过来查看,得知了事情经过后,便也和柳叶一起劝轩辕钰先起身。
然而,轩辕钰非但没有站起身,反而是俯下身子,深深的朝着两人一拜,额头重重的砸在了青石板上。
这一拜让柳氏姐弟不明所以,不由的面面相觑,而轩辕钰这时才开口道:“对不起!”
他的声音嘶哑沉重,似乎心里埋着很沉重的心事。
而柳氏姐弟听到轩辕钰莫名其妙的道歉,意识到了事情恐怕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般简单,于是心里渐渐了升起模糊的不安。
之后,轩辕钰才继续开口解释道:“方才跟踪的那个人,我认识!”
此话一出,柳氏姐弟俱是一惊,急忙追问那人的身份。而轩辕钰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缓缓开口,道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那人姓沈名清,是轩辕家族的长老之一。”
闻言,柳氏姐弟惊讶的不知该如何作答。之前相处的几日,他们已经知道了轩辕钰的身份,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两人脑海中俱是想到,轩辕钰很有可能是造成自己家人和好友灭门之境的仇人的儿子。
脑海中这个想法不断扩大,反复出现,让两人觉得心中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珈月听了柳叶的讲述后,一时也陷入了沉默之中,而在这个过程中,轩辕钰一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片刻之后,珈月上前,走到轩辕钰身边,伸手欲将他扶起。然而轩辕钰仍旧是倔强的跪在那里,并未作出反应。
看到轩辕钰这个样子,珈月心知他心中对柳氏姐弟十分愧疚,只是看他目前的这个状况,出声开导劝解之类的根本没有用,于是便想了个法子。
“轩辕钰,之前你不是说过和轩辕绝断绝父子关系,并说要亲自杀了他报仇的吗?你现在跪在这里,难不成是要替他赎罪?还是说,你心里依旧当他是自己的父亲?”
闻言,轩辕钰终于抬起头来看向珈月。珈月的目光明亮,带着探寻的含义,一只手仍旧伸在轩辕钰身前。
轩辕钰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抓住珈月的手,缓缓的站了起来。
因为在地上跪的时间太久,腿不免有些麻了,于是珈月便让帝霆扶着他,然后带头往后院的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之后,珈月让众人都坐下。轩辕钰和柳氏姐弟目光不期而遇,三人脸上俱是有些不自然。
珈月将这情景看在眼里,这才又出声道:“依方才的柳大哥所说的情况,凌风镖局的事很有可能与轩辕家族有关。轩辕钰,既然你认出了那个人,那么有关那人的具体情况你知道多少?”
轩辕钰从珈月的话中听出了她的意思,于是便仔细的在脑海中搜罗了一番对那个人的印象,而后才开口道:“这个人十分神秘,我对他所知不多。不过以前我曾听族里的仆人提到过这个人,说他年纪轻轻便当上了族里的长老,凭的不是他的武力,而是靠得精明的脑袋。”
“在我对他为数不多的记忆中,此人经常跟在轩辕绝的身边,可以算是他的心腹。而且轩辕绝自隐退经商之后,便将手上大多数的事物交给此人办理。”
闻言,珈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要对付轩辕绝,我们得先从这个人身上入手。”
而柳氏姐弟听了轩辕钰的话,面上却露出茫然的神色。
“这……轩辕公子和轩辕绝……”柳媚听轩辕钰一口一个轩辕绝的称呼自己的父亲,又想到之前珈月在大厅里为了劝轩辕钰起身,说的那番“断绝父子关系”、杀父报仇之类的话,脑中更是混乱。
虽然先前得知了轩辕钰是轩辕家的公子,但是对于他与轩辕绝之间的恩怨,柳媚却毫不知情。
所以当她听到轩辕钰和珈月一起谋划对付轩辕绝的事时,不由目露困惑的看向了两人。
轩辕钰接触到柳媚疑惑的目光,低下头思考了一番,而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郑重的抬起头看向其他人,轻声开口道:“这件事珈月他们已经知道了,轩辕绝逼死了我的母亲,却嫁祸于我,声称是我克死了自己的母亲。事后,我曾经试图为母亲报仇而去刺杀他,却被抓住,之后被族里的长老们费去周身灵力锁在了祠堂。”
“后来一次意外的机会,我逃出了祠堂,跑到了流逐之境,被珈月所救。期间轩辕绝曾经派出一名长老来追杀我,最后反被我们众人消灭。事情发生之后,我们几人担心轩辕绝得知消息后,会继续派人过去,所以便决定先出招。”
“之后,我们几个就先来到这都城,想要打探下消息,找出对付轩辕绝的方法,却不料在路上遇到了你们,知道了凌风镖局的事情。”
“只是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凌风镖局的事情可能是轩辕绝那个禽兽一手策划的。不过现在知道了那个人与他的关系,这么想来,这件事倒也没有什么可以奇怪的。”
“轩辕绝本就是个心狠手辣又野心勃勃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他会不择手段。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定然是柳前辈之前拒绝过他的要求,他怀恨在心,又想要一统镖局的天下,所以亲自在背后谋划出了那场灭门惨案。”
“只是这些也都仅仅是我的猜测,若是想要真正对付他,还需要找到更加直接的证据才行。最好的方法就是能够想法子让那个人做人证。不过据我所知,那个人对轩辕绝倒是十分衷心,所以我担心这个法子恐怕很难实行。”
听轩辕钰说了这么多,柳媚渐渐听明白了,知道轩辕钰与他们实际上是统一战线的战友。不过她还是忍不住确认道:“你真的愿意和我们一起对付你的亲身父亲?”
轩辕钰嗤笑了一声,面上露出邪肆而又满含恨意的神情:“亲身父亲?从小到大,他带给我的只有羞辱与恨意,原本我还能够容忍他对我的伤害,但是他逼死我的母亲,这笔账我一定要亲自向他讨回来!”
闻言,珈月和柳氏姐弟都被轩辕钰话中流露出的深深恨意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