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十四,太湖,黄昏。
花白羽立在船头,看着烟波浩渺的太湖,他依旧是一袭纯白的蜀绣,柔顺的长发在随风轻舞,太湖的晚霞照着他苍白的脸庞,颀长的身材在映着霞光浩渺的湖水上显得格外突出,在他身后站着一个青年女子年龄大概二十岁上下,身着藏花素锦裙,黑直的长发用一根檀木盘起,左右耳各一枚暗红色的珊瑚耳坠,她身材修长消瘦五官精致非凡,眼神中透着一股北地特有的寒意,全然没有江南女子的温婉玲珑之态,她手中握着一柄羽扇,朴素的衣着全然掩藏不住的贵族气息。
“也不知明日这太湖之会将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花白羽转头看着身后的女子,“都说‘乘风剑’天下第一,在你‘玉指神算’上官月看来呢?”
“难说,”上官冷冷的说,“因为你来了,很多事都很难说。但即使如此,你也未必是孟少良的对手。”
“真是够了。就不能给我点信心?”花白羽无奈的笑了笑,继续看着太湖的景色,一群群北飞的大雁从万里无云的天际飞过,平静的湖面上偶尔跃出几条鱼,远处零星的渔村升起徐徐的炊烟,忽而传来一阵笛声,笛声悠扬,配合着大湖落日,竟有种荒漠般的凄凉之感,花不语顺着笛声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红衣青年立在一根竹篙上,他双目微闭,似乎是在享受着太湖之水带来的静宁。
“有熟人来了。”上官雨看着那名少年对花白羽说道。
“是啊,”花白羽淡淡的说道,“‘一叶红透秋天下,笛声飞剑入长安。’顾叶秋,顾大侠好久不见。”
“花白羽,三个月前,我约战于你你为何拒绝?”
“在下不才,不敢与阁下为敌。”
“笑话!”顾叶秋睁开眼睛,淡淡的说道“顾某一个月前已在扬剑册除名。”
“什么?”花白羽听到这里再也不能淡定了,脸上写满了惊异之色,“如果说秦川派高手败给孟少良我可以相信,但是你败给他我却难以置信。”
“有什么信不信的,”顾叶秋淡淡的说道,“上月初,有一名东越剑客来长安挑战,在长安扬言要在三剑之内打败我,还说要与我下生死战,我本不放在心,心想这武林中想挑战我的无名之辈大有人在,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便由他去了,自顾自的在百里楼喝了三天三夜的酒,在这期间长安的不少侠客都与之交过手,不过都没能将他击败,知道有一天他走进百里楼,用剑指着我,说道:‘你我在这里决斗再适合不过,打败你下一个就是孟少良!’说罢便一剑刺来,我顺势也刺出一剑,一剑既出便结果了他,就在打败他的那天晚上,有人在窗外告诉我让我半月之后来太湖挑战扬剑册,我想此事蹊跷,便飞出身去,想将此人擒住问个究竟,不料,我夺窗出去后发现窗外并没有人,后来我便到太湖与那乘风剑对决。”
“看来此事并不简单。”花白羽不禁的皱了皱眉毛。
“不错,我到太湖之后,亲眼见到衡山派朱子笑,海南派叶周通,‘二尺剑’邢革尘,皆在三剑之内败给了乘风剑,要知道这三人是被称作‘南岭三剑’的,我见到这般情景,不免心中忧虑起来,这乘风剑,剑走凌厉,剑招轻快,一招一式流畅犀利,实在不好对付。后来,我与那孟少良打了大概五剑左右,就在第六剑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时间的流速。”
“时间的流速?”花白羽疑惑的问道,“你确定不是截脉法?”
“确定,”顾叶秋肯定的点点头,“前五剑我并没有拆招,只是简单的格挡,到了第六剑,我便准备反击,使出一招‘北霜刺红叶’这一式是我的成名绝技,往往能必杀对手,是可惜就在那一刹那,仿佛我身边的一切都静止,而那孟少良却好似漫不经心的一刺便伤了我持剑的右手,剑落战败,我顾叶秋就这样败给了乘风剑。”
“好诡异的剑,”花白羽思忖道,“我记得关外长白山仰天剑派的有种截脉法,能在瞬间封住气脉,效果跟你说的差不多。”
“不,仰天剑派的少宗主江长宇是我的好友,”上官月冷冷的说,“他们的截脉法有一定的准备时间,不可能瞬间释放。”
“看来这个乘风剑果然不简单。”花白羽皱着眉头,凝望着碧波荡漾的辽阔太湖。
月夜四寂,唯有荡漾的湖水拍打着船桨的声音,一夜无声,失眠的不光是花白羽一人。
孟少良独自坐在山头喝着成坛装的酒,这就的名字***光醅”他听说明天的对手最喜欢这种酒,而且,那个人也是个极懂生活的人,所以,这酒不难喝,孟少良喝的很开心,已经有些微醺,他并不是一个经常醉的人,今晚的微醺并不是因为酒好,而是因为明天的对手,他知道,这个对手并不简单,能被成为‘海岛剑仙’的男人一定是个好的对手,这几个月来,败给自己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已经数不清自己已经打败过多少人了。
一阵微风吹来,孟少良的酒渐渐醒了,他站起身手中握着自己那柄至今未败过的剑,春初的月光下,他忽然感觉有些热,便敞开胸襟,任由染着杂纹的布袍在微风里摇摆,他远远的望着太湖,春夜里广阔的湖面上烟波浩渺,只有几盏鱼灯遥遥地闪烁着,孟少良深吸一口气,忽的拔出手中的剑,乘着南风,舞动起来,他的剑很快,快到记不清他手腕抖动的速度,他的眼生很冷,即使是南风四起的夜里,也能散发出一阵寒意,他的身影很飘逸,就像在和风中飞舞的燕子,整套剑法仿佛就像是乘风飞舞的鸟,动作轻快流畅,舞着舞者他笑了,是自信的笑容,他知道从明天开始中原第一的剑客将不再是海岛剑仙——花白羽,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乘风剑客孟少良。
南风依旧吹着,太湖的夜还是那么安静,一切看似平常的夜晚,似乎预示明日不凡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