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少,就多给她煅炼的机会嘛,放到领导岗位上,出了问题不怕,可以多摔打摔打,再就是还有你们这些有经验的领导帮助她。”王志康回头对黄士炜说:“干部部门考查一下,我看她对客运工作很熟悉,女同志做客运的领导比较合适。不过,我可只是提了个建议啊,这一级干部还是你们分局管的嘛。”
黄士炜无可奈何地苦笑笑。
杨启才并没有吩咐陈英去收拾那些花卉,只是随机应变顺嘴那么一说。他怕露了馅,借故从软席候车室溜了出来,拨通了陈英的电话,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那面的陈英便说:“书记,是不是让我们把花撤下去呀?”
杨启才本想掩遮一下,可是嘴里却说:“是呀。”
“我早已经做完了。”
杨启才奇怪这个陈英是不是听到了软席候车室里面的消息了,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怎么知道的?”陈英明显与杨启才的思路不一样,说:“现在你们这些领导正在汇报,只要是打电话,最重要的事,就是怕这些花冻坏了,造成经济损失。”
杨启才高兴地说:“这丫头,鬼精灵一个。”
陈英从站台上下来,便一直惦记着月台上的这些花卉,她从办公室的窗户里看到分局的大小领导们从地下通道上来,进了软席候车室,她便马上下楼,直奔站台,那些休班拾垃圾的团员们也陆续赶到站台上,这是她事先布置的,只要领导一出站台,就回来抢救这些花卉。杨启才来电话时,这些花早已经归还给了土林办了。
吴彩霞想起这件事,匆忙赶到站台上,花圃里已空空如也。她正望着花圃发呆,李群走过来,说:“吴站长,这个陈英是不是闲着没事,领导刚走,她就把这些花撤下去了。我说一会儿,领导们可能还要乘返程列车,等领导走了再说,可她却不听,都给撤下去了,你说她是不是闲的?”
“是闲的。”吴彩霞心不在焉地说。
从揭摆凌水站的问题开始,软席候车室一片沉寂,为了缓和这种气氛,王志康故作轻松地说:“本来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应该多说些拜年话,说些开心的事,谁知尽说些丧气的话,窝心的事。这么的吧,我们还是听一听谭站长对现在铁路的跨越式发展和铁路的标准化建设有什么总结性的发言。”
谭连民也没谦虚,说:“我们车站的体会和作法用这么二十七个字就能体现出来。”
“哪二十七个字呀?”王志康微笑地问道。
“抓住一个硬件,把握两个软件,鼓足干劲,对准缺口,上下齐动,搞平推。”
王志康不知怎么想的顾自笑了笑,说:“小谭哪,可真有你的,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呢。”说着控制不住,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边笑还边说:“真有你的。”
王志康这么一笑,开始大家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着傻笑,笑着笑着慢慢悟出局长笑的意思来,那是为谭连民的总结出的那些话产生的联想而笑的。这样一来,原本很严肃的汇报,搞得气氛热烈非常。
“谭站长的这个总结很生动,也很通俗。”王志康对局办主任说:“回去把这个经验总结一下,这样的语言很容易被群众接受,也好推广。”
王志康这么一说,谭连民感到与局长的关系又密切了一层。当王志康问起他们还有什么困难的时候,谭连民说现在对车站的投入太少。他心里还想说工资问题,但一想这个问题要是直接提出来局长恐怕会有反感,因为全局都面临着工资缺口问题,谁都会提这样的要求,他也不可能开这样的口子。所以谭连民只提出货物大楼需要改造,集中楼的需要增加附属的设备。
王志康一边听一边点头,黄分局长插进话来,“你这个小谭,在运输分处时你总说对这个车站投入太大,你这一去就开始为你的车站鸣冤叫屈了。”
杨启才马上接上话来,“谭站长这也是此一时彼一时了吗,在上面的人就是缺少调查研究,到下面来瞅一瞅才会食人间烟火。”
这话的潜台词明显有所指,分局长只是用白眼翻了一下杨启才,没有说什么。王志康却面带微笑地问道:“那你们说还需要多少投入呢?”
谭连民也没有客气,说:“我们至少需要三百万。”
在座的各位领导都感到惊讶,同样面临着困难的铁路局,很难在计划外拿出这么一大笔投入的。王志康却爽快地说:“那好,给你们三百万,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谭连民一高兴,啪地给王志康来了一个标准的敬礼,“我给局长敬礼了,我代表全站职工谢谢您。”
局长挥挥手,示意谭连民坐下来,说:“凌水这个车站虽然出现了吴彩霞那样有损于铁路形象的副站长,但这两个主要领导都很有新意很有特点,一般的站段领导,见到工人横眉冷对,现在是怎么说的,全体干部团结起来整群众,从站段一级领导开始,一直到班组长,不是层层负责,而是一抓到底,一起管群众,原来是领导都要到一线参加生产劳动,密切干群关系,现在可到好,连工长都脱产了。而这些干部要是见到上级领导却表现得奴颜卑膝,唯唯诺诺,看着领导眼色行事,大气都不敢出。我就喜欢谭站长杨书记这样的基层领导。这么着吧,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杨启才马上想到了轿车,机会来了不能放过,杨启才顾不得分局领导都在场,说到了车站要买车,而分局却不批,他说明自己的理由:“车站是个窗口单位,如果遇到一定级别的领导,开着一般的车迎来送往,面子上也就过不去了。”
王志康笑了,“我可以破例批给你们一台超标车,奥迪A6怎么样?一般站段使用的大多用的是普通型的常用轿车。”
没想到两个要求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这让杨启才谭连民心情格外的激动。
王志康没有在凌水车站久留,说要到分局去看一看,再与分局机关干部见个面。他让来车站的领导们一起过去。大小领导陪同王志康从车站走了出来,准备一同去分局。王志康来到车站广场,看到一排小车都等在门口,他拉过谭连民和杨启才,一指车站的广场指定他乘坐的凯迪拉克,说:“你们俩坐接我的车一起走吧。”
两个人看着分局大小官员露出惊异之色,还在犹豫,王志康却不由分说把两个人推进车里去。在去分局的路上,王志康笑着问他们两个人,“你们跟我说实话,要了我三百万,准备往什么上投入?”
两个人也没有撒谎,直言相告说是准备投入货物大楼装修大酒店,准备以后为多经创收和安置一部分下岗职工做准备。
王志康称赞道:“我看你们这么精明,不会从我兜里掏钱搞设备投资,那个钱分局就能给的。”
一路上王志康兴致极高,与两个人谈笑风生。
王志康在分局先是到几个重点处室走了走,然后便在大会议室与更多的相关人员开了个见面会,王志康简单地把个人情况和部党组的任命时跟他谈话的情况做了个说明,无非也就是部领导的期待着北方铁路局走在铁路改革前面一类的话题,只用了一个小时就结束了,王志康乘坐分局的轿车直接去了下一个分局。
杨启才还在分局逗留,谭连民跟杨启才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有点私事去办,就出了分局机关大楼,打乘一台出租车,直奔了医院。
谭连民到医院时,常宝学正跑上跑下为他的岳父进行常规检查,不是血液检查,就是尿液检查。干部病房里只有田小彤一个人守在打着吊瓶的父亲身边,看到谭连民也没有给他好脸。
“爸,怎么样了?”谭连民悄声地问。
“能怎么样,心梗,人家大夫说了,很危险,不让咱爸翻身,需要全面检查。”田小彤埋怨道:“就我一个人楼上楼下的折腾,我哪里搬得动我爸呀。”
“常宝学不是过来了吗?”
“他来的时候,早就晚三春了。”
谭连民涎着脸,问:“不是有医院的人能帮忙吗,干诊这些人你也是认识的。”
“他们?哼。”田小彤愤愤地说:“他们还不是见人下菜碟,要是爸爸在位时,能像现在这样,院长主任还用得着去找吗,早就屁颠屁颠的了。”
田小彤声音大了一些,岳父睁开眼睛,有气无力批评道:“小彤,说话注意影响。”
谭连民忙俯下身来,示意岳父不要多说话。岳父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常宝学回来了,把所有的检验化验报告交给了谭连民,几个人走出了病房。
谭连民让田小彤和常宝学都先回去,自己来照看岳父,田小彤没有言语,常宝学却执意要留下来,他说一会儿谭连民必须要参加交班会。
田小彤阴着脸说:“算了,谭连民你别演戏了,你们还是回车站去吧,晚上你没事的时候再过来替我,这里也有床,不耽误你晚上休息。”
常宝学说:“嫂子说得也对,这儿的事基本也处理个差不多了,现在老人也脱离了危险,站长你陪嫂子在这多呆一会儿,到了交班会的时间,我打电话过来。现在我去饭店订晚餐,到时候送过来,你们看这样行不?”
常宝学的话搞得两人无话可说,田小彤漠然地点了点头,常宝学趁机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