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致叫他改名，若拙脸上露出了犹豫。何二娃是身生父母所取，若拙更是师父木先生给他定下的学名，虽然暂不能用，但他既不需要，也不愿意就为了引人注意去取一个好听的化名。他低头想了一想，慢慢道：“谢谢各位前辈好意，我暂时不想改名字。”
云致细长的双眉一挑，问道：“为什么？”
“这是先父所取，我想……留着做个念想。”若拙道。
云致又重新露出了笑容，道：“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要知道，既然千辛万苦的进入了天清派，就是为了得道成仙，你若是对凡间还有念想，怎么能潜心修炼呢？”
若拙觉得她说的哪里不对，但不知道怎么反驳，于是没答话。
见他不说话，云致看了屋里那群人一眼，其中一个人开口道：“你要不想改，我们就随意找个代称了，反正不能叫何二娃。你年纪小，初来乍到不懂事也情有可原，这个名字上不得台面，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而是我们整个六源二班的脸。你信不信，不出两天，我们整个班的人，尤其是班长风起，都会被全天清派嘲笑！”
这人刚一出声，若拙就被他的样貌吓了一跳，他起码有六七十岁了，头发白了一半，山羊胡也花白稀疏，脸上爬满了皱纹和老年斑，口齿倒还清楚，说话也还中气十足。听完他这么一说，若拙就懂了，他的名字太土气，会拉低了整个班的地位。
这些人不是来修仙的么，怎么比凡人还讲究虚荣。若拙心想。
屋外突然一阵喧嚣，女人的嬉闹声传来，走廊上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屋内众人都向门口看去。
几个青年男女出现在门外，其中一个男子走进来，也不理屋内众人，瞟了一眼若拙，向风起问道：“这就是分给你的新人？”
这人容貌英俊，身形修长，眉眼言语间颇有傲气，风起比他年龄大出不少，他这样走进屋里，这样的姿态，让屋里好些人面露不悦，却并没人说什么。
风起倒还是板着那张脸，答道：“对，刚刚去山海司领了东西回来。”
若拙见来人问的是他，忙把腰间的包袱解下放到一边桌子上。刚刚在宁生阁时，他就把自己的包袱打个结拴在腰上好去领东西。
那男子走到若拙面前俯视着打量他一番，若拙身上穿着的是养病时若羚带给他的衣服，和大部分学道弟子一样，素色袍子，厚底布鞋，腰带上有个小佩饰，佩饰下系着一条装饰流苏。每一位仙人腰间都有代表天清派弟子身份的腰牌，学道弟子只有佩饰而已。
“听说你是自在仙长带回来的？”这男子看到若拙腰间的流苏，傲气忽然下去了一点。
“呃……是的。”若拙一时没想起来“自在仙长”是指木先生。
“说是带回来了两个人，有一个直接带回天清殿收做弟子了，叫若愚……仙长？”
“是的。”若拙不知道这人身份，见他傲慢，显然是有些来头的。
“那你呢，自在仙长让你在绝凡居呆多久？”这人这样一问，屋内屋外似乎所有人都明白了什么，眼睛都时不时瞄向若拙的腰间。刚刚训斥若拙不懂事的那个老头子变得一脸惶恐，坐在若拙床上的云致一下子站了起来，连一直面无表情的风起，脸上都露出了些微的恭谨之色，大家都等着若拙开口。
若拙第一反应是这人怎么知道木先生收他当弟子的事情，然后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师父既然说了只有他们两人知晓，那么绝无外泄的可能。他注意到了周围人突然变得恭谨的神色，他不是都已经来到绝凡居做学道弟子了么，他们以为木先生马上要收他做入室弟子，是有什么误会吗？
“我也不知道，自在仙长只告诉我按规矩要从学道弟子做起。”
“话虽这样说，那位若愚仙长不就是直接收了么？还带到天清殿中修炼。”男子说这句话时毫不掩饰满脸的嫉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嚼出“天清殿”三个字。
“这个……我遇到自在仙长的时候，若愚仙长已经是他的徒弟了。”若拙感受到了男子心中的嫉恨之情，不由得想为若愚辩解一下。
“这样说来，你真的只是和我们一样的学道弟子？”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若拙问道。
“是的。”若拙松了口气，很真诚地答道。他很怕别人问到关于若愚的事情，他见过木先生给若愚上药，若愚的情形把他吓坏了，他以为自己在咸恩堂遭的罪已经是最可怕的折磨，见到若愚之后他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惨无人状。那满身的焦黑，嫩红的鲜肉，轻微的动作都会让皮肤破裂，浑身像在火里烧过似的。如果不是木先生，若愚肯定活不成，但是，若拙认为若愚那样子活着未必比死更好。
周围人脸上的恭谨一瞬间变成了愕然。
那青年男子的反应最快，他伸手一把从若拙腰间拽下了那条流苏，勃然作色怒道：“放肆！既是学道弟子，为何戴着这个？”
若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刚刚进来大家都是一副前辈的架势训导他，甚至逼他改名字，这个男子一问他问题，所有人都隐隐约约恭敬起来，等他澄清了自己真的只是学道弟子，木先生没有收他的打算后，这个青年男子又骤然发难，大家的脸色也都难看起来，尤其是若拙的班长风起。
见若拙一脸憨傻，青年男子恼火地将流苏举到风起的面前，冲他吼道：“你带他走了一路，就让他戴着这个？我要向若谷仙长报告，你们班这个月都去山海司做提运去！”
若拙听若羚讲过，真仙三派中的山海司是最最重要的地方，掌管物资收集分发，灵泉使用的安排等等，不管是仙人还是学道弟子都想往山海司里钻，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青年男子拿去山海司当做惩罚，而云致他们听到后都是一副愁苦模样，气愤地瞪了他好几眼。
“何二娃，这是怎么回事儿？”估计是气昏头了，刚领回来的新人就闯了祸还连累了整个班，那天青色的流苏都快扔他脸上去了，风起直接连名带姓的吼上了若拙。
青年男子背后的几个看热闹的男女立刻笑出声来。
那男子听到这个名字，看了憨傻的若拙一眼，脸上的傲慢、恼火中又多了一分不屑。
“什么怎么回事儿？”若拙很迷茫的回问。
“这个流苏哪来的？”风起见若拙迷茫，猜他不是故意的，语气稍稍和缓了点。那青年男子也放下流苏收回手，转向了若拙听他解释。
“我在宁生阁养病时他们准备的这一套衣服啊，有什么不对吗？”若拙心知那流苏有问题，他见周围人腰间都是麻灰色的流苏，唯独那个流苏是天青色的，刚才一路上流苏被腰间包袱挡住了，天青色和麻灰色颜色都很浅，又是黄昏时分，别人看不到，他自己也没注意。
“有什么不对？”那个青年男子在风起之前开口了，满脸鄙夷地说道：“天青色可是若字辈的仙长才能佩戴的流苏，我还以为是自在仙长要收你为徒，事先授予你的，没想到是你自己不甘心做学道弟子，偷偷戴上的。你是不是以为这样就比大家高一等了？”
“这是在宁生阁时别人准备的，我没有偷偷戴，没有不甘心。”若拙好无奈，原来流苏的颜色这么讲究。他现在已经是木先生的弟子，所以内心十分平静，如果真的只是个普通学道弟子，估计他现在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休要狡辩！”青年男子呵斥道，“宁生阁的人谁会不懂规矩给你拿这个流苏？你倒是说出来，我们去对质，要真是有人陷害你这个新人，我让他进清净司关半个月！”
男子的口气很大，若拙无意中看见站在一旁的几个人愁苦着脸瘪了瘪嘴。
“呃……”若拙迟疑了，他记得这衣物是若羚带给他的，当时他还挺不好意思地让若羚回避他好穿衣。
“你快说呀。”云致着急的地叫起来了，听到要罚去山海司做提运一个月，大家都急眼了。山海司的油水是多，可是提运是个苦差事啊，好点的把货物从朝朝山脚下运送到探月峰顶来，不好的指不定一竿子发派到胼胝国运石头去了。
谁也不敢找仙姑算账吧，若拙想，于是还是说道：“是若羚仙姑给的衣服。”
仙姑给的？大家一惊。但是等等——
“冥顽不灵，对别我撒谎，若字辈哪有什么若羚仙姑？”男子越发鄙夷若拙，憨得连撒谎都不会。
“她是天宗派过来学修的仙姑。”若拙回答。
男子背后有人轻声道：“确实听说来了个天宗派的仙姑，不过还不知道名字。”
听到自己人的提醒，青年男子想了想，对若拙说道：“好，我就这样向清净司禀报了，要是你说的是真的，念你刚到不知规矩，小小惩戒即可，要是是假的……哼。”
男子又向风起道：“风起，你们好生教教他规矩，你身为班长居然连这个都没发现，幸好是我先来看到，要是换做其他人，你们恐怕都……”
不待他说完，风起十分感激地双手握住了男子的手，口里连道：“谢谢傲天清查，还望傲天清查向清净司求个情，何二娃他刚刚来，不懂规矩利害。我也是老眼昏花，竟然没看到。亏得清查目光如炬明察秋毫，要是被其他人看到我们就真的说不清楚了。”风起并不解释之前是包袱挡住了他没看见，这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全看这个年轻的傲天清查怎么向清净司上报。
若拙见板着脸的风起忽说出了一这番话，言辞谦恭，但垂眸的眼神里却无半分谄媚，只是傲天看不见，他终于微微一笑道：“还是风起你明白事理，我会照实向若谷仙长禀告，这个流苏我就带走了。”说着将流苏和风起刚刚暗塞给他的东西一起揣进袖子里，转身带着那几个人扬长而去。
临了抛下一句：“你们还是赶紧给他换个名字吧，这何二……什么的，实在是有损我们天清之威。”
这几个人一走，屋子里就沉默下来，众人交换着猜疑的眼神都不开口。还是风起问道：“何二……”他也念不出后面的字，仿着刚刚傲天只叫何二，“你对傲天说的都是真的？衣服是天宗派的仙姑给的？”
若拙有心想纠正说自己叫何二娃，不叫何二，但见大家都很在意，坚持到底只会得罪众人，他很诚恳的说：“真的是若羚仙姑给的。”
风起点点头，真的是那样的话，只要傲天上报的时候不添油加醋，就不会牵连班上其他人，他向云致道：“云致，你一会儿捡重要的规矩先给他说说。”又看向若拙道：“就算是仙姑给的，你不至于除名赶下山，但也难逃惩处，一切都看傲天那小子愿不愿意替你说两句了。”
见若拙平静，并不委屈愤懑，风起眼中划过一丝赞赏，又道：“山上道路复杂，很多地方未经通传学道弟子不可擅入，你不要随意乱逛。”
若拙称是。
风起又环顾一周，见没什么问题就转身出去了。六源二班新人初到，碰上这种事情，众人都可能被株连受罚，也失去了看热闹的心思，纷纷朝云致和若拙拱拱手，跟着风起一块儿离开。有两三个人沉着脸，只是草草一礼，看也不看若拙一眼，其中就有那个斑白头发的老头子。
很快屋中只剩下若拙和云致二人，云致叹口气，并不说话，拿起刚才带来的扫帚，自顾自的扫起地来。
“对不起，云致姐。”若拙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对大家让他改名的要求也很反感，但是一来就连累别人受罚，他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云致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埋头扫地，若拙见她如此感觉甚不自在，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得抓起一块抹布清理起家具床板。
山上风大，屋子里很干净，并没有太多尘土。二人很快清理干净，又将领来的东西整理摆放好，直到再也无事可做，若拙又道：“谢谢云致姐。”
云致心中不痛快，冷落了若拙一会儿，见他道歉道谢颇为诚恳，也就不再端着，坐上桌旁的竹凳，从怀中摸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放在桌上，道：“流苏这事，若真是仙姑给的，也怪不得你。从今往后，你就要跟我们一起生活，说不定，就这么过一辈子了。”她揭起桌上的水晶灯罩，用火折点燃油灯，再把灯罩罩好，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若拙也坐下，接着道：“刚刚大家不太高兴，除了因为可能会被清净司处罚，还因为什么你知道吗？”
天色渐黑，油灯让屋内瞬间明亮起来，一切都洒上了温情的颜色。若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水晶灯罩，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他闻见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不知道是不是灯油里加了香料。
“是因为我不改名字吗？”若拙答道。
云致点点头，灯光映着她的脸十分柔美，两弯细眉妩媚，她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是我们的弟弟。天清派学道弟子有一千五百多个，能被仙人收入门中的，万中也无一。大多数人只能终老于此。为了能做入室弟子，这些人的手段……”云致觉得不好第一天就在若拙面前说这些，于是转开话头：“住在这山上，你的名字……刚刚那些人的样子你也看到了。”
若拙心下也明白，不是云致他们虚荣，而是环境使然。他刚来大家便探望提醒，又帮忙安顿，一是照顾，二也怕他行差踏错，大家都落不是。他忙道：“谢谢云致姐，连累你们了，明天我去给前辈们赔礼。至于名字，现在改也来不及了，就照风起大哥所叫‘何二’行么？”
云致对“何二”也不满意，不过只能将就，“罢了，赔礼不必，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何二就何二吧。”
“云致姐，刚才那人是做什么的？”若拙十分讨厌那个傲天看自己的眼神和说话的口气，他的师父木先生和若羚这些仙人都还未嫌弃过他的名字，傲天再了得也还是学道弟子，动辄把清净司，若谷仙长挂在嘴边，还什么“损我们天清之威，”天清派是你家开的吗？
若拙心里一面嘀咕一面听云致道：“他叫傲天，是清净司选的几个清查之一，有将所见所闻向清净司禀报的权力，他口中的若谷仙长是清净司司领的大弟子。这些清查帮助管束学道弟子，甚至仙人的过错也可直言，很受清净司器重，一般的错误仙人们不会亲查，因此几乎他们说什么是什么，甚至惩罚都由他们看着办。所以这些清查千万不能招惹，你看这个。”
云致把桌子上的小册子推给若拙，若拙一看——《真仙弟子规》。
“这里面是真仙三派的各项戒律规矩，看这里。”云致翻到其中一页指给若拙，上面写着：……尊卑不乱，辈位简明，门中弟子皆佩名牌，下饰流苏。涣字辈饰玄黑，治字辈饰中紫，自字辈饰墨蓝，若字辈饰天青，明字辈……学道弟子唯饰麻灰……
若拙想起来，回到天清派后，木先生腰间垂挂的确实是墨蓝色流苏，他拿起《真仙弟子规》略略一翻，见这册子虽薄，上面的字却密密麻麻，不禁问道：“这些都要背下来么？”
云致笑了，“这弟子规是成为学道弟子前就要背得滚瓜烂熟的，只因你是自在仙长直接带回收入，清净司也没理会，所以免了上山的考试。你年纪小，能被仙长看重带回，以后前途无量，说不定真的能被选做入室弟子呢。”说着云致的好奇心也上来了，问道：“你是怎么被自在仙长看中的？”“听说那位若愚仙长是个小孩？”“自在仙长的娘子你见过没？”……
若拙在绝凡居的第一夜，就在满足云致的好奇心和苦背戒律中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本来跟着云致去谛听司听课的若拙半路就被傲天截下，说是传清净司之令，若拙僭越之事，念在初犯，并非本意，即日起罚清扫离尘轩半月，其班余者不究。传完就将若拙带至地暖殿正殿的离尘轩，交给了负责的学道弟子。
若拙这才明白，这半个月清扫的离尘轩就是——
茅厕。
天清宫，治一殿后房，最近收拾出来了一个没有题名的小院。小院中间搭着个小亭，亭中有一方池水，池水褐黑。
若愚坐在池水中泡着，望着从东边云海升起的月亮，月光照在云海上，宁静美好。这是来到这里的第三十七天，到现在他感觉一切都还那么的不真实，除了身上无休止的疼痛。他看着月亮，上面的环形山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如果那记忆是真实的话。他知道自己有名字但是忘了叫什么，知道自己有家人但是忘了长什么样子，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但是忘了自己属于的世界在哪里。
他将手臂举出水面端详，手上的皮肤已经完全愈合，与正常人并无两样，小臂上的颜色还未恢复，大臂上的嫩肉还不能触碰。细小的手腕上戴着松松垮垮的一串珠子，那个叫木先生的师父千叮万嘱他不可取下。他记不清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以为做着一场炼狱烈火中急坠的噩梦，清醒后原有的世界已经弃他远去，只看到木先生那忧愁的目光。
小院的墙外轻轻的响了一声。
“谁？”若愚警觉的叫道。这个院子平日除了木先生送药疗伤，只有一位送饭的师姐会来，只将饭菜放在门外即刻离去，一下餐时再把上次的食盒收走。这么晚了，谁会来？
“喵——”一声幼细的猫叫。
若愚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嘲讽，“哪里来的野猫，声音又蠢又难听。”
“哪里难听了？”学猫叫的人没沉住气，声音清脆地反驳着出现在墙头，临风而立，裙袖飞舞，目光灿若星子，容颜皎洁如珠，迎着月光恍若飞仙。
“是你？”若愚没想到是那天重伤何二娃的若羚。
“没想到吧？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若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得甜美得意。
“我在泡澡。”若愚讨厌她，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知道呀，我看得见，不用小师弟提醒。”
“我认真地提醒你一句，别过来，否则——”若愚扭过头不看她，这个世界的女人都这么不知羞耻吗？看见男人洗澡脸都不红一下。
他忘了现在自己在别人眼中只是个八岁的小屁孩而已，哪有什么隐私可言。
若羚才不理会他那明显的虚张声势，只听她娇笑着道：“否则怎么样……啊呀！”
话音未落，飞身准备飘进院子的若羚，直直地从墙头摔了下来，砸进了墙边花坛松软的泥土中。
“师父布了阵，这个院子里不能使用任何法术，我可提醒了你的。”若愚闷声闷气地道，心里一阵暗爽。
“你——”若羚气结，她知道若愚是故意看她出丑，真有心提醒就该直接告诉她院子里有禁法阵。她来之前刚换的裙子鞋子全弄脏了，正欲发作，但是想想来这里的目的，又强把一口气压下去，抖净身上的泥土，高抬着下巴，脚步优美地走进亭子，站在了若愚泡澡的池子边。
“若愚小师弟，我有正事找你商量。”
青木树数量稀少但分布地域广大，常……内部木质均为青色，树皮厚，内质多汁。汁液晾干磨粉，即为青木硝，清香宜人，可入药。生青木硝具有强致幻作用，成瘾性……果核颜色灰褐，质地坚硬，佩戴可免……均为朝廷所有，禁止砍伐青木树，私制、倒卖青木硝。
——摘自漫漶不清的《澶洲风物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