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嫣儿第一次见到房外的景色,绝情宫地处青城山的山顶,四周苍山绿树,偶有怪石峥嵘,头顶蓝天白云,山腰碧水缠绕。宫内多为中层楼苑,白墙青瓦,偶有几座异常高大,耸峙入云。
雪后的天气十分晴朗,许是这场雪太大又或者山顶的雪本就不易化,绝情宫大部分的精致都埋在厚厚的雪下面,只有几颗高大的翠柳躲过了大雪的埋盖,露出几条长长的绿枝。
小嫣儿奇怪的望着眼前的这颗翠柳,明明是寒冬的季节,但这颗柳树却丝毫不受影响,长的异常茂盛。
“这叫绝命柳,一年四季从不枯萎,繁华一生,直到耗尽最后一滴精华枯萎而死。”猪三她好奇,便解释道。
绝命柳!好可怕的名字,好悲凉的命运。看着它翠绿的柳枝,却不知道下一刻它随时就会灰败而亡。
出了岚月阁,约莫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就看到了一个小湖泊,湖中残藕断枝三三两两的竖着,湖上一座木桥,桥上的残雪已经别人扫去,猪三脱下披风,弯腰蹲下道:“上来,叔叔背你过去!”
小嫣儿看着他,两手捏着狐裘的一角,踟蹰不肯上前。
“来,上来”猪三向她招手,眉眼温和,慈爱一笑。
他像长辈,更像父亲,尤其是刚才慈爱一笑,似是触动了心中的一角,她小步的上前,犹豫的趴在他的背上,猪三轻松的背起她。
小嫣儿趴在上面,厚厚的脊背,宽宽的肩膀,似乎唤起了她记忆中的某些片段,温暖,安心。一阵冷风吹来,她双手微微抓紧了他的肩膀。
走过小木桥,穿过一片常青林,便看到一个矮小的院落。小嫣儿从猪三的背上下来,随他进了进去。
院内俨然是一派春意盎然模样。四周都是花花草草,有君子兰、狐尾百合、蝶恋花等等,与外面那冰天雪地却是截然不同。小嫣儿越看越新奇。再往里走就是一个小小的矮竹园,碧竿叶绿,在阳光中留下斑驳的光点,煞是可爱。
正在这时,从里院走来一个妇人,她穿着橘黄色的长裙配浅绿色夹袄外披同色的披风,拎着一只竹篮,梳了普通的妇女发髻,上面只插着一只银簪,五官清秀,只是一双眼睛充满冷漠。她冷冷的看了猪三一眼,转身就走,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一转身,看着猪三身旁的小嫣儿。她原本平静的脸上略过惊讶、痛苦、悔恨……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小嫣儿,眼底不复刚才那么淡漠,似有热滚滚的东西在涌动。
小嫣儿被她看得奇怪,身旁的猪三突然上前拉住那女子的手,温声开口道:“晚娘,这就是我前几天说的嫣儿,我今日带她来家里吃饭!”
晚娘看了看小嫣儿,猛地甩开猪三的手,眼中顿时恨意浓浓,她痛苦的喊道:“猪三,你带她来做什么!”
猪三不防她会如此举动,痛惜到:“晚娘,你别这样!”
“你为什么要带她来!?”晚娘说完,已是泪眼蒙蒙,身体微微颤动,她猛地丢下手中篮子,转身走向矮竹园后面的一间暖阁。
小嫣儿愣在原地看着他们两的身影不明所以,又不好跟上去,只能在原地踟蹰。
周围很静,偶有几只麻雀扑腾着翅膀进来寻食。耳边隐隐有流水声传来,小嫣儿盼顾四周,见并无池塘小溪,但这水声听起来,又好像就在附近,寻声而去,直到走到小院的最北面,依然未有发现。
正失望之际,却见迎面一个彩色斑蝶翩翩而来,飞向院子北面的角落。小嫣儿顺着它飞的方向,望见北面的一个院角有一头黄松做的小木门,木门与院墙间有一条拇指大的空隙,那蝴蝶像是认得路一般,从这里翩然而出。门的把手颜色深沉而且光滑,应该是常有人来这边。
小嫣儿走了过去,推开木门,冷不丁的就站在那里愣了神。
不远处,一个不大不小的幽谷,谷中鸟语花香,彩蝶翩然。中间一道瀑布仿佛天而下,将幽谷一分为二。泉水激流而下,在谷的中间形成一个碧潭,碧潭湖柳绕堤,潭中央建着一个水榭,水榭四周烟纱轻蔓,远远看去只觉得如临仙境般。
小嫣儿沿着一条白岩石切成的小路,上到一座拱桥。拱桥距水榭只有4、5米远,周围水汽渐重,形成一层薄雾,远远望去,看的却不真切。
她皱皱眉头,正想着要不要往回转,忽然一阵风吹来,吹开淡淡的薄雾,撩开了烟纱,露出一段白色袍角。小嫣儿心中莫名的一突,原本要停下的步子又缓缓动了起来,恍恍惚惚的走向水榭。
水榭中,茶香袅袅荤绕。一白衣墨发的男子,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云雾茶第三次沸腾后,将壶中的茶倒入大杯中,再由大杯将茶叶过滤,依次倒入小杯中。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茶杯光洁温雅,手与杯之间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优美。
小嫣儿看着他,只觉得不远处那人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自然优雅。虽然背对着她,但是他那一套煮茶的动作,她却看得分明。
突然,一阵劲风扑面,小嫣儿正分神,等察觉的时候,只见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正扑自己的面门,小嫣儿不由大惊,下意识地喊了出来,想用手去挡,却已是来不及,就当那东西快扫到自己的时候,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就是一
声凄惨的叫声,然后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没事吧?”头顶传来男子好听的声音。
小嫣儿抬头,只见男子肤色白皙,五官俊美,恍若神谛,双眼黑白分明,入鬓的长眉中带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隽淡。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瞧,他双唇一勾,眉眼带着笑意道:“怎么了?可是伤到了?”
小嫣儿猛地回神,才意识到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顿时有些窘迫,她从他的怀中挣扎起身,不好意思道:“我没事。”
“你怎么来这里的?”白衣男子挑了淡眉,疑惑道。
小嫣儿正要回答,水榭上方突然传来一阵聒噪的骂声:“华宁修,你敢打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