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敏锐的捕捉到枝俏提到宁心的时候眼睛的光都是亮的,这样的形态一般都是恋爱中的女子才会出现的,当然,宁安自然不会把一个丫头与主子放到一处,不是因为她来自现代,不应该存在这种阶级偏差,而是因为这个家里的男主人就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若是枝俏真的是执迷不悟的话,只怕到最后,就是宁安也保不下她,与其看着她遭遇不幸,不如在能挽救的时候提醒她。
细细想来,枝俏如今与宁心到是同岁,正是春心荡漾的时候,宁安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忍不住抚额,心理不禁谩骂,为毛这三代的少男少女都春心荡漾的这般早,害得她在看顾弟弟饮食起居的同时,还要在府里的丫头身上打起十二万分的防备。
宁安给了枝俏一个十足的警告,才让她起身道:“你去拿床薄被与我,我就在这歪一会,待会父亲回来了,我就过去。”
枝俏这回可是不敢多话了,老实的转身去拿被子,瞧着宁安微闭着眼睛,小心的把被子披上,然后就守在了一边的绣墩上,拿了个针线笸箩做起针线来。
“姐姐,姐姐,你回来了,姐姐……”尚处在变声期,带着点公鸭嗓的声音从燕归园的门口响起,直冲进了屋子里。
宁安也不过一觉刚歇过来,身上还懒懒的不想动弹,只是想着快到了宁远道下衙的时辰,便强迫着自己喝了一杯浓茶醒了醒神,正好听到了宁心急切奔来的声音。
笑着起身,看着帘子掀开,进来一个足有一米六左右的少年,与三年前的模样到是没变多少,不过是个子横窜起来不少,而且眉眼间也多了几分睿智。
“瞧把你急的,姐姐回来又不走了,回头再摔了,拌了,怎么办?”宁安笑着说了,上前拉过宁心再细细的打量起来。
宁心只是情急见宁安,这会儿被宁安扯过手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姐姐,男女授受不亲。”
扑哧。
宁安笑道:“好了,跟自己姐姐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忘了爹说的话了,那些文章是让你学道理的,明事理,懂时局的,不是让你变的迂腐的。”
宁心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现在两姐弟那都大了不像小时候那般了,再说宁安的手很温暖,他从没握过女孩子的手,并不知道女孩子的手长的什么样,从小到大,印象最深的就是姐姐的手,在没有娘的日子,是姐姐引着他走过那段阴霾,在没有娘的日子,是姐姐陪着她,在午夜醒来睡不着觉的时候,姐姐给他讲故事,守在他床前喝着催眠曲,拍着他安稳的入睡,然后姐姐就那般蜷缩在他的床头,一夜到天明。
每想到此,宁心就会觉得心理温暖无比,就算是姐姐不在家里的三年,他一样习惯性的晚上到姐姐的院子里转上一圈,看一看,摸一摸姐姐用过的东西,好像姐姐就在身边一般。
“姐姐,你回来了,真好。”宁心发自内心的笑容,把一个大男孩的形象变得更加的阳光。
宁安抬手摸了摸宁心的头,想说句感伤的话,只是这会儿才发现,这小子竟是比她的身高还要猛一些,她的身量也就一米五八,不过在女孩子当中到也算是中等了,而且她也才十四岁,还有再长的机会,可宁心现在才十二,就有这般高了。
“臭小子,学问有没有长进不知道,这个头到是长了不少。”
宁安很是不满摸自己弟弟的头不像小时候那般便利了。
宁心微蹲下自己的身子,像一个小狗讨要着主人的欢心一般任由宁安把手放到自己的头上。
宁安的眼睛一瞬间就湿了下来,微仰着头,把鼻间的酸涩压了回去,也许是身体里面的骨血关系,这份亲情,时刻萦绕在姐弟的周围,就算是几年没有相见,可是相见的一瞬间,便没有一丝一毫的陌生感。
枝俏瞧了眼外头的天色,笑道:“大姑娘,大少爷,怕是老爷要回来了。”
宁安一听,连忙拉了宁心起来,道:“走吧,咱们一起去等爹爹回府。”
宁心笑嘻嘻的任由宁安拉着他的手,两姐弟出了宁安的院子,只是到了院子门口,宁心就偷偷的自己的手撤了回来,在姐姐的院子里还好,到了外头让别的丫头看见了可不像话。
桃花进了府就没跟在宁安身边,这会自己在倒座的屋子里睡了一觉,听着外头的动静也没敢出去,直到看着宁安身边带着一个男孩,想着可能是府里的少爷,从正屋出来,桃花才紧忙收拾了自己出了屋子,正好赶到了宁安一行到了燕归园的门口。
桃花委屈的道:“姑娘,奴婢干点什么啊?”
宁安是真把桃花给忘了,再说她统共回来的时间也不长,回身瞧着桃花一脸委屈的样子,失笑道:“你这丫头,那张脸再皱下去就快成老太婆了,行了,跟你枝俏姐姐身边学着些吧。”
说完就引着宁心往前走。
姐弟二人守在了二门里的边上,这是宁御使进内宅必经之路。
姐弟二人一边等着一边小声的说着话,后面的桃花就跟在枝俏后面也不敢插言,跟着枝俏的动作学着规矩。
枝俏瞧了一眼有些拘谨的桃花,知道这是大姑娘喜欢的丫头,想了想,小声道:“老爷是个重规矩的人,一会到了老爷的上房,你小心着些,最好是在我后面帮衬就行,没事别往前凑,等你把规矩学好了,再想着往前凑。”
枝俏是想着将功补过,要是桃花真把大姑娘的接风宴搞砸了,没准大姑娘还得怨怪她呢。
桃花哪里知道这些,只连连的感谢枝俏的提点。
临近落日,闪耀光芒一天的太阳,依然光焰十足,毫无倦态。渐渐地,太阳变成了一个淡淡的黄球,仿佛一个圆圆的大金盘。一会儿那淡黄的颜色开始加深,又成了一个略带红色的火球。
池鱼归渊,炊烟唤子,客旅兼程。夕阳吻地的轻响,划分了白天与黑夜。于是投林的倦鸟,也便如诗人焚烧的诗稿,载着夕阳的殷殷血焰归去了。
宁远道就是踩着落日的余晖,在夜未来临之前踏进的府门,听到自己的女儿得归的消息,原本疲态尽显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宁安立在二门里,看到的就是远处走过来的男子,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远远的瞧着就像是有诸多不开心的事一般,那未曾换下的朝服在这一刻就像是一种束缚压住了一个自由的灵魂,直到这抹魂灵看到了自己的儿女,才勾起了嘴角,那弧角相当完美,似乎随时都带着笑容。这种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来,温和而又自若。
与之前的表情完全判若两人的变化让宁安的心也跟着飞扬起来,宁远道这个男人很是受护子女,这也是为什么这家两姐弟对宁远道极其尊重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世道上的父慈子孝,父为子纲,而是从心底深处的接纳与爱护。
“回来了,安儿。”平淡的话语,就仿似你只在早晨离去,晚上归来一般,没有一丝的起伏,可是正是因为这种平淡,更让宁安心觉得熨帖。
笑着点了点头,道:“爹,安儿回来了。”
宁远道笑着点了点头,当先一步打头走去,后面跟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一家人经过三年多的分离,总算是团聚在了一起。
当然,在这一刻,宁远道也怀念自己的妻子来,三年多的时间,自己的妻子已离开自己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了。
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宁远道回身对宁安道:“你先带着弟弟去堂屋等爹,爹去换件衣服。”
宁安点了点头,随着宁远道一块进了水云间,这是宁远道与水氏院子的名字,如今已是斯人已去,惟有回忆相随。
趁着宁远道换衣服的空档,宁安拉着宁心就进了水云间的堂屋,也就是以往一家四口用饭的地方。
不过这会儿院子里的丫头大多都不是宁安熟识的。
宁心瞧着宁安一脸迷惘的样子,小声道:“姐姐,爹爹院子里的丫头都换了一批了。”
宁安微皱下眉头,按下宁心的手,这些事,不是现在说的时侯。
宁远道并没有让宁安和宁心多等,换了衣服就从内间出来了,估计也就匆忙擦了一把脸,宁安还能看到鬓角还有水没干。
风婆子已经让厨房开始上菜了,宁远道带着儿子和女儿,难得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宁家向来也没有饭桌上不说话的规矩,只不过要是说话就要把嘴里的饭食咽下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