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俏笑道:“朴儿姐姐放心就是,这话就是没有姐姐的交待,咱们也能尽着心呢,晚上我与桃花一人一天,姑娘的火盆就不曾断过。”
这话说的有些心虚,其实早先还真是一人一天,可是最近枝俏的身子有些发懒,晚上经常起不来,头几天都是桃花晚上不放心进来添的火盆,后来干脆就自己在外边守夜了,让枝俏回屋去睡了。
宁安坐在铺着厚厚的锦被的榻上,手上带着个不知什么物事,只盖到了手指骨处,前面的几根手指露在外面,手背处到了都盖上了。
朴儿进屋先道了福,然后才笑道:“姑娘这是新做的好东西吧,瞧着到是新奇。”
宁安不过是寻了个取暖的法子,让桃花打下手,做了个半截的手套,这样也不耽误两个手做事,她手上这副是昨天才做出来的,今儿桃花几个正照着她的样子给自己做呢。
“朴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可是母亲有什么事与我说?”
宁安知道朴儿不会无缘无故的过来。
朴儿点头道:“夫人请姑娘过去说话。”
宁安到也没推托,起身叫着桃花,道:“去拿件厚实的披风来,你们也不必随我过去了,只把你们手里的活多做出两个来,回头给母亲院子里送几副过去,也孝敬孝敬你们朴儿姐姐和实儿姐姐。”
朴儿一听,就明白了宁安话里的意思,笑道:“姑娘拿出来的必是好东西,咱们院子里的丫头平日也是闲着无事,与其让姑娘院子里的丫头受累,还不如让桃花跟着,把这法子教给夫人院子里的丫头去,看看她们谁乐意就自己做了去,至于奴婢跟实儿的,自己平时无事的时候也做得。”
桃花笑道:“朴儿姐姐不必客气,咱们做出几副,已经熟练了,不费多少时的。”
宁安也点头道:“这丫头正在练手呢,没事就爱摆弄针线,这些活计交给别人没准要抱怨两声,交到他手,才不会抱怨呢。”
朴儿一听乐道:“桃花到是个实诚丫头,只是咱们院子里的丫头想学了姑娘这手艺呢,姑娘就让桃花跟着吧,回头咱们学了,没准还能出去显摆显摆呢。”
朴儿也是见夫人待桃花这丫头亲近,所以有意拉着这丫头多说说话。
宁安乐道:“算你这丫头有眼力,这东西只怕除了我们院子,别地还真是难见,行了,让桃花跟着吧,一会儿我与母亲说话,你们坐在一处商量吧。”
宁安到是没说别地见不着,要是别人都不知道,只有她知道,岂不是让人多想。
枝俏有些嫉妒的看着夫人的丫头抬举桃花,她也没闹明白,怎么夫人的丫头自打进了府,就对桃花这丫头另眼相待,就算是她平时也有奉承巴结,可还比不得桃花这丫头一句不说来的好。
枝俏闷闷的自己在屋里瞎想着,宁安却是带了桃花去了日月慧郡主的院子。
宁安站在桃仙院的门口,瞧着那上面写的几个大字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丫的就不能有点创意,这院子里一株桃花树都没有,偏生日月慧郡主还记着原来的桃花庵,这下好了,直接就叫成了桃仙院了。
宁安当时差点没把那首桃花庵诗当成小字添上。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姑娘你看,这匾额下面真的有这首小诗啊。”
桃花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之前分明没看到啊,可是她听姑娘嘀咕过,以前在桃花庵的时候姑娘就念过,那会儿她听来就觉得这里面的情境极自在,极美好,所以才留了意,后来郡主又立了这块匾额,桃花又听姑娘嘀咕过,所以心下的印象就更深了。
“姑娘,这是老爷今儿一早走的时候提上的。”朴儿笑着解释着。
宁安抬脚往屋里进的时候,日月慧郡主就听到了她们主仆几个在院外的嘀咕,这会儿瞧着宁安一脸无语的样子,哼道:“怎么,难道我那块匾额还配不上你那首诗。”
宁安瞧着四平八稳从城那的日月慧郡主,摆了摆手,直接接了实儿递过来的茶,才道:“好诗总要有好意境吧,你瞧瞧,这院子里,连片桃枝都没有,真是白白的糟蹋了。”
三个月的相处,除了刚开始的两天在宁远道面前还做做样子以外,没有宁远道在场的时候,这两继母女就是这般的相处模式。
日月慧郡主显然对宁安这样的口吻已经习惯了,不在意的说道:“你爹说了,开了春就移了桃树进来。”
宁安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扫了一眼屋里的丫头。
日月慧郡主就像是心有所觉一般的,挥了下手,屋里的丫头就都退了出去。
朴儿拉着桃花,道:“走吧,咱们一块去我屋里,把你做的那个戴在手上的东西,也跟我说说,回头我也好与院里的小丫头说。”
实儿跟着出来,守在门口道:“朴儿,桃花,你们去说话吧,我在这守着。”
朴儿推着实儿进了隔壁的屋子,道:“你还是在这屋里烤火吧,夫人与姑娘说话总要说上一会儿的,回头姑娘或是夫人有事吩咐总会叫咱们的,我去屋里拿了针线来,回头咱们一块跟桃花这丫头请教,你没见姑娘戴着的东西新奇吗?”
实儿刚才给宁安上茶的时候到是注意到了,只是不知道这是姑娘自做的,还以为是在外头买的呢,所以也没大上心,这会儿听着朴儿的意思到像是自己做的,她们这些内院的丫头,平时若是主子事多,身上的活计就多,若是主子事少,平时就拿着针线来打发时间。
郡主跟老爷都不是难伺候的,府里也没有姨娘,除了大姑娘就是大少爷,她们身上的活计轻,这时间就多,所以没事做针线的时候就多了。
这会儿有新奇的东西,实儿也来了兴趣,推着朴儿道:“既是有好玩的,也别只拉到你那屋了,去拿了笸篓和针线来,咱们就在这块边说边做好了,夫人要是有吩咐,咱们也应的快。”
朴儿就知道实儿这丫头定会说这样的话,便推着桃花与实儿坐到了一处,自己回屋去拿针线了。
几个丫头凑在一处说话,屋里没有碍眼碍事的了,宁安就打量着日月慧郡主,一脸的诡异笑容:“好端端的,我爹怎么会提起这事?”
日月慧郡主脸上现出可疑的红晕,而且宁安这会儿才注意到,日月慧郡主今天身上穿的是一件高领的中衣,当然,这个季节穿高领没什么奇怪的,只是日月慧郡主的这件高领衣服显然比其它的高领中衣还要高出不少,这就不能不让宁安奇怪了,而且宁安眼尖,一个不注意,还在日月慧郡主的耳侧发现一个深深的痕迹。
当然,宁安还是个小姑娘,可是她可不是个迂腐的小姑娘,现代人连***都看过,更何况这样的痕迹。
所以宁安的目光越发的诡异,并且带着打趣的成分,道:“父亲看来待母亲极好啊。”
这句话里的意味深长,让日月慧郡主都忍不住瞪了宁安一眼,哼道:“口没遮拦,别忘了你还没嫁人呢。”
宁安吐了吐舌头,道:“谁让我有一个称职的母亲呢。”
这是推卸责任,完全推到了日月慧郡主的身上。
日月慧郡主有些无奈的看着宁安,道:“真怀疑你这性子嫁进承亲王府是幸还是不幸。”
宁安耸了耸肩,对于无力回天的事情,她从来不会再多费力气。
不过宁安这会儿却想开个玩笑,调皮的朝着日月慧郡主眨了眨眼睛道:“母亲,要是我被承亲王府给休了,你还会养我的吧。”
“去,别说那不着边际的话,要是你真让承亲王府给休了,就哪凉快哪呆着去。”日月慧郡主的话明显不厚道。
宁安的嘴微嘟着,一脸的可怜相,双目剪水一般的瞧着日月慧郡主,抱怨道:“不都说娘最护着女儿的吗!”
日月慧郡主对于宁安的搞怪早就有了免疫力,不会被影响了,这会儿只当没瞧见这丫头一脸的可怜兮兮,哼道:“没见过哪家的母亲是这般教育闺女的,还没出嫁呢,就教着闺女被休的事。”
更何况宁安嫁的还是她侄子,要是让夏青釉那小子知道她有这心思,还不得杀过来活劈了她,那小子要是真动起心思来,只怕是六亲不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