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
那男人也恼,抬脚要踹,结果话没说完,后面冲上几个男子,狠狠地将其扭住,膝盖一顶,便把他压倒在地上。其中一个撩了衣摆,卡啦一声晃出副铮亮的手铐,嚓的一声就给铐了上去,反扭着手给揪起来。冉雪还吓着呢,一下子被这峰回路转给震了,隔了几秒才知道后怕。
“不错啊,姑娘。”其中一个男人才抬了头,笑吟吟地朝冉雪伸出手,“这小子我们追了他半天了,惯偷。”
冉雪还一脸的迷茫,下意识地伸过手和那男人握了握,看了围观过来的人一眼,好一会儿才琢磨过味来,呵,敢情她还做了次见义勇为的协警好群众?
那矮小男人现全没了刚才的凶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糊在脸上的沟沟壑壑上,吭吭唧唧地哀求着:“警察同志,我真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就放过我这次吧……”
那警察眉一挑,直接把他按下去,押着走,一句就顶回去:“放屁!这话老子听你说了有七八遍了,你哪次‘不会’了?我告诉你,这世上,自个儿最难管,你要管得住你这双贱爪子,TM三年前就该收手不干了!”
这话吼得中气十足,直炸得冉雪耳疼。冉雪笑了笑,推了人群出去,离了那片喧闹。可才走了几步,这心里就不安分地叫嚣开来,刚那警察的话一阵一阵地扯得她心里难受。
这手难管,心更难管。
冉雪自个儿有些浑浑噩噩,想着心事走了有三站路才惊醒过来。“嗨”了一声,恼得拍了自己一下,心说你冉雪胡思乱想个啥呢,闲着没事吧?她这人总不喜欢把事情往深里想,这点小惆怅转眼就能忘了。往好了说,叫豁达,可说白了,就是缺根筋。
坐了公交车一路晃悠,到了顾泠澜家里,开了灯看那一室温馨暖光,冉雪还觉得玄乎。她听见心里头有什么正叫嚣着,可那声音太小,她听不清。冉雪去冰箱拿了盒牛奶,冷饮入喉,镇了纷乱的心絮。她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
屏幕上的台言剧演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冉雪愣是没心没肺地被逗得直乐。她想想自个儿刚才的表现,忍不住啐了一声,暗骂自己没出息。当这公子哥儿都抽风,对着她这三无女献殷勤呐?
乐完了冉雪看看时间,不早了,还是洗洗睡了吧。睡衣换了一半,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冉雪现在听了手机铃声头就大,拎了件睡裤,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去拿,想着谁这么没眼色,扰人清净,咒他个八代祖宗。
结果一看来电显示,冉雪僵了一刻。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上帝啊,刚才的诅咒请别当真!因为这打电话的人,八代祖宗和冉雪是一样的,这不就咒到自个儿头上了么?
“爸?”冉雪觉得自己心肝脾肺都搅着痛,她这想一出是一出的爹,今个大晚上不睡觉,又抽的哪时哪节的风?
果然那头传来冉原同志中气十足的笑声:“啊哈哈,闺女啊,想爸了没?”冉雪听了手一哆嗦,真觉得牙疼,差点就没把手机直接丢出去了。
冉雪妈过世得早,这丫头是她爸给带大的。要说这冉原同志是真长情,到现在还常念叨着冉雪妈的好。当时亲戚街坊也给介绍了几个,冉原都没再娶,一大男人守着个宝贝闺女,一过就快二十年。一般单亲家庭的孩子心理总有些阴暗,可冉原同志不同啊,冉雪这丫头性格基本随了她爹,开朗、明事理、短根筋儿。
冉雪G大毕业留在B市工作,冉原虽不舍也没说啥,只是什么时候想闺女了,就直接给打手机。这老小子想一出是一出,可冉雪有时真招架不住,今个儿还算好了,有次冉原跟着老友去夜钓,凌晨三点打电话,就为了炫耀自己钓了条鲈鱼。冉雪当时真想扑过去把她爸连人带鱼一起掐死。
犯上这么个活宝爹,有时真让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爸,你有啥事就说吧,说完我要睡觉了……明儿你闺女还上班呢。”冉雪打了哈欠,把手机夹颈窝,一跳一跳地换睡裤。
“闺女啊,这清明可就快到了啊……”
那边的父亲大人倒是说话不打谱儿,冉雪听得一头黑线:“爸,您梦游呢?这惊蛰才刚过呢,一个月后的事,您非这么早提?”
冉原同志的声音掐了一下,又呵呵地干笑起来:“雪啊,爸跟你说啊,你清明回家,要不把你那男朋友带回来?你隔壁那李婶还念叨着呢,说你个大姑娘的,非离家那么远,合着今后嫁不出去,呵,听听,这什么话,我冉原的丫头,会嫁不出去……”
冉雪顿时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她这个爹哟,要不要这么强大?冉雪还听着那边没完没了的念,总算颤了声道:“爸,人清明也得回去扫墓,凭啥得跟我回家啊?再说了,要跟也得我跟啊,哪有男方到女方家扫墓来着的?”
“浑话!”冉原同志也不淡定了,在那头正义十足地指出冉雪在原则上的错误,“现都兴男女平等了!你这封建主义思想必须破除!女的怎么了?我家闺女就不如别人了,啊?”
冉雪苦笑,知道那爱女成痴的男人最听不得那个,叹了口气,一句话掐了冉原的重要讲话:“爸,我跟林景之掰了,他跟别的女人上床被我撞上了。”
冉原这男人,一辈子就爱了两个女人,一个他老婆,一个他闺女。冉雪妈死后几年,也不是没女人上门,全给推了,说不能委屈了丫头,可渐渐地人都看出来了,那只是理由之一,那男人,还念着情呢。这么个念情痴情长情的男人,一听自家捧手里宠了二十多年的闺女受了这委屈,立刻就不淡定地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