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坠落的失重感带来的极度不安全感让九宁忍不住地大声叫喊起来,冷风在耳边呼呼地刮着,也像刀子一样削过脸颊。九宁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就只听“噗通”一声,伴随着一系列碎裂的声音,两人摔在了一片藤蔓上,被弹起一下后,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密密的藤蔓像是织造了一匹绿色的锦被,只是此时却被撞了个大窟窿。
九宁从慕槿身上艰难地爬了起来,脖子因为剧烈的震动后显得阵阵刺痛。九宁顾不得疼痛,看着头上翠绿的藤蔓,高兴地说道:“穆小公子,我们还真是命大,居然摔在了这里。”边说还边摇了摇慕槿。可是却听不到慕槿的半点回应。九宁转身一看,慕槿胸前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脸色像纸一样惨白。
九宁急了,连忙呼喊道:“喂,穆小公子,喂,你醒醒!”可是慕槿还是没有半点反应。思索片刻后,九宁开始重重地掐慕槿的人中,重复了两三次,慕槿才悠悠地醒了过来,看着九宁满脸泪水的脸,微弱地说道:“我还没死,你就为我哭上了?”九宁破涕为笑:“你醒了就好了,吓死我了。”慕槿微微一笑:“我天生命硬,死不了的。”九宁没好气地说道:“那你一定好好活着,等着我报答你,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人情。”慕槿若有所思地问道:“那这么大的人情,你打算怎么还呢?”九宁摇摇头:“没想好,想好再慢慢还。”慕槿嘴里掐着一句话“那就以身相许来报答吧”,可是挣扎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
九宁不再说话,慕槿也不再说话,一小会儿尴尬的沉默后,慕槿说道:“你扶我起来,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那些人肯定会下来查看。”九宁连忙爬到慕槿身边,把他扶起成坐姿,然后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抓住周围的藤蔓,一手环住他的腰,努力地往上蹭起,可是随着“啪”的一声,藤蔓断了,慕槿一屁股坐回了地上,九宁也跌到在地面。九宁喘着气道:“穆小公子,你也太重了吧。”慕槿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你再来,我自己也试着用力。”九宁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再次把慕槿的手搭在自己肩头,用手环住慕槿的腰,另一只手抓住周围的藤蔓,慕槿也自己用力,费了好大劲两人终于站起来。
虽然站了起来,可是慕槿还是有些摇摇晃晃。九宁用手费力地扒开那密密的藤蔓,手上被刮出道道血痕却浑然不知。两人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出了藤蔓缠绕的地方,眼前是一片树林,高大的叫不上名儿的树用浓密的树荫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九宁愣住了:“我们朝哪里走?”慕槿抬起头看了看坡面上的树冠,指了指左手边:“走这边。”
两人在茂密的树林里艰难地走着,九宁感觉慕槿的手已经无意识地滑落了好几次了,心里着急极了,连忙说道:“喂,穆小公子,我们,我们聊,聊呗。”慕槿迷迷糊糊问道:“聊什么?”九宁道:“聊什么都,都可以,只要你别睡。”慕槿又努力地提了提自己的精神说道:“聊聊你吧,为什么女扮男装?”九宁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我自认为伪装得很不错啊!”正说着,却脚下一软,两人都摔倒在地。慕槿躺在地上笑道:“我就是看出来了。”九宁喘了口气:“我们家没有男孩子,可是家里的生意要打点,我娘就让我男扮女装了。”
慕槿显然很满意,嘴角一直上扬笑着。九宁再一次费力地将慕槿扶起,问道:“我们还朝这边吗?”慕槿眯着眼睛看了看,然后无力地点点头。九宁接着问道:“还想聊什么?”慕槿摇摇头。九宁说:“那我唱歌给你听吧。”慕槿微微地点了点头。九宁开始断断续续地唱起了五月天的《倔强》。还没唱完,慕槿就忍不住抗议道:“你唱的什么歌呀,这么难听!”九宁道:“这是未来世界,人们,人们最喜欢的歌,告诉我们要,要坚强。所以,你,你一定要坚持,坚持啊。”说着又把慕槿朝肩上扛了扛。
渐渐地,慕槿开始不再有反应。九宁跌跌撞撞地扶着他,一边流着泪,一边断断续续地唱着《倔强》。终于,眼前的树木背后不再是绿色,而是明亮的天空的颜色。九宁哭着呼唤道:“我们走出来了,你醒醒啊,醒醒啊。”
远远地,树林边上的大路上驶来一辆马车,九宁已经不在乎是敌是友了,冲到路边大喊:“停下,停下,快停下。”赶车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看见九宁急忙勒住了马问道:“年轻人,什么事啊?”九宁指了指躺在不远处草丛中的慕槿说道:“我们遇到了坏人,我兄弟伤得很重,请你送我们进城。”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递了过去,“这些钱,都给你!”老汉把钱推在九宁手里,跳下车来说道:“我老汉就喜欢帮助人,怎么会要你的钱呢?”
老汉帮着九宁把慕槿扶到车上躺下,快速地打马朝城中赶去。因为车上太简陋,九宁只好把慕槿的头枕在自己膝上,并不时地撩起车帘观察外面。
终于,在城门外看到了策马而来的吴英和玉梅。九宁连忙呼唤道:“玉梅,吴英!我们在这儿!”老汉勒住马,玉梅和吴英调转马头,看到了狼狈不堪的九宁。玉梅一下就哭了。吴英赶紧下马过来,一打开车门,就看到了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慕槿。
吴英也被吓到了,问道:“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九宁道:“你快救他,具体的情况我会向穆大哥说明的。”吴英把慕槿接过来,立即被几个下人用担架抬走。九宁看着慕槿被抬走,下意识地想要跟上去,却被吴英拦下:“小公子我们会尽全力救治的,不过,我家公子吩咐,请齐公子最近两天哪里都不要去,回家避避风头。”九宁有些迷惑,可还是顺从吴英的话回到了归云集。
小葫芦早就在门口张望着了,远远看见两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一沉:出事儿了,连忙迎了上去:“小祖宗,你怎么整成这幅德行了呢?”九宁一见熟人,满腹的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小葫芦急了:“别哭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边说边把九宁朝归云集里拉。
回到房间,天机子也及时地出现了,一见九宁的样子整个人就跳了起来:“小徒弟,怎么搞成这幅样子了?怎么还哭上了?”九宁抽抽搭搭地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天机子听得心里半是不忍,半是气愤,一边不停地用眼瞪着小葫芦,一边给玉梅暗示,示意她劝劝九宁。
玉梅早就哭了一路了,此时看着九宁哭,心里更难受了。九宁这才记起玉梅还在陪着哭哩,赶紧几个深呼吸止住了哭泣,并谢罪道:“九宁一时时态,惹师父和师兄见笑了。”天机子笑道:“无妨,难得你还能想哭就哭,真性情,难得难得。”
九宁不再哭泣,忽然想起了吴英交代的话,连忙对天机子说道:“那个穆大哥让我这两天避避风头,要不,我回农庄去住几天吧。”天机子疑惑道:“哪个穆大哥?”九宁说道:“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救我而受伤的那个人是他弟弟。”“他叫穆什么?”九宁回忆了一下说道:“记不太清楚了,不知是穆榕还是穆若。”天机子心里一沉,思虑了起来。
九宁见天机子脸色愈发深沉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怎么呢?”天机子笑笑:“没事儿,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既然你们是朋友,那就听他的,你赶紧换洗一下,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在九宁以最快的速度洗澡、换衣服后,要逃走已经不行了。一队官兵把归云集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品级不低的中年汉子对天机子和小葫芦道:“是不是有个叫齐九宁的人住在你们店里?”小葫芦摸摸头道:“官爷你看,我们又不登记客人的名字,有没有这个人我们不清楚。”中年汉子对手下道:“给我搜!”天机子连忙道:“慢着!”中年汉子怒道:“你敢阻碍本将执行任务?”天机子服软道:“小老头哪儿敢呢?只是本店入住的都是有身份的主儿,有些还是女客,要是冲撞了,将军和小老儿谁担这个责任呢?”中年汉子沉吟一下问道:“那你说怎么办?”天机子道:“这好办,先去叫所有人下来,看看有没有将军你要找的人,如果还没有,将军你再搜不迟。”
中年汉子点点头,对属下吩咐道:“去一间一间敲门,让所有人下楼来接收检查。”“是!”众人整齐应答后散开,楼上楼下想起了噼噼啪啪的敲门声和怒斥声。
小葫芦连忙给汉子泡了一杯上好碧螺春,问道:“将军要抓的人犯了什么大事啊?还要将军你亲自来抓。”汉子咕咚喝下一口茶,对小葫芦招招手,小葫芦连忙把耳朵凑上去,汉子这才说道:“确是大案啊,皇后娘娘的表妹,尚书章大人的妻子林洛郡主被人杀害在城外牛家村。有人举报说,住在你们店里的齐九宁一直尾随郡主出的城。你说,是不是大案?”
小葫芦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指剁了,怎么就随手指了一个这么不寻常的主儿,还把九宁都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