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城不大,有着店小二的指引,四人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怪人的住所。他的临时居住地位于城西一座偏远的破屋中,原本的主人是一家猎户,很早就搬走了。怪人来了之后,就住了进去。这房子是木头搭建的,用一些杂草扎成的草席,简单的遮住了风雨,极为简陋。篱笆桩子将屋子的四周圈了起来,占地不大,十分艰苦。
店小二带路到这里之后,就急匆匆的跑了。怪人的脾气在昌平城出了名的暴躁,而且神经有点问题,恼火之后出手伤人是家常便饭。四人转过胡同,来到栅栏门前,正好看到一位好心的大娘将一碗的饺子放在门口,刚要转身走,就看到了司徒浩然一行人,疑惑道:“你们是来这里找吴老人的吗?最近他身体不好,情绪也不稳定,还是改天再来吧!”
“大娘,没事的。”司徒浩然上前,很和蔼的拉着大娘的手,道:“您经常给这位大叔送吃的吗?听说最近城里粮食急缺,您还能维持多久?”
大娘叹了口气,约莫五十多岁的年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褶皱叠在一起,说不出的苍老。“吴老人刚来的时候,救过我老头的命。这是救命之恩,就算老婆子我饿死,也要还他的人情。看你们的装束就是外来人吧!其实吴老人刚来的时候,根本不像现在这样,为人大方,接济过周边不少的百姓。但自从他带回了那一颗蛋,脾气越来越暴躁。哎,曾经对他充满感激之情的人们,也都散去了。看得出,你们都不是寻常人。不过吴老人法力无边,你们要当心呐。”从大娘口里,司徒浩然得到了重要的情报。顺手给了大娘几枚金币,大娘执意不肯收,司徒浩然再三说服,才收了下来。司徒云枫皱着眉头,望着一人高的青牛,拍着它的双角,问道:“你们妖兽的妖气,可以侵袭一个修士的神识吧!”
青牛摇头晃脑,蹄子踢了踢身后的白虎,张开牛嘴说道:“妖气是一种很特殊的力量,不具备很强的攻击能力,却有着非凡的侵蚀能力。这种侵蚀一般不具备攻击性,极为的难缠。可以依附在修士的身上,从而渐渐的剥夺修士的体力、精气神乃至是生命精华。那个老头自从抱了蛋回来就精神失常,肯定是想炼化那个蛋,却遭到了反噬。”
“那个蛋才多小啊,怎么会有这么强的侵袭能力。按照我的猜想,肯定是在偷蛋的时候,被老兽王逮个正着。”牧神风一口就将青牛的说法回绝,弄得青牛很没有面子。
“你是行家还是我是行家,我说的话就是真理。要是不服气的话,老牛和你单挑!”青牛气的鼻子喷着热气,牛脸贴近牧神风,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牧神风很想抽自己一个耳光,现在的牛妖不好惹。牛威一旦爆发,可不是他这个未成长起来的无双体能够抗衡的。急忙吹嘘青牛,总算将它的火气压了下来。
“走吧!我们进去瞧瞧,一看便知!”司徒浩然推开了栅栏门,四人两兽迈着轻轻的步伐,刚要接近木屋的时候。一道锋利的利刃从木屋中杀了出来,司徒云枫风系法则壁障打出,将利刃挡了下来。“啪”的一声轻响,众人低头一看,插在地上的赫然是一把飞刀。诸人一愣,尤其是林沐风,显得很激动。这把飞刀的样式,与他的飞刀,极为相似。
“师傅,是你吗?我是林沐风啊!还记得我们在山洞里,你传授我无声暗杀术!”司徒浩然也是皱起了眉头,因为林沐风说过,教他无声暗杀术的老修士,在他的面前灰飞烟灭的。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此人绝对不是林沐风口中的师傅。当然,出自一个人的徒弟或者是同门弟子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林沐风只是拜师,没有入门,尚不知这门绝技有没有门派规模。
“林沐风?你是恩业师兄的弟子?”沧桑的声音从木屋中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老头掀开了草帘,出现在了诸人的面前。这人身材只有一丈多高,瘦骨嶙峋,头上基本不剩下多少头发,脸上的褶皱一层叠着一层,几乎将眼睛都盖住了。穿着破旧的兽皮衣服,胡须一大把,快要垂到了肚子前。偶尔睁开的一双眼睛,却露出了令人惊悸的杀气。
惊喜的表情,在怪人现身之后,立刻从林沐风的脸上消失。他难掩失望之色,苦笑道:“是我糊涂了,师傅在我面前灰飞烟灭,他不可能还活着的。”
白胡矮人捋着长长的胡须,在林沐风身上打量了许久,点头赞叹:“嗯,身体条件很不错,适合修炼本门的无声暗杀术。师兄临走之前,找了一个不错的继承人。”
林沐风没有答话,心不在焉的他,根本没将白胡矮人的话放在心上。司徒浩然上前拱拱手,道:“既然前辈是沐风的师叔,晚辈斗胆也称呼一声师叔!”
司徒云枫笑眯眯的叫了一声师叔,牧神风心不甘情不愿,耷拉着一张脸。青牛给了他一蹄子,他才懒洋洋,没有什么礼貌的喊了一声:“师叔!”
白胡矮人也不生气,任谁也不会凭着一句话就能让人叫师叔的。不过刚才的飞刀,确实说明了很多的问题。白胡矮人在其他三人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才感慨的叹道:“如今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老一辈的人物,也该是让出位置了。我本以为还可以为门派的复兴做出更多的贡献,看到你们之后,我才知道,我已经老了。”
白须矮人心里也禁不住惊叹,牧神风的无双体,司徒云枫的风系法则,看不透摸不着的司徒浩然,再加上突破元灵期,吸收了这一阶段药体丹药的林沐风。这四人,随便拿出一个,也足可比拟大宗派的风云人物。单论肉体能量,林沐风是四人中的翘楚。如今的他,双手搏虎,力斗黑熊,那是家常便饭。除非是遇上青牛这样的变态妖兽,否则,单凭肉体力量,足可撼动牧神风的无双肉身。当然,这还是药体的第三个过程的变化。不过司徒浩然心里担忧,药体的灵婴之劫,会比普通的四九天劫还要强盛数十倍。
关系已经打通,四人给白胡矮人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司徒浩然也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师叔,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昌平城的百姓而请愿。晚辈在雾隐山生活了十年,昌平城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如今野兽袭城,为了那颗蛋而来。先不说造成的伤亡,单单百姓的生活问题,都难有保障。不出十天,百姓就会挨饿,难道这是师叔想看到的吗?”
白胡矮人摇头轻叹,道:“我又何尝不想将这颗蛋还回去,可是一旦离开了这颗蛋,我的生命将堪忧。我的身上,继承着暗杀门的复兴重任,实则不能就此撒手而去。”
“噢?师叔身负重伤?可否让我瞧上一瞧!”原来白胡矮人受了严重的伤,汲取妖兽蛋中的生命精华维持下去。司徒浩然不是神医,但也可以针对病状炼制丹药。
青牛瞬间发火了,尾巴一甩,将后面跟屁虫似的白虎扫飞出去,四只蹄子大步上前,来到白胡矮人前面,牛嘴一张,说道:“晚辈,你太不将我妖族放在眼里了。”
其他人直撇嘴,很是不满。称呼白胡矮人为晚辈,这不是当面打四人的脸。不过碍于青牛的牛威,也就没人发作。司徒浩然也没有阻拦,因为这样的续命方式,太过残忍。
虽然人族与妖族势不两立,但也是从神话时代累积的恩怨的延续,并不代表所有的妖族都是人族的诛杀对象。青牛被冷面丹王一手养大,对于人族没有恩怨,而且逐步的人性化。这不代表它可以任意由人族胡作非为,尤其是白胡矮人这种不地道的方式,身为妖族的一员,还是很高等的一员,此刻不发飙,更待何时。
青牛的牛威盖世,身为化神期的白胡矮人都感觉到了压力。也不犟嘴,也不逞能,一脸的悲苦:“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没有办法,暗杀门后继无人,只剩下我这个孤零零的老头子。我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不甘心暗杀门流失在岁月的长河中。不过,现在师兄的继承人来了,我也就没有了牵挂,我立刻归还兽蛋。”
“这还差不多,让我小弟给你看一看伤势,炼上几炉丹药。”青牛见白胡矮人很识时务,立刻大包大揽。反正不是它动手,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司徒浩然苦笑,不知不觉四人一兽都成了它的小弟。不过司徒浩然心里并无异样,想当初,青牛可是帮了他不少忙,很多次面临危险,青牛都是将他挡在后面,与保护小弟的大哥无异。牧神风吹胡子瞪眼,要不是忌惮青牛,早就扑上来与它大战三百回合。现在可好,别说三百回合,被青牛虐待是真的。他暗中发力,等无双体大成,立刻将面子找回来。
司徒浩然上前,手搭在了白胡矮人的脉搏上,心跳起伏异常,脉搏不平稳。他睁开源天神眼,清楚的看到,一团朦胧的雾气,将白胡矮人的心脏与元神都蒙住了。吸收自妖兽蛋的生命精华,也被这股雾气挡在了外面过半。不驱除这股雾气,白胡矮人的性命堪忧。不过,司徒浩然刚想将雷劲输送到白胡矮人体内,就被血皇的叫声止住了。
“想要他立刻暴毙你就输送雷劲看看,小子,炼丹你是行家,治病你就是门外汉。”血皇十分鄙夷,与青牛一样的骄傲:“本皇告诉你,那团雾气是混元真劲。何为混元,天地初开时诞生的力量本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猜不出来,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混元真劲,可以演化混沌二气,与雷劲是相冲突的。”司徒浩然徒然的张着嘴,一句话都插不上。血皇自问自答,说的是不亦乐乎。等他说的舒服了,高兴了,司徒浩然才问道:“混元真劲这么强大,可是为什么尸患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这样的人物呢?”
“我有说过混元真劲是出自人族吗?小子,别将人族看的那么高,说句老实话。要不是在关键时期,出现了几位帝境强者,人族,已经成为其他种族的盘中餐。知道为什么吗?那就是人族的寿命,寿命啊!太短了,对于兽族和妖族来讲,人族几千年的寿命,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一个平缓的成长期,成长期而已。”
“妖兽,还有两族之分?”逮着机会,司徒浩然问题喋喋不休,直接将白胡矮人晒在一旁。平时,血皇可没有给他解答谜题疑惑的心情。
“请问,人族为什么要分武者和修士?所汲取的力量不同,信念不同,所走的路也就不同。妖族,是由化形的妖兽所创立的的确不假。妖族,也是神话时代流传至今的种族。兽族呢,他们崇尚兽体的无坚不摧,移山填海的本能神通。四灵是最佳的代表,他们舍弃了化形这条路,淬炼兽身,丝毫不比强大的妖差不少。久而久之,也就有了妖族与兽族的分别。”
司徒浩然恍然大悟,这些知识,是从史册上看不到的。血皇不愧是活了几万年而不死的老怪物,也对人族的寿限感到默哀。如果人族的寿命,能与兽族相提并论,那么所谓的诸天万界,也就彻底消失,真正的统一者,将是人族。也就没有了什么尸患,也就没有了各个种族的觊觎,人族将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点,傲世诸雄。
司徒浩然回回神,将不切实际的思想甩出脑海。“既然混元真劲这么强大,那又该怎么驱除呢?按照您刚才所说,伤他的难道是一头罕见的妖兽?”
“你小子总算开窍了。”血皇赞了一句,换来司徒浩然的鄙夷。“他的确伤在了妖兽的手中,如果没猜错的话,是一头从神话时代存活至今的神话灵兽。要想驱除,难上加难。不过他遇到了你,可谓是上辈子积德。雷劲虽然不能驱除混元真劲,却可以慢慢耗费它的力量。再配上混沌道火中混沌二气的牵引,足可以将混元真劲引出体外。在服以安神养元的补药,即可恢复,不留病根。”血皇将医疗的手法,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司徒浩然道了一声感谢,切断与血皇的联系,开始着手实施。
“神风,你去雾隐山的西侧,寻找天灵草。表哥,你去东侧,那里有一片湖泊,湖泊的底下,生长着血色的珊瑚。沐风,让青儿陪着你,去一趟雾隐山的远古森林,取一些人参回来。至于白虎,就留下来,帮我护法。”司徒浩然打定了主意,立刻将有限的人手分散出去。三人点头,向着司徒浩然指定的地方飞去。白虎见青牛走了,顿时神气不少。大眼睛警惕的巡视四周,有模有样。司徒浩然与白胡矮人就地而坐,将混沌道火祭出,悬在了白胡矮人的头顶,就见从混沌道火中,涤荡下一白一黑的两色气体。
突然,白胡矮人的身躯一颤,张口喷出鲜血。司徒浩然不敢闪躲,任由血液溅在身上。源天神眼持续睁开,他发现笼罩在心脉和元神周围的混元真劲,开始有所松动。白胡矮人刚才的一口鲜血,就是因为混元真劲的移动而造成的。“师叔,抱元守一,将所有的力量保护心脉和元神。那股力量涌动时产生的伤害太强,不要让他伤了本源。”
白胡矮人点头,就见一团团柔和的水系元力从灵根中释放出来,一点点透过混元真劲涌入心脉与元神。他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了一点,由于混元真劲被混沌道火所流出的混沌二气吸引,也就放过了水系元力。不过,这是一个细活,急不来。混元真劲根深蒂固,司徒浩然不敢释放大量的混沌二气,以免发生意外。
时间一点点流走,日夜轮回交替。白胡矮人的脸,雪白一片,包裹心脉的混元真劲已经开始向上推移。元神周围的混元真劲,已经牵引出来不少。司徒浩然掌间雷鸣电闪,磅礴的雷劲喷涌而出,与混元真劲对峙。“砰”轻微的响声钻入耳朵,司徒浩然吓了一跳,连忙将雷劲收回。灵识覆盖周围,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白虎不小心,压倒了一片篱笆桩子。
司徒浩然继续涌出雷劲,紫色的雷劲与灰白的混元真劲交织,两股力量,顿时消失大片。果然如同血皇所说,这两股力量,是相克的。
“不要担心,混元真劲和雷劲,虽然相克。却不像水与火那般,可以抗衡。可以说,这两股力量是互相彻底泯灭的,不会对病人造成伤害!”
听了血皇的话,司徒浩然悬着的一颗心放松下来。混元真劲接连不断的从白胡矮人的头顶牵引出来,雷劲交织,双方你来我往。司徒浩然消磨的雷劲很多,消灭的混元真劲却很少。
又过了数天,白胡矮人体内的混元真劲已经消失了过半。但是治疗过程却不能中断,司徒浩然只得借助血皇的力量,才能支撑下来。
司徒云枫等人已经回来,见盘膝而坐的两人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将木屋随意的收拾了下,暂且在这里住了下来。
又是十天过去,清晨的雾水,将两人身上的衣衫打湿。混沌道火在白胡矮人的头顶沉沉浮浮,火焰的光泽,暗淡了不少。终于,雷劲与最后一片混元真劲同归于尽。司徒浩然放下了无力的手,脑袋一歪,昏厥过去。同时,从城外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吼叫。而在木屋一旁放着的那颗蛋,晃动了几下,蛋壳上露出了细长的裂缝。
趴着的青牛,陡然站了起来,望着城外的方向,牛蹄子将正酣睡的白虎踢了起来,一副老大的姿态:“走,大哥带着你出去见见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