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飞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木偶娃娃。
秦晴好像死了一样，她的眼睛是呆滞的，她的表情是僵硬的，她好像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好像在看到那条新闻的时候，她的意识，就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齐恒飞的手在抖。
他不敢再去碰她。
他好怕她再多说一句话，她就会支离破碎。
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像个木偶一样的她突然间疯了一样地拿过电话，可是她的手在抖，差一点点就拿不住手机，她好不容易接听了电话，连来电人都没有看，她就将放到了耳边，她拼命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仿佛在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秦晴！任玖有没有和你联系！他乘坐的……是不是出事的那趟飞机！”
米晓的嘶吼通过电话传了过来。
秦晴刚舒缓一点点的身体立刻僵硬。
她怔怔地看着电脑屏幕，昨天……任玖就那么高兴地告诉她，他要回来了，他乘坐了那一次航班，只要到下午，他就能见到她了……
他温柔的声音还在耳边。
他的笑声还在回荡。
“啪”地一声。
她再也拿不住手中的东西。
——真的吗，终于要回来了，我去接你。
——嘻嘻，我知道你会给我带礼物的啦，不光是接你，我想早点去看嘛……
其实礼物什么的，她一点都不在乎啊……
她只是想，早一点点，哪怕是一秒钟，看到他。
她一点都不想要那些国外什么乱七八糟的名牌，什么特产。
她只要他回来而已，只是要他笑着告诉她，用一如既往的温柔语气告诉她……
小晴，我回来了。
然后她就能笑嘻嘻地，抢在任何人面前，露出大大的笑脸，就像是迎接丈夫回来的妻子一样……尽管只有那么短短的几秒钟，她可以像他的妻子一样说……
小九，欢迎回来……
你知道吗，我等了你好久。
可是……一点都不辛苦哦！
因为美颜……治愈了所有啊！
滚烫的东西从眼眶中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因为……只要看到你笑，我所有的疲倦，都烟消云散了啊……
“啊——”
小九，小九，小九！
她的声音几乎是嘶吼。
她像个疯子一样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她的整个身体都在抖，她站不稳了，跌坐在地上，然后抱住了自己，就像孩子一样蜷缩成了一团。
她的声音在颤抖。
“我不要……”
她不要就这么失去他，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她还想多看一眼他温柔的笑脸，还想多看一眼他漂亮的眼睛，还想再喊他一声……小九。
流淌下的泪水几乎可以算是疯狂。
她抱着自己，她不敢去看电脑上的新闻，不敢去看她的手机，头皮几乎要被她扯下来，唇角已经满是血红的痕迹。
她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头好疼，喉咙好痛，心好难受。
把她的小九……还给她啊……
没有他……她要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
泪水就像是流不尽。
她哭了一整夜，没有说任何话，只有眼泪一直不停地，像是用不尽一样地在流淌，她的脸色苍白得像鬼，眼睛红肿，手臂上满是她掐出来的痕迹。
终于天明的时候，她终于怔怔地看着远处的太阳，动了一下麻木的身子。
她怔怔地走向窗台，然后看着下面小小的人影。
她向前倾身，只要再一点点……一点点……
她就可以……去陪他了。
身后巨大的力量把她拉回了地面，秦晴机械地回头，她怔怔地看着齐恒飞，茫然地看着他，似乎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
她不知道，齐恒飞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她哭了一整夜。
他傻傻地站在那里，以为她会清醒。
可是，醒来的第一时间，她想到的，却只有死去。
“放开我……”秦晴几乎说不出一句正常的话来。
她的喉咙的血腥味，已经持续了好久。
“你想要干什么！”齐恒飞瞪着血红的眼眸，看起来那么骇人，她却只是僵硬地看着他，用那么无神的眼睛。
“放开我……”
“你是想死吗！因为任玖死了，所以你就不想活了吗！”
他疯了一样喊出那禁忌的两个字，秦晴的双眼猛地睁大，她拼命地挣扎，想要摆脱他的束缚，她的唇在抖，坐在地上那么久，她的双腿几乎已经站不稳，她疯了一样地捶打着他，就像在发泄一样，疯了一样地怒吼：“放开我！”
“你就这么想死吗！”
“你有想过你爸妈吗！你有想过唐中天，萧盛吗！你有想过董初心吗！你有想过其他人的感受吗！”
她有想过，看着她这样的他……有多难受吗！
“求你了……”
如同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抽噎着，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她流着眼泪，抱着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快要破碎的瓷娃娃。
眼中已经满是绝望的痕迹。
“没有他，我要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死了。
心就像是撕裂了一样。
喉咙中满是鲜血的味道。
头痛得快要炸开。
满脑子都是任玖的笑脸和话语。
就在不久前还是新年，他突然抱住她，那一刻她几乎连呼吸都忘记。
——我又不是洋娃娃。
她有些不满地说他，其实她那么开心，那么想要呆在他怀里，永远。
——嗯，你是阳光，只有特定的时候，我才可以拥抱。
他朝她微笑，温柔得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比不上怀里的一个她。
他说第二次和她说话，他说，秦晴，知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傻。
她怎么可能知道嘛，明明……她只是在他的面前，才会那么傻。
他说小晴，我可以忍受我少一条胳膊一条腿，可是不要你再受伤，你受伤了，我的心就会痛……
可是小九，你受伤了，我的心，会撕裂。
她已经疯了。
她满脑子都是他的笑，他安慰的笑，他鼓励的笑，他开心的笑，他无奈的笑。
小晴，小晴……
那么鲜活。
然后……突然间，褪了色，逐渐地变成了黑白，最后……消失不见。
她拼命地伸手，想去抓住远去的他，却抓不到一点。
——你的坚强……会发光……
秦晴坐在地上，控制不住地轻声呜咽。
小九，你不见了，我还能坚强给谁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