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赫一句话,堵得陵帝啥也说不出来。
而一旁的佟玉林,更是目瞪口呆,宛若被雷劈了一般,耳边都在响彻着:你儿子是我废的!
你儿子是我废的!
佟玉林当然不知道这忽然冒出来的人高马大的年轻男子是谁,可不管这人是谁,身份如何,他已经承认,佟生是他废的!
“是你!”佟玉林双目赤红充血,脚下一用力便立刻要冲上前。
沐流锦眼急手快,一下闪到北辰赫面前,在佟玉林冲上来的那一刹那,抱住他。
“佟大人,切莫冲动,这可是在朝政殿!”
朝政殿三个字,唤回了佟玉林的理智,他猛然醒悟,想到刚刚自己就在皇上的注视下,如此冲动,他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转身跪在地上,惊得一身冷汗,“皇……皇上!”
“佟玉林,你好大的胆子!”陵帝重重的拍响桌案,怒瞪佟玉林。
佟玉林连忙磕头,“皇上饶命啊皇上,微臣是听闻有人承认伤了犬子,微臣一时激动才会……”
“闭嘴!”陵帝当然不止因为他愤怒,更多的还是因为北辰赫如此不给他面子,可是北辰赫到底也是南华的王爷,他不能拿他怎么样,只能是把火气撒在佟玉林身上!
“一时激动,你就可以藐视皇威么?”陵帝气的脸颊上的筋一颤一颤的,“佟玉林,你也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佟玉林一听,顿时磕头,满脸焦急,“皇上饶命啊,微臣知错了!”
陵帝从鼻尖溢出一声冷哼,目光一转,看向北辰赫,冷声道:“战王爷,这下你可是满意了?”
搅得东陵朝廷不安,臣子失和,要他这个一国之君都找不到台阶来下。
北辰赫淡然一笑,“陛下,本王自知此事欠妥,但这又何尝不是帮陛下解决了大问题。”北辰赫蓦地一停,目光一转,睨着跪在地上的佟玉林,“佟大人,你儿子佟生在碧湖夜宴那晚,欲图对凤小姐不轨,本王实在是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所以便出手了,可是一不小心,下手重了,让令郎痛失根脉,实在是抱歉!”
佟玉林听的浑身发抖,更多则是气的,可奈何朝政殿上,不能失了礼数,他含恨抬头,满眼通红,“一不小心,你的一不小心,便是让我佟家断子绝孙啊!”
“够了,佟玉林!”陵帝见佟玉林情绪接近崩溃,连忙喝止,“这是南华战王爷!”
“战王爷又……”如何?
佟玉林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南华战王爷?就是那个拥有战神传说的战王爷?
他神情忽然一颓,顿时瘫在地上。
战王爷,他怎么会惹上战王爷的?
“皇上……”佟玉林爬了几下,想要让陵帝给他指个方向。
陵帝无奈一叹,“佟玉林,战王的话你也听见了,此事与凤倾瑶无关,她也是受害者,而佟生……”陵帝声音微冷,言语眼神之间,已经透露出信息。
佟玉林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自然是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都是……微臣管教不严,犬子……罪有应得!”佟玉林眼里的眼泪直飚,委屈和愤怒都不能明言,只能是默默忍进肚子里。
陵帝怎么会不知道佟玉林的不甘呢,可是北辰赫都已经把话说出来了,根本就不能收回,事已至此,他只能是借势顺了他的意。
“既如此,那凤倾瑶就无罪释放吧……”
无罪释放?
佟玉林的心顿时凉掉了大半截。
他幽幽凉凉的目光看向陵帝,不甘心的想要求什么,却是被陵帝一个冷厉的目光给瞪回去了。
陵帝也知道他委屈的慌,可是北辰赫还在,凤倾瑶本人也在,这事儿原本他是没有什么台阶可下的,可是这会儿,却也只能是将就着下了。
“来人,传朕旨意,凤家嫡女凤倾瑶无罪释放!”
“是。”边儿上的齐公公躬身应下,随即转身招呼人去拟旨了,而这边儿,凤倾瑶则是眸子动了动,跪地谢恩。
陵帝心累的挥挥手,示意她起来,目光微微转动,看向沐流锦,“锦王,你护送凤倾瑶回府,顺便宣旨……”
“皇上,等一下。”佟玉林这会儿平复了情绪,却总觉得不应该就这么让凤倾瑶无罪释放,况且此时,他也已经想起来自己进宫的目的了。
郑重一拜,佟玉林抬起头,道:“皇上,就算是战王爷说此事是他所为,但是昨日犬子已经清醒,并且写下证词,直指凤倾瑶,所以这事儿,微臣觉得并不能如此就下了论断。”
佟玉林找回了理智,也理清了思路。
陵帝却是咬紧牙关,恨不得把他拖出去。
“好了,佟卿,朕已经下了旨意,又岂能更改,你想说的话,容后再议!”
“皇上!”佟玉林不肯罢休,“微臣并不是想要推翻皇上的旨意,微臣只是有个请求,还望皇上能够成全!”
陵帝顿了顿,目光晦暗不明,心情有些烦躁的推开自己面前的书卷,“好,那你说你有什么请求?”
佟玉林额头抵在地面上,叩首道:“微臣想向皇上请一道旨意,让犬子上殿来与凤倾瑶和战王爷对峙一番。”
“对峙?”陵帝拧紧眉头,满脸的愠色。
“呵,佟大人莫不是认为本王在撒谎不成?”北辰赫声音骤然变冷,嘴角含着讥诮睨向佟玉林。
佟玉林肩头一颤,连忙对着北辰赫礼貌的拱拱手,道:“战王爷多虑了,我并非是不相信王爷,而是……”他咬了咬牙,继续道:“实在是我有难言之隐。”
他如何能直接说明他见不到自己的儿子,却又无计可施,只能上殿来请求帮助。
难言之隐?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凤倾瑶却是隐隐猜出了些什么。
佟玉林这么强烈要求佟生上殿,并非是真的相信佟生的证词,或许他是因为见不到佟生而想出这样的办法。
毕竟佟生从醒来以后,除了凤芸,谁也不见。
凤倾瑶想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陵帝,福了福身,道:“皇上,既然佟大人说自己有难言之隐,那么想必是很难说出来的理由,所以,还请皇上同意佟大人的请求,召佟生上殿对峙。”
凤倾瑶这个当事人也出言帮了佟玉林,实在是叫陵帝好奇不已,他眼中露出疑惑的目光,微眯了眯眼,“凤倾瑶,你也同意朕召佟生上殿同你和战王爷对峙?”
“没错。”凤倾瑶微微欠了欠身,扭头看了眼北辰赫,“此事若是单凭我和战王爷口说,怕是总有些人不服,既然佟大人提出了这个要求,还望皇上能够成全。”
佟生若是能够上殿对峙,一定能够最快也最好的解决此事,证明她的清白。
陵帝思忖了片刻,目光扫过几人,“既如此,也好,来人!”
“陛下!”齐公公躬身上前。
“传朕旨意,即刻召佟生入宫,不得耽误!”
“是,奴才遵旨!”齐公公应了声,转身吩咐人去传旨。
如今这圣旨已下,接下来就是等待佟生的到来,佟玉林心中总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昨夜他并没能见到佟生,所以根本不知道他是否真的醒了,这件事情,他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即便是昨日佟生拿出的那份证词,的确是他的笔记,可那也不能说明什么。
“好了,朕已经派人去传旨,你们就先去殿外候着吧,等佟生入了宫,再议此事。”陵帝挥了挥手,有些烦躁的打发他们出去。
见陵帝神色不是很好,几人便施礼退到殿外。
一走出朝政殿,佟玉林的脸色便没有之前在殿内那般隐忍了,他满脸激愤的走到北辰赫面前,哼道:“战王爷,您自诩是南华皇子,觉得我不能把您怎么样,所以便揽下了伤害犬子的罪责,您是做了回好人,可是您帮的人,可未必领您的情呢?”
“佟大人这说的是哪儿话?”北辰赫倨傲的仰着下巴,身高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居高临下睨视着佟玉林,“你该不会认为是本王为了讨好凤小姐而故意的吧?哈哈哈……”北辰赫轻狂的笑了笑,随即眉色一凛,“佟大人,您也太小瞧本王了。”
“本王虽然仰慕凤小姐,可是本王做过的事情,本王不会否认,不是本王做过的事情,本王也不会闲的没事揽过来,关于您的儿子佟生,虽然不是本王亲自出手,但是是本王下令,让本王的贴身侍卫处置的他,下手虽然是狠了点儿,可也帮佟大人了却了后顾之忧啊,不然依令公子的脾性,日后佟大人免不得招惹一身祸事!”
北辰赫向来狂妄惯了,更是不惧这里是东陵皇宫,说起话来更是没啥忌讳的。
可这话落在佟玉林耳朵里,却是莫大的侮辱。
“战王爷,你也未免太狂妄了!”
“你可不要忘记,这里是我东陵,犬子再有不是,也不该是你南华该管的事儿!”
北辰赫听了,嗤笑一声,道:“令公子身为凤小姐的妹夫,却垂涎自己姐姐的美色,佟大人,令公子如此行为,莫非是您有意纵容不成?”
“你!”佟玉林脸色一赧,顿时变成了又青又紫的猪肝色。
他满脸愤怒,若不是顾忌这是朝政殿前,恐怕早就冲上去与北辰赫厮打了。
站在一旁的凤倾瑶和沐流锦颇为无奈的对视一眼,沐流锦上前两步,将佟玉林拉到一边儿,劝慰道:“佟大人,战王爷好歹是客,你何苦跟他过不去,何况,他现在代表的是南华使臣,连父皇都对他礼让三分,你又何必……”
“锦王殿下!”佟玉林叹了口气,“微臣知道,可微臣实在是气不过,犬子他……”事情都发生好几天了,佟玉林也接受了佟生被人废了命根的事实,但是每每提起,还是觉得心底深处有股悲凉涌上来,免不得眼角酸酸涩涩。
“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本王知道。”沐流锦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父皇他……总不会亏待了你们的。”
不会亏待?佟玉林心里冷嘲,便是皇上不亏待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恢复佟生的能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