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你有许多热情，而你却称它们为恶。但是现在的你只拥有你的道德，热情是它们的诞生之地。曾经你把你最高的目标置于这热情之中，所以它们成为你的道德与快乐。你从属于暴怒者的，肉欲者的，失信者的，或者斤斤计较者的族类。你的全部热情最终变为道德；你的一切恶魔最终变为天使。以前你的地窖里有许多野狗；但是现在它们变成鸟儿和美好的歌唱者。你用你的毒药制成了止痛药；你曾经挤出苦痛之牛的乳汁，现在你喝着这香甜的液体。你的身上不会再有恶存在，除非是因为多种道德的斗争而产生出的恶。我的朋友，如果你是幸运的，你只需要有一种道德，不需要比这更多；如此，你便会轻易地走过那座桥。拥有很多种道德是件值得骄傲的事，但却是一种很难熬的命运；许多不堪忍受多种道德争斗的人，跑去沙漠之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的朋友，战争是恶吗？这是必要的恶。妒忌、诽谤和猜疑，在你的多种道德中也是不可缺少的。看吧！每种道德最为贪求的事是什么呢？它要求你的整个精神作为它的先行者，需要你的爱恨与喜怒里的所有力量。道德互相妒忌，妒忌是最为可怕的，许多道德因此而灭亡。被包围在妒忌火海中的人们，如同毒蝎一样最终把毒针刺向了自己。
唉，我的朋友，你从没有看到过道德的自我诽谤与自我毁灭吗？
人类理当被超越，所以你更应珍爱你的道德，因为你可以因为它而毁灭。
——1885年，《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尼采的人生劝诫
试着考验自己吧。不被他人所知，只有自己见证的考验。
比如，在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正直地生活。比如，在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仍然保持端庄的举止。
比如，对自己做到诚实。
当你克服重重考验，开始重新审视你自己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是多么高尚，那你也就会强烈地感受到真正的自尊心。
而这也会给你带来强大的自信，也会成为你给自己最好的奖励。
摘下那些伪道德的漂亮面具
诚实，姑且承认诚实是我们这些自由精神无法摆脱的一种美德吧。我们用我们的倔强和爱来培育它，不知疲倦地完善着我们的这种美德，因为只有这种美德才能与世长存。希望有一天它能够光彩夺目，带着一丝嘲弄人的表情扫视一下这个上了年纪的文明。
然而，如果有一天，我们的诚实感到累了，叹了口气，伸伸四肢，发觉我们太累太辛苦了，想让诚实像惹人喜爱的邪恶那样可爱一点、平易一点，那就让那些禁欲者继续辛苦下去吧，让我们用我们身上仍然存在的魔鬼般倾向去帮助那一美德吧！我们对那些粗俗之物和未下定义之物所存有的厌恶之情，我们竭力禁止一切的意志，我们对冒险的喜爱，我们那敏锐而具有挑剔的好奇心，我们那难以捉摸，被埋藏着的、富有理智的追求权力和想要征服一切的意志，让我们与我们的所有这些“魔鬼”去帮助我们的上帝吧！人们很可能会因此而对我们产生很大的误解。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会说：他们的诚实——那是他们所有的魔鬼般的倾向，绝对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即便如此，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他们所说的是对的，难道至今为止所有的神就没有被重新洗礼而命名为魔鬼的吗？而我们自己又对自己知道些什么呢？对于那些引导我们想要被命名的精神，我们又知道多少呢？我们的内心深处到底有多少种精神存在呢？让我们这些自由精神提防我们的诚实变为我们的虚荣、我们的装饰和夸示、我们的局限性，以及我们的愚蠢。其实任何一种美德都极易变成愚蠢，而每一种愚蠢也都极易变成美德，愚蠢到了一种神圣的程度。他们用俄语说：让我们谨防因为我们过于诚实而变为圣人或招人讨厌的人。生活对于我们而言已经短了一百倍，太短暂而不能再使我们自己厌烦了吗？
在人类历史相当长的一段时期里——人们将这个时期称为史前时期，判定某一行为是否具有价值，是根据该行为所造成的后果来进行推定的。在那一时期，人们对行为本身并不考虑，也不考虑该行为产生的原因。就像现在，孩子的荣辱会影响到父母一样，当时成功或失败的反作用力，促使人们来将某一行为判定为好或坏。让我们将这一时期称为人类的道德前时期，当时人们还并不知道“了解你自己”这一命令。
而在另一方面，在过去的一万年长的时间里，在地球上的一些地区，人们已走得很远了，以至于不再让某一行为的后果，而是该行为的起因来判定其所存在的价值。可以说，这是一项非常伟大的成就，是对眼光和标准所做出的一次重大的改进，是优越的贵族价值观和“起因”信仰，在不知不觉中所带来的结果，这也是一个时期的标志，我们将这个时期称为道德时期；这一时期人们开始尝试着去了解自己。并非结果，而是起因，完全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当然了，任何一项观点的转变都需要一段长期而又艰苦的斗争才能获得胜利。于是一种不祥的新迷信，一种特别狭隘的解释，由此开始享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威。而行为的起因则被人们解释为意图。人们也一致认为，某一行为的价值在于其意图的价值。意图是行为的唯一起因和史前史。于是受这种偏见的影响，对人们进行道德上的责备或赞美，并以此对人们，甚至对迄今为止的哲学家们做出判断。可是由于人们现今已经有了新的自我意识和敏锐的感觉，那么现在我们可不可以再下次决心将价值再次颠倒过来呢？难道我们不正处在一个时期的门槛上吗？
——1882年，《快乐的科学》
尼采的人生劝诫
人们口口相传的伟人，既是伟人，人格又杰出——其实并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来支持这种判断。
那些伟人，也许只是一些迟迟没有长大的人。也许正是因为他们如同孩童一般，才能够留下令人称赞的丰功伟绩。
也许，他们可以随着时代的潮流与年龄的增长不断地改变自己，就像是变色龙一样，所以才能做出一些符合时代潮流的工作。
他们也许只是一些被施了魔法的人，一直活在虚无缥缈的梦境之中，这使得他们显得很是特别。
认识哪些是伪道德并不容易，很多人即使人生经验丰富也会栽在那些“卫道士”粉饰出来的美好道德上。要想提高自己的批判能力，倒不如提高一下自省的能力。反思自己比批判别人更容易，也更有用。
真正的美德源于你自己不懈的努力之中
我希望能够得到人们的原谅，因为我发现，至今为止一切道德哲学都是十分单调乏味的，它们就像是一种催眠的器具。我认为，鼓吹者将美德变得充满了单调乏味，而不是被其他什么东西给损害的。
但是我也不想忽视它们的一般有用性。最好是尽可能少的人去思考道德，也最好是道德时常令人们不感兴趣，但我们不要害怕，因为情况依然和以前一样。在欧洲没有人认为可以用危险的、强词夺理的、诱人上圈套的方式，对道德进行理论方面的探究——没有人认为这探究会带来灾难。
那就让我们来看一下不知疲倦的、不可避免的英国功利主义者吧。他们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步入了边沁的后尘，就像边沁步入爱尔维修的后尘那样。没有任何新的思想，也没有用比较优雅一些的词语来表达那些旧的思想，甚至还没有将前人所发表过的一些看法和观念做一些适当的汇编。可以说，那是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文献，除非人们知道如何做才能使其带有恶作剧的味道。实际上，英国人由来已久的恶习，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言不由衷，那些道德上所具有的虚伪，已经悄悄地进入了这些道德家的身体里。但不同的是，这一回他是隐藏在科学精神这一新的形式之下。而且，他们还时常悄悄地与良心进行着激烈的搏斗，当他们用科学精神拙劣地对道德进行修补时，以前的那些清教徒也会受到良心的极度痛苦。一直到了最后，他们都开始希望英国的道德被世人承认，并且是最具权威性的。因为人类，或最大多数人的幸福——不，应该说是英国的幸福，将会因此而得到极大的改善，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使自己去相信，努力追求英国式的幸福，就是踏上了享有美德的正道。而且他们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使自己去相信，如果美德真的存在的话，那么美德就源于这种不断的努力和追求之中，但这些受到良心驱使的群居动物却不知道，哪怕是存有一点点以下的事实，也就是一般福利绝不是人们所能理解的理想、目标或观念，而是一种骗人的万应灵药而已。
对某个人公平的事，对另一个人而言就一点也不公平。一种道德对所有人的需求，实际上是会损害高等人的。也就是说，人与人之间是存在道德与道德之间的等级差别的。
——1887年，《论道德的谱系》
尼采的人生劝诫
年轻人之所以会傲慢自满，完全是因为他们至今还一事无成，却与同等水平的家伙们为伍，因此显出一副自己无比杰出、无比优秀的模样来。
一旦他们陶醉在这些甜美的错觉之中，浪费年少时的美好光阴，那损失可就真的是太大了。年轻人，应当尽可能快地找到那些依靠自己的力量有所作为的人，或者是有功劳的人进行交往。
如此一来，年轻人以往那些自我满足、骄傲自大以及没有任何内涵可言的自觉潇洒与夸大虚荣，都会一点点地消失，直至没有任何足迹可寻，并且能够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现在究竟该做些什么，如何去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