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钰抵达晋安郡的时候,叛变了司马元显的刘牢之在一次叛变,成为名副其实的四姓家奴,这次,他带领着仅仅不到十人的亲信投靠了广陵相高雅之。
怎么又叛变了呢?难道是想和吕布一比高低吗?是想显示自己的勇猛和强悍吗?不然,不然,咱们的刘大将军本身在讨伐孙恩时就是持节都督,反叛司马元显后,在桓玄手下倒也老实了好一阵子,谁知道这个楚王上位后,卸磨杀驴,顿时就把他气的吹胡子瞪眼,雄壮的身躯“砰砰”撞墙,都难以发泄心中愤恨。
刘牢之的勇猛天下皆知,只要这将军站在山包上大吼一声:“刘四奴天下无敌!”
绝对没有人一个人敢出来同他单挑,包括刘裕,刘毅,桓振,以及他的外甥何无忌。
如此武艺卓绝,又善于带兵的将领怎能屈居人下,时刻都在为自己的美好前途奋斗,可左奋斗,右奋斗,竟然越混越回去了。
这下可把他气毛了,对着部下说道:“楚王其心叵测,才刚刚开始而已,便削夺我的兵权,不久以后,大祸将会降临了,不如咱们反了吧!”
不说这话还好,估计还能过些安稳日子,当他说出来,让所有跟随他的将士顿时就心灰意冷,参军刘袭当面就斥责道:“不能做的事情莫过于反叛,将军早年先反王恭,又反朝廷,在反司马元显,现在又要反桓玄,如此反复,怎能立足于天地间。”说完,便甩袖而去,手下将领纷纷离去,大批兵士逃亡。
刘牢之顿时惶恐,带着儿子刘敬宣和几名亲信连夜逃离会稽,越过长江,投靠广陵相高雅之,占据江北之地,同桓玄抗衡。
楚王大为震惊,恶心的像吃了苍蝇一般,出诏告示,改其名刘四奴,此诏一出,天下顿时轰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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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安郡
此时已到三月初,阳光渐渐和熙,这里倒是少有饥荒的影子,不少流民逃难到此,在海边的渔村煮盐,谋求活路。
整座城市规模不大,长宽都不出五里,是个下郡,但确有户四万多,超出二十万人,永嘉年间有林、黄、陈、郑、詹、丘、何、胡八姓,本系中原大族,举族迁来此处,带来了先进的文化和生产技术,让此郡繁荣起来。
晋安郡城外有良港,名曰东冶港,吴国时兴起,有数座规模庞大的船局,至闽越王无诸创立闽越国,航道兴盛,在那时,就有商船到达过南亚,非洲,可见其鼎盛。
吴国归魏,魏归晋后,战事频发,让东冶港慢慢地萧条起来,尤其是近来反贼作乱,烧毁船只无数,令百姓恐惧,剩下为数不多的船只,都拖上陆地,不在出海。
谢钰带着一万四千征南军前来,无疑是往晋安郡钉入了安心石,大军就驻扎在东冶港,就犹如桥头堡一样,安抚着所有人受伤的心灵。
桓石生,生的面容白皙,给人第一印象,就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之士,下巴处有块红色胎记,染了半边脖子,相当惹眼。
谢钰初来乍道,便拜访了这个新任太守,两人是同僚,在桓玄还没有进京之前,桓石生就在建康为官,基本算熟络,所以见面也没过多的客套。
桓石生好酒,酒品很差,在酒后展露出来的随性和清醒时完全就是天壤之别,就如同谢钰初入城时的接风宴,这个太守就喝醉了,醉后吟诗作对,提剑起舞,甚至撕掉衣衫,在府中抱着柱子哭泣,这种风度,让谢钰大跌眼镜。
太守虽然喜好美酒,但才能出众,尤其善于鼓动,在谢钰的心里,这家伙要是放在后世,绝对是个响当当的演讲大师,声情并茂,入情入理,在侃侃而谈的时候,很自然的就会感染一个人,无疑,这种本事,很快就安定了晋安郡的纷乱,四处显出平和的气氛。
谢钰要想在晋安郡大展拳脚,甚至长期滞留,而又能时常登陆台北郡,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这个桓石生了。
晋安郡城池规模不大,周长不超过五里,两座城门连通南北,城中只有两条纵横交错的主街,做生意的商人和百姓熙熙攘攘,人群中,不时能发现南亚人种,甚至有貌似阿三之人行走其间,这让谢钰很是好奇,午后饭毕,便同谢巨骑马前来城中,准备找寻这些人。
此时是没有专门的机构接待这些番外之人,一般都是在太守府报备,领了通条,缴纳税款,便可以在城中随意走动,洽谈生意,但严禁出城或者去往别处,如要前往,必须要从府中开具通条,才能前往他地。
道路上人流涌动,叫卖声此起彼伏,不多时,谢钰便在一处酒楼下发现几名番外人,正同几名和尚交谈着什么。
谢钰上前施礼,对方便停止交谈,看着一身便服的眼前之人,脸上充满疑惑。
其中有位上了年纪的番外人操着一口不甚流利的官话询问道:“不知贵人有何事?”
谢钰听闻,漏齿一笑,本还为没有翻译担心,现在看来,这些人必定长年在此,汉话学的有模有样,而被对方称为贵人,明显是客套之语,这些人知道,在这片广阔的大地上,说这两个字,都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敢问阁下是何处人氏?”谢钰客套道。
那上了年纪的番外人看看周围的同伴,拱手做礼道:“不知贵人有何事!”
还是这句话,显然这些充满了警惕,这个王朝现在正战火连天,小心谨慎便是这些人的防身之技了。
谢钰无奈,只能表露身份道:“晋安郡刺史谢钰见过诸位!”
众人一脸惊讶,看看站在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人身后那些亲兵,心中倒也不怀疑,那番外人带着后面之人躬身大礼道:“罽(ji)宾国人,(今克什米尔)弗罗兹.甘地拜见刺史大人!”
“贫僧法显拜见刺史!”旁边的几名僧人双手合礼,口音中夹杂着浓重的北方口音。
“法显?”谢钰有些吃惊,他对这个历史人物是有认识的,这名高僧同玄奘大师一样,享誉整个佛教,精通数国语言,曾经进入北极,是个大旅行家。历史上是在399年前后从长安出发经西域二十多个国家最后到达天竺,这是史书上的记载,如今在晋安郡让他碰见,不由有些心中讶异。
“谢钰见过禅师!”他躬身行了一礼。
此时的佛教相当发达,尤其是长江以北,更是兴盛,从晋元帝开始,大将南北便分成两座派系,北方代表人物为道安和鸠摩罗什,南方代表人物为慧远和佛陀跋陀罗。
慧远大师居于匡山(今庐山),曾有弟子前来建康讲修佛法,大夫人在世时就曾聆听过,而此时的佛教清谈玄理,讲究化外之境,以修身养性布道。
而佛陀跋陀罗,是迦毗罗卫国人氏(今尼泊尔),此人才学过人,有过目不忘之能,先是在长安,后因与鸠摩罗什不和,被迫与弟子慧观等四十余人赴庐山,备受慧远欢迎,留居庐山年余,译出《达磨多罗禅经》二卷。
法显年过六旬,眉长过眼,嘴唇微厚,身形清瘦,但神采烁烁,精气神十足。
见到这个刺史行此大礼,法显有些惊讶道:“刺史大人客套了,贫僧何德何能,受不住如此大礼。”
谢钰微笑道:“曾闻禅师去过极北之地,有冥夜之邱,纯阳之陵之说,心下甚是仰慕!”
法显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道:“刺史大人可信有如此之地?”
“信!有位友人也前往过此地,说是漫天光芒,耀眼夺目,有白色巨熊出没。”谢钰说道。
法显脸上浮现起回忆之色,说道:“不想在此地能碰见刺史大人之眼界开阔者,贫僧游历归来,人皆不信,不知这友人姓甚名谁?”
谢钰早有说辞,说道:“偶然间结识,这位友人一生以游历天下为趣,经数十年,广极海外,曾言天下之大,盖有九州,余等为海,不知现下去往何处,姓中名国!”
“中国?”法显眨眨眼,思索半晌后才摇摇头道:“竟有如此之人,确是无甚记忆,贫僧不但在极北见过白色巨熊,还见过大如山峰之鱼,畅游冰冷之海,甚是自在!”
谢钰知道那是鲸鱼,扯出中国比做人名,让他也是感到好笑。
“不知禅师为何在此,是要前往何地吗?”
法显点点头,脸上浮现坚定之色道:“贫僧准备前往身毒国,闻听刺史大人友人中国如此之经历,心下向往,不知何时能拜会,还烦请大人在见友人时,问其居所,贫僧他日定当上门拜访!”
“一定,一定,不知这身毒国为何地?”谢钰听到这陌生的国名,疑问道。
“哦,从郡中坐船往西南行十日,过朱崖,到达交州,在往南二日朝西五日,便到达身毒国,贫僧也是刚刚听弗罗兹说及,便想搭成船只一同前往!”法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