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下,谢钰走出案几,迈出第一步,张口便作。
春
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谢钰又迈一步张口道。
夏
毕竟西湖六月中,
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
“好!”爆喝声顿起,连那些花娘都手舞足蹈起来,谢钰在迈一步。
秋
远上寒山石径斜,
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
霜叶红于二月花。
“神来之吟啊。”庾赓根本就来不及回味,就呼喊出声。谢钰笑笑,迈出最后一步。
冬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谢钰走了四步,作了四首诗,心中连叫四声惭愧,清亮亮的眼睛没有一丝讥讽地看着目瞪口呆的王岐道:“不知本少爷作得比你的如何。”
王岐闻言傻了。
王柳闻言呆了。
黄清言闻言白痴了。
所有的花娘全都围拢住谢钰娇呼:“奴家都是清倌人,愿和公子共度春.宵。”
有些人更是激动的提起案几疯狂摔砸道:“此生只悔男儿身,他世定进谢家门”啊,啊啊~~
庾赓眼中涌起薄雾喃喃道:“熙儿真好命!”
好与坏,所有人都心下立判,尤其这让人疯狂的四步,四步成四首诗,真是后天下之乐而乐了。
“王公子,快,快,芳草萋萋啊”有些好事的公子哥忍不住就叫嚣起来。
王岐自知不敌,今日若要在这些世家公子面前芳草萋萋了,只怕往后的出仕之路就要毁于一旦了,眼汪汪地看看王柳,默然不语。
王柳收到消息,自是明白其中利害,这王岐可是叔父王谧得意门生,今日能把他叫来这烟花场所,已经是强人所难了,不想辛苦准备的四季诗死的如此不堪,心中也是过意不去,灿灿地笑道:“钰哥儿大才真是无人能及,这芳草萋萋的彩头能不能就此作罢呀。”
谢钰被白花花的肉堆围绕,听到此话,拨开众女出声道:“宁安兄这是为何?难道这王公子是叔父的门生,便要放过吗?而且,这事,本就跟你没关系,愿赌服输,黄公子出的主意,大家也是应允了,难道想出尔反尔吗?兄长还是莫要管这闲事为好,我还想看看如何芳草萋萋呢。”
黄清言顿时就生出了十八辈子的悔意,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了,本想着交好王柳,自己以后好有个靠山,得,这下全是自己的错了,看看四周那么多的眼睛全都注视自己,真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这么多人在此,而且都是有名有望的人物,只怕一会散场,这谢家公子的名声更是锦上添花,只要行了成人之礼,立马就是朝廷炙热的人物,娘的,这下真是偷鸡不成赊把米,把神神鬼鬼都得罪完了。
场中的公子们岂会知道你想这些,齐声呼喝:“姑娘们,摆阵,芳草萋萋。”
王柳一看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更恨谢钰,眼见态势不能挽回,只好低头趴在桌子上不语,这下王岐可真是玩大了,看着数位花娘齐整整地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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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府
家主庾楷官拜西中郎将,是个雅致之人,尤其喜好园中山水,瞧这园子里层层叠叠的假山,涓涓流动的溪水,可真是费劲了数年的苦心,此刻,庾玥熙正坐在园中的亭子里,出神地看着东边,那里有个人让他如此牵肠挂肚,那里有个人让她彻夜难眠,恨不得此时就嫁去他家,每日长相厮守,卿卿我我一直白头。
小莺擦拭着琴具,小心地把弦上的灰尘慢慢清理干净,抬头观望,见小姐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笑道:“不急,奴婢已经把信送出啦,姑爷晚间不来,明日必来。”
“哎~”庾玥熙叹口气道:“我心只挂情郎怀,不知君意是为何!”
小莺放下擦拭的毛巾,移步上前悄声道:“小姐,是不是怕谢家望重名高,如果做了姑爷的正妻,难免会受到别房的欺负吗?”
庾玥熙笑了,那笑容如芙蓉出水般让人目眩,清亮如贝的银牙轻咬红唇道:“他跟我一样,从小便被关在这深宅大院,很是寂寞,每日陪伴他的都是如山的书海,大家如大道,太多人行走其上,可我们,就如同笼中的鸟儿,每天都能看见万里云烟,确挣脱不出束缚我们的枷锁,心相连,意相近,同知同命,这就是缘分。”
小莺有些神往,又有些痛心,作为大家闺秀,连出个府门都如此之难,还要拉下脸面前去谢家提亲,辱有福,得此郎君倒也惬意,知彼心,人生便也知足,莫要说女人便要三从四德,就如那谢道韫一样,载入三字经,流传千古,万世流芳的奇女子谁人不羡,谁人不往。
一主一仆都满怀心事各想东西,正出神间,确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大喊道:“熙儿,熙儿,你在哪里?”
小莺一喜,不由说道:“难道是姑爷来了?”连忙高声回道:“少爷,我们在这里。”
假山后急匆匆地转过一人,正是那瘦的皮包骨头的庾赓,一脸喜色地就跑了过来说道:“妹妹好命,妹妹好命啊。”
庾玥熙微微一福,行了礼道:“不知哥哥前来,有何喜事?”
庾赓抓起案几上的茶壶就是一顿牛饮,半晌才出声道:“妹妹你猜,今日哥哥干啥去啦?”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这庾赓乃是伯父家的的二子,满腹才伦,确整日疯癫浪荡,这几年也是少有往来,不想今日确找了过来,不知又要疯癫何事。
“哥哥每日和那些公子哥吟诗作对,定是作出了绝妙佳句,才如此欢喜,不如说来听听,也好叫妹妹品评一番。”
庾赓哈哈大笑,他可不敢在这个妹妹面前卖弄,只会讨个没趣,这些年庾家衰落,一府之人除了这个叔父纵横朝间,满门数房竟然在是出不了一个人才,而这妹妹自小聪颖非凡,在她面前卖弄,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哪里啊,莫要取笑哥哥,今日去参加那坊中诗会,得来妙诗八首,一首比一首好,不知妹妹可有心品评呢?”他故意卖个关子,眼见妹妹那出尘的容颜微动,便也不做吊人胃口之事,忙把王岐的四季诗念了出来。
良久,庾玥熙便出口道:“谁家公子有如此才情,都是上品佳作。”
庾赓纵声狂笑道:“这狗才的诗句也能登上大雅之堂,分明是提前做好的,本想出出某人的丑,确不知被人羞辱到家,直接去舔那.....那.....”他说到此处,顿时惊觉是给自家妹子说,不由赶紧住嘴道:“在来听几首!”
庾玥熙把那四首诗句记入心间,眼见哥哥如此,不由窃笑。
庾赓连走四步,四首诗词就朗朗而出,也是四季诗,可前后四首和这四首一比,历时就分出了高低,把个庾家小姐听的失仪道:“哥哥,哥哥,这是何人所做。”
庾赓神秘地莞尔道:“你猜!”
“可是城西刘家?”
“错!”
“那就是城南霍家?”
“错!”
庾玥熙连错二次,不由急道:“难道,难道是谢家...”
“哈哈哈哈哈”庾赓得意地大笑出声道:“对了,就是你那夫君。”说完,便把今日所遇之事前前后后地说了一遍,当然,把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就埋在心里,只怕在这说出来,跟这堂妹定然会绝交了。
“霜叶红于二月花。”
“花落知多少。”
庾玥熙喃喃地吟着诗句,满眼薄雾,她不是伤心,她是太高兴了,随便哪一首,都是准能惊天下的绝妙之句,想着前面没去谢府之前跟着母亲拼命不从的言语,现在想起来,真是好生后悔,要不是天作之合,怎会让自家寻得如此郎君,想到这里,那颗芳心早已碎成片片,恨不得现在就嫁去谢家,也好脱出牢笼。
庾赓眼见妹妹有些伤心,心中知道,这是她高兴所致,伸手想抹去那泪水,确想到两人都已成年,儿时的亲昵在现下已经不能在随心所欲,不由出声安慰道:“你高兴了就知道哭,世道艰难,看来咱家结的这门亲事随了你的心愿,如果想那谢钰,哥哥便亲自登门,如何!”
庾玥熙见被窥破心事,不由羞道:“哥哥可当真!”
“当真!”
“那~那~那你快去快回!。”说完,双手掩面,坐在亭台的石台上,好生羞怯。
庾赓一听,顿时哑然,这可不像这个性格内向的妹妹作风,听了几首诗,便把这女儿家的心事堂而皇之地说出来,看来真是想的发疯了。
“哈哈哈哈”“我家熙儿长大啦!”
听起来像是夸赞,实际上一语双关,说白点就是你这丫头好生不臊,竟然当着哥哥的面说出如此不知羞的话,在说白点,这丫头在情面前,已经是奋不顾身,准备飞蛾扑火了,想想也是,有如此情郎,谁人不欢,谁人不喜。
庾赓当然只是那样说说,岂会当真前去谢府说我家妹子想你了,让你赶紧过来看看,亏这妹子给他出这难题,正在思索对策时,只见假山后转过一门子报称:“见过小姐,少爷,谢家公子来访!”
亭中的三人皆呆,庾赓更是有些措手不及道:“快请,快请。”
小莺则欢喜道:“肯定是那信被收到啦,小姐。”
庾玥熙慌张地提起罗裙就往内院跑去,急得庾赓大喊:“你家郎君来了,还不去迎接,跑回去作甚!”
小莺娇笑道:“少爷,小姐是去打扮啦。”
“哦哦~哈~呵呵,真是不懂这女儿家的心事,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