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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奇特的练兵法

湘军在士兵的编制上,大体是按县籍分立营头的。据曾国藩说:按县籍编组分营,可取之点颇多,他们呼朋引类而来,或是同族,或是戚谊,作战时能“齐心相顾,不肯轻弃伴侣”。其实,按县籍编立营头,还有其另一重深意。例如,湘乡罗泽南统率湘乡勇,平江李元度统率平江勇。罗泽南对湘乡勇指挥自如,却指挥不了平江勇,同样,李元度也指挥不了湘乡勇。但无论湘乡勇或平江勇都听曾国藩的指挥。因而,按县籍编立营头对曾国藩而言,在统率湘军时,可以起到“分而统之”,防止大权旁落的作用。

至于选择营官的标准则是:“第一要才堪治民。第二要不怕死。第三要不急急名利。第四要耐受辛苦。”因此,与他气味相投的儒生,成为了湘军营官的主要来源。后随着战争形势的发展,湘军队伍的不断扩大,曾国藩又于营官之上分设了统领,统领由他选择任命,营官虽由统领选择,但亦须经他批准。由此可见,曾国藩自始至终都把湘军的人事权紧紧地抓在手里。

在长沙时,湘军营制规定每营三百六十人,到衡州后,根据实战的经验,更改营制,每营增为五百人。营设营官一名,营官亲兵六十名,亲兵什长六名。每营四哨,哨设哨官一名,哨长一名,护勇五名,什长八名,正勇八十四名,伙勇四十二名。另外,每营还有长夫一百八十名,随营行动。从编制上看,刀矛与火器并重。

湘军在操练、器械使用、衣着等方面也有具体规定:弁勇要能上一丈高之屋,跳步一丈宽沟,抛火球能至二十丈以外。各勇不许穿软料衣服,只许穿布衣;不许穿鞋袜,只许穿草鞋。哨长穿着同士兵。打仗只许同进退,勇者不许独先,怯者不许独后,违者处死。曾国藩力图使湘军保持朴素、勇敢的军风,其用心良苦。

曾国藩训练湘军,特别重视“政治教育”。他说:“每逢三、八操演,集诸勇而教之,反复开说至千百语,但令其无扰百姓。自四月以后,间令塔将传唤营官一同操演,亦不过令弁、委前来听我教语。每次与诸弁兵讲说至一时数刻之久,虽不敢说点顽石之头,亦诚欲以苦口滴杜鹃之血……国藩之为此,盖欲感动一二,冀其不扰百姓,以雪兵勇不如贼匪之耻,而稍变武弁漫无纪律之态。”早先,曾国藩在《与湖南各州县公正绅耆书》中,就曾痛骂社会上“有一种莠言,称颂粤寇”,谓“粤寇不奸淫,不焚掠,不屠戮,愚民无知,一习百和,议论颠倒,黑白不分”。现在,他又承认“兵勇不如贼”了。不过,尽管他把歪理粉饰得如何冠冕堂皇,但事实胜于雄辩,他无非是要把湘军弁勇教育成凶残横暴、屠杀农民的工具。

为了驱使勇丁为他卖命,湘军的待遇是很高的,营官薪火每月五十两,办公费一百五十两。哨官每人每日银三钱,哨长每名每日银二钱,勇丁每名每日银一点四钱,长夫每名每日一钱。

曾国藩在一年多的时间内,赤手空拳,没有向户部讨一分钱,仅利用他团练大臣帮办的地位与各种社会关系,便筹建起一支以崇奉理学的儒生为骨干的具有水陆师性质的湘军,这不仅充分表现出他反对太平天国的决心与惊人的组织能力,也表明他决不是平凡无能、畏缩懦怯的人物。

曾国藩筹建成的湘军,其武器远较太平军优良。湘军弁勇的体格大都比较强壮,平时训练既注重火器的应用,也注重白刃格斗。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营官以上人员的思想皆统一于理学,他们又常常用三纲五常教育兵士。因而整个湘军浑然一体,仅听命于曾国藩的指挥,仅从这一点来看,湘军对太平天国的患害,就不可胜言了。

湘军是中国近代史上出现的第一支军阀队伍,曾国藩是中国近代史上出现的第一个军阀。湘军初建成时,陆师、水师仅设营官,都是由曾国藩亲选的,直辖于曾国藩。后来,根据实战的需要,湘军在编制上又增设了统领。但他所委派的统领如罗泽南、李续宾、李续宜、左宗棠、李元度、曾国荃、鲍超、杨岳斌、彭玉麟、李鸿章等,或是兄弟,或是幕宾,或是师生,或是同乡,或是姻亲。他们大都是秀才或举人出身,意气相投,成为曾国藩进攻太平天国的得力打手,并且都听命于他的指挥。曾国藩在晚年,曾把湘军与八旗、绿营兵作了比较,说明湘军的战斗力为什么远胜于八旗、绿营兵。照理说,事权宜专一,一营之权,全付营官,统领不为遥制;一军之权,全付统领,大帅为遥制。但“今直隶六军,统领迭次更换”,所部营、哨官等,皆由总督委派,下有翼长分其权,“上有总督揽其全”,统领并无进退人才、管理饷项等权,驱之赴敌,官佐岂肯用命?加以总理衙门、户部、兵部层层节制,虽有良将,亦瞻前顾后,不肯放胆任事,又焉能尽其所长?因此,他毫不隐讳地说:湘军之有战斗力,主要是由于“营官由统领挑选,哨弁由营官挑选,什长由哨弁挑选,勇丁由什长挑选。譬之木焉,统领如根,由根而生干、生枝、生叶,皆一气所贯通。是以口粮虽出自公款,而勇丁感营官挑选之恩,皆若受其私惠。平日既有恩谊相孚,临阵自能患难相顾。”不过,他的话只讲了一半。而实际情况却是,湘军水陆师的营官、统领全部由他委派或批准,统领并不是根,真正的“根”是他曾国藩,由根生干、生枝、生叶,故粮饷虽出自公款,统领、营官等皆“若受其私惠”,所以他拥有湘军的绝对指挥权,湘军也仅仅听命于他的指挥。他在湘军中的地位,绝非他人所能代替。曾国藩为了使湘军变成“曾家军”,不仅如前所述,于筹建湘军时,大造其组织的湘军是“义师”的舆论,在编立营制,委派营官、统领等时也都作了精心安排。特别需要强调指出的是,湘军与八旗、绿营的根本不同之处,在于八旗、绿营兵籍归兵部掌管,军械武器由兵部发给,饷糈由户部统筹,兵员增损须奏准朝廷,战时统兵大帅例由朝廷派遣。而湘军则兵籍不归兵部,武器军械自筹,饷糈则基本上就地筹集,营官增、撤不须奏准朝廷,兵勇多寡伸缩自如。湘军一贯由曾国藩统率指挥,非朝廷将帅所能过问。所以,我们说湘军是中国近代第一支军阀队伍,曾国藩是近代中国第一个军阀,并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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