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下山五天就回来了。他回来还是赶在晚上。奇怪的是,进了屋,他看了看又下山了。
大海和凡世这回不怕师父责罚了,就远远在后边跟着。师父来到了东南那座山脚下,他停了一下,没有回头,说道:“你们俩来干啥?”
即便师父没有回头也知道咱俩跟来了,师父的功夫谁能瞒得了。
大海和凡世就从远远的树丛后走了出来。大海说:“我们也是拜师祖。”
“你俩来过了?”师父点了一下头,问。
大海、凡世几乎同时回答:“我们学着采人参来到这儿。”
师父没再说什么,一纵身,就到了山顶。他俩也随着上了。
师父直奔棺材,来到近前,先是点上一炷香,香烟袅袅升起来了,就见师父扑通就跪下了,冲着棺材磕了三个头。大海、凡世跪在师父的身后磕着头。
“师父,我为你报了仇!”巫马高僧的声音有些变了,他说,“今天我找到了郗风子,杀了他。”
两个徒弟头一回看到师父落泪。巫马高僧当年的夙愿今天如愿了。
在师父的眼泪里,大海理解了一个徒弟,为实现在师父面前许下的承诺,而付出了一生的努力。他想到了自己肩负的重任。
师父对大海和凡世说:“你俩都看了,就把这儿作为禅墓吧。有一天我死了,就来陪你的师祖。”
“师父你是不会死的!”大海说。
“天地万物都要生生灭灭的,我又不是神仙。”师父语气平静地讲到。
告慰了钟离君的在天之灵,巫马高僧就带着两个徒弟回了自己那个山顶。
巫马高僧为师父报仇雪恨,理所当然,看武林第一高手被人一掌打死,在武林一片哗然。武林中的人不禁要问:是谁杀了郗风子?
知道的人可是太多了。那天看郗风子和老和尚打斗的人都会说:是老和尚。老和尚就是大家当神话传说的影子高僧。
这下武林内外都知道了,那个能采仙草的,经常穿行于各部落的老和尚就是影子高僧。
养在廖氏部落号称夺命剑的魏开年,听说是影子高僧杀了郗风子,就拄着拐杖来找掌门人廖元吉。廖元吉也有此意,要找人杀影子高僧。
廖元吉对夺命剑说:“你虽功夫过人,可眼下你的伤没有好,谁能杀得了影子高僧?”
夺命剑的脊柱筋骨俱断,现在恢复得能拄拐行走已属不易,怎么还说仗剑杀人呢。夺命剑恨透了这些武僧,可又很无奈,帮不了廖掌门。他还是出了个主意,让廖元吉认可。
夺命剑魏开年说:“凭我们的功夫,迎面去杀影子高僧,就是送死。我们伤不到他一根寒毛,我们有多少死多少。”
“你是说……”廖猜出了夺命剑的意图。
“趁他不备,在背后猛地出手。”夺命剑说出了他偷袭的想法。
廖元吉嘴角咧了咧。
第二天,廖元吉选了一百个弓弩手,由夺命剑拄拐指挥操练。谁也不知道这百人百天的操练,只为对付一个影子。
时光荏苒,岁月如流。很快,又一年草长莺飞的春天到了。
一年四季,影子高僧都要下山。有时访僧侣,有时采仙草,有时访名山。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个武僧,而且就是影子高僧。只是冬天下山少些,到了春天,他几乎天天下山的。
有道是,天下名山僧占多。他常借访僧友之便,游历山川。不同的是,自从杀了郗风子以后,认出他的人多了。无论是他走在山径小路,还是集镇小街,背后就有人窃窃私语,比划着说:“那人神人一般,天下无敌。叫影子高僧。”
有人目送这高僧走远,他们还在议论。
影子高僧并不以为然,可劫难就出在了这并不以为然上了。
这一天,人们又看见老和尚从饭馆走出来,直奔山径小路。刚走下第一个山坡,影子高僧就听到身后有兵器碰撞的声音,有几十人走动的声音,高僧心想:就是几百人也奈何不了我。别说是我,就是我的徒弟,你们也奈何不了。
他确实轻敌了,没有回头,还若无其事地往前走。有时弯腰拔出一根长着绒绒穗的小草。
夺命剑魏开年是被人抬上山的。他们了解了影子高僧的行踪,一百个弓弩手早早埋伏在这里。每个箭簇上都抹了剧毒,弓已拉满,就听夺命剑一声号令。
夺命剑看着影子高僧慢慢走过来,气得牙关紧咬。他看着影子高僧离他有二十步远,就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两个字:放箭!
随后这两个字的响起,一百支毒箭一齐射向影子高僧。当高僧反应过来,纵身跃起的时候,已身中三箭。
夺命剑和他的弓弩手,看着影子高僧带着三支箭跃上林梢,不见了。
夺命剑仰天大笑:“秃驴,我让你这影子永远消失!”
弓弩手们看着那道影子,心中反倒有了特别的敬畏:他们只有放一箭的机会,再想射,就见不到人了。若不是影子高僧,换作别人,早就百箭穿身了。
夺命剑对弓弩手说:“那三支毒箭容不了他走多远,明天会看到高僧挂在树杈上。这是天葬啊。哈哈哈……”
夕阳衔山的时候,影子高僧回到了山顶。大海和凡世一看师父身上带箭,就知道遭人暗算了,都惶恐起来。
“别惊慌!没事。”师父照样镇静,说道,“打开鹿皮兜,把那药给我拿来。”
大海干脆就把鹿皮兜都拿来了。这里有上的面药,有吃的面药。两个徒弟都知道,这不是师父做的,是他的僧友给做的,那药里就有那些仙草。
师父中这三箭,两箭射在了大腿上,一箭射在了后背的肋骨上。
凡世端着药,大海给师父拔出毒箭,上了药。师父疼得满头是汗珠。凡世又给师父喝了药,可师父疼得脸上抽搐着,闭着眼睛呻吟着。
大海和凡世守着师父,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他们给师父又换了药,喝了药,师父还是不睁眼,也不吃饭。
看着师父疼痛难忍不愿说话的样子,他俩也不能急着问是谁害的。他俩都觉得师父这回的劫难怕是很难逃过去,都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