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看着柳嬷嬷利箭般刺来的眼神,瑟缩了一下,垂下了头不敢开口。
柳嬷嬷再次吸了有鼻子,还用手凑到鼻端扇了扇风说:“真臭!到底是哪儿传来的这股子味道?算了算了,咱们走吧!”
她心里想着:离了这儿,或许就不臭了吧?
没想到,这臭味却是如影随形一般,柳嬷嬷不管走哪儿,哪儿都是臭得她头昏脑胀。
她翻箱倒柜,找来王太后曾经赐给她的一瓶子外国传进来的香水,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床铺和枕头上洒了几滴。
这香水可珍贵得很,柳嬷嬷平时根本舍不得拿出来用。
这会子,她觉得是非用不可了!
果然是外国货啊,香味芬芳而清幽,且留香时间特别长久。
柳嬷嬷眯着眼睛,半张着嘴,陶醉地深深嗅了一口。
那挥之不去的臭味,好象消失了。
过了会子,她的鼻子也不知是不是适应了那香味,居然又隐隐约约的闻见一丝臭气。
这臭,如今也不是纯粹的臭了,臭里面还夹杂着一丝香,说不出的古怪。
柳嬷嬷再也打熬不住,哇的一声,张嘴呕吐了起来。
看着一地的狼藉,闻着屋里难闻至极的气味,柳嬷嬷气极嚷道:“红叶,你死哪里去了?”
红叶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一见屋里这付景象,连忙说:“柳总管,您赶紧去外面坐着,我帮您舀水漱口,然后立刻将屋里收拾干净。”
柳嬷嬷虽然是个伺候王太后的下人,但她资历老,熬出来了,所以也是有小宫女伺候她的。
所以柳嬷嬷眼也不抬,径直去了外间坐着,等红叶伺候她。
红叶一溜烟地取来了热水,先让柳嬷嬷漱口,再绞了热的布巾,递给柳嬷嬷净面。
趁着柳嬷嬷净面的间隙,红叶麻利地沏好了茶,这边柳嬷嬷扔下布巾,那边就有茶盏端到了她手上。
接着,红叶收拾了布巾面盆之后,赶忙用簸箕掏了柴草灰来,开始打扫里间的呕吐物。
柳嬷嬷喝着清香四溢的茉莉花茶,觉得嗓子眼舒服了一些。
可她只要一呼吸,便总觉得臭味弥漫,哪怕是茉莉好闻的香气,也掩盖不掉。
柳嬷嬷阴沉着个脸,郁闷地想:林才人那个小蹄子,说是帮我打死飞到我脸上的马蜂,谁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啊?
难不成她那一巴掌,竟然把我嗅觉给打出问题了?
“不能。”柳嬷嬷自言自语地说着,还摇了摇头。
偷来没听说过谁挨了一巴掌,结果鼻子出问题了的;就算鼻子出问题吧,也不能奇怪到老是闻见臭味啊?
所以柳嬷嬷唤过红叶,认认真真地问她:“红叶,你告诉我,这屋子是不是有一股子臭味?”
红叶张大眼睛看着柳嬷嬷,不知道自己该说是还是不是?
“你哑巴了?还是谁把你的嘴给缝上了?”柳嬷嬷气不打一处来地说。
红叶吞吞吐吐地说:“呃,可能是……因为柳总管刚刚呕吐过,所以……这屋子里有些气味。我这就拎桶水来,把里间屋子擦洗一遍。”
说着,她急匆匆地就想离开,免得柳嬷嬷骂她。
骂还事小,柳嬷嬷的眼神好吓人啊!象是随时要扑过来掐死她似的。
见这小宫女没有自己的吩咐,竟然敢擅自行动,柳嬷嬷勃然大怒:“我就问你这屋里是不是有一股子臭味?”
红叶被吓得不知所措,她定定地看着柳嬷嬷说:“好象是有臭味吧?”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柳嬷嬷大吼一声。
“有……有有有……”红叶哆嗦着回答道。
她是个胆小的姑娘。
“去,把窗户全部打开!”柳嬷嬷大声命令着。
天气冷了,窗户都关着呢!
红叶哦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推窗。
柳嬷嬷风一般地进了里屋,找出她那瓶香水,毫不吝惜地到处喷洒着。
“现在拎水来擦地吧!”她冷冷地吩咐红叶。
可怜红叶马不停蹄地跑走了。
屋子里很香,只是,柳嬷嬷仍然能闻到那股子令她恶心不巳的臭味。
她都要疯了:到底是哪里臭啊?离开这间屋子,是不是就好些了呢?
柳嬷嬷象没头的苍蝇似的,从屋子时冲出来,和提着水桶的红叶撞了个满怀,漾出来的水,把红叶的衣裳都打湿了。
柳嬷嬷当然也没幸免,可她只是推了红叶一把,继续往外走。
吃夜饭的时候,柳嬷嬷一点也没胃口。
不但没胃口,还时不时就干呕。
秀娥见柳嬷嬷这付德性,一边偷笑一边凑到红叶耳边说:“哎,柳嬷嬷一把年纪了,不可能是有了吧?”
红叶还没听明白,慒懂地问:“有了什么?”
秀娥白了她一眼,耐着性子道:“就是怀上了娃呗!”
红叶吓了一跳,看着秀娥说:“不能吧?柳总管和谁怀上的娃啊?”
秀娥赶紧去捂她的嘴:“你倒是小声点呀!被她听见,瞧割不割你的舌头?”
红叶就不敢说话了。
秀娥因为没了李总管,也没人庇护她了,也捞不着好处了,所以自然看新来的柳嬷嬷不顺眼。
这会了抓着了把柄似的,到处去同别人咬耳朵。
就是这莫名其妙,不知从何而来的臭味,折腾得柳嬷嬷是吃不下,睡不好,人眼看着就憔悴了好些,眼睛下面一片乌青。
红叶掐着手指头算:“前天夜里就开始没吃东西了;昨天一天没吃,今儿早上倒是喝了点子粥,不过很快又吐了!”
庆琳假装吃惊地问:“哦?柳嬷嬷为啥会这样啊?”
红叶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对庆琳说:“林才人,你可别告诉其他人啊,秀娥姐说,柳嬷嬷怕是怀上娃儿了!”
庆琳一下没忍住,扑哧一声就乐了,然后就抱着肚子笑得格格儿的。
一边笑,她还一边说:”哎哟,可把我肠子都笑断了!“
把个红叶看得愣在了原地,半晌才道:“林才人,您仔细肠子啊!断了可就麻烦大啦!”
她这一说,庆琳又是笑个不休。
好不容易止住笑,庆琳才直起腰来问红叶:”那柳嬷嬷有没有请郎中给瞧瞧呢?她要是肚里真有了娃,兴许就不敢明目张胆地请郎中吧?“
红叶正要说话,外头有人嚷:”红叶,柳嬷嬷找你呢!还不快去?“
红叶赶紧对庆琳说:”林才人,奴婢告退。“
这冷宫里,也只有红叶对庆琳恭恭敬敬的,似乎还拿她当个主子看待;旁的人,都看得庆琳跟脚底泥差不多。
也是,一个被贬到冷宫的弃妃,还想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