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尽老幺手起刀落,切菜一样把手拿机弩的残疾人,制服了之后。金豹和独眼龙的战斗,也迅速接近尾声。
独眼龙用刀子在金豹身上,留下十多个还在冒血的浅伤口。而金豹的拳头,也不知道那时候究竟打出了多少下,总之独眼龙的后脊椎骨,被彻底打折了。独眼龙再也站不起来,呆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始终无法理解和相信。
金豹正要继续痛下杀手时,我突然窜过去,一把揪住了金豹的胳膊。
“够了,不要杀死他。”
“?”金豹十分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才大爷,沉默良久,忽然道,“你杀死他,他的后辈知道这件事,又来杀你。如果有一天你的儿子或者女儿,又想去报仇,难道你要让你的后辈,让独眼龙的后辈,为了你们之间的恩怨,争斗一辈子吗?”
金豹的手,微微一颤。
“你说过,金家不止救人,也会杀人。可杀人和救人,有时候本就是矛盾的。或许杀人的过程中,无意中会救了另一个。或许救人时,你拼了老命,用尽了全力,患者却因你而死。如果你今天杀死了独眼龙,你想一想,你还能像以前那样问心无愧吗?如果有一天你继续使用祖传的拉筋功夫,难道你的心里不会有阴影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触动了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的才大爷的心事,总之在我这么说了之后,他表情异样的看着我,或许是想到了他的母亲吧。
无论怎么样,才大爷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这世界上有种比爱和恨,更伟大的力量,叫做宽容。
有时候宽容了别人,也是赦免了自己。
说不定你今天与人争斗,占了绝对的上风。但风水轮流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占上风。
人若是一直活着,总有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
人会老,情会变。
唯有活着的时候,做到问心无愧,更会让自己活得潇洒、过的自由!
金豹终于慢慢放下了手。看着被雨水浇成了落汤鸡,站都站不起来的独眼龙。那一刻,独眼龙仿佛走到了生命尽头,所有的斗志和杀气都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这样的人,值得你冒险犯罪,去杀死他么?
金豹深深看着我,站起身,叹了口气,道,“也许你说的对。很多人,杀人,放火,抢劫,用一时的冒险,解决了暂时的矛盾,或许跑了十年二十年,早已过了追捕的年限,但我相信,他们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也许晚上做梦都会被吓醒。人活着的时候,如果连自己都无法宽恕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等于在自己的心上栓了一把锁!时时刻刻担惊受怕!”
“不错,我们现在赶紧走吧。这里并不安全,独眼龙也只是残疾大军中的一员!难道你要杀光所有进入小镇的残疾人吗?仔细想想,他们其实并没有错。如果不是一开始受其他人嘲笑,他们也不会变得极端!正是因为有人无法宽容他们天生的缺陷,所以到头来他们也无法宽容那些人的嘲笑。有时候老天是很公平的,多年前‘杀鬼会’种下的因,如今也要由小镇上的其他居民来偿还这个果!”
“可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金豹问道。
我沉吟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才大爷的妹妹,现在应该去了孤山镇的镇长家。”
金豹愣了愣,道,“镇长家?”
我道,“不觉得奇怪吗?当年‘杀鬼会’犯下了那么严重的罪行,孤山镇听过那件事情的人,却并不多。而且‘杀鬼会’如果当时没有得到镇长的同意,会那么嚣张的,大摇大摆,当场把人砸死吗?”
“你的意思是……当年‘杀鬼会’的成员,最大的领导者,就是镇长?”
“这个不好说。”我拿眼睛斜视着所长,“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被人特意雪藏了。而有能力只手遮天,让消息完全被封锁的人,应该是镇长一类的人吧。我们可以去镇长家瞧瞧,不管对不对,总比无头苍蝇乱撞一样的好!”
才大爷叹了口气,喃喃道,“如果要去的话,我们得去当时的老镇长家。因为我们孤山镇和其他地方一样,镇长的任期是五年一换,最多只能连任两届。所以现在的镇长家,去了也没有用。早就不知道换了几届了。”
我道,“你知道当时的老镇长家?”
才大爷沉默半晌,道,“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老镇长的小女儿似乎刚刚新婚没多久,最近才从外国旅行回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不宜迟,请立刻带路,我们马上去老镇长家。”
“好!”
临走的时候,我让尽老幺和我一起,一人一把,拿着两把机弩上路,以备待会儿不时之需。
……
稍后,在才大爷的带领下,我们迅速从街边撤退。
雨水倾泻而下,只剩下独眼龙不知是痛苦还是忏悔的声音,在身后若隐若现的传了过来。
……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后。
我们来到小镇上为数不多的小洋房附近。
这地方位置比较偏,相比较其他楼房而言,算是很高档的住宅区。有独立的车库,有花园,有院落,也有保安。
但此时,保安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了。
他的颈部被人砍断了,但周围血迹并不太多,可能是被雨水冲散了吧。他静静躺在洋房不远处的草地上,临死前仿佛经历了什么噩梦一样的可怕事情,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一直到死,也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场面。
来的时候,我们陆陆续续也在街道旁某个犄角旮旯的角落,见到被人一刀捅死的尸体。那些残疾人并没有明目张胆的把尸体铺满整个街道,而是杀人之后,把尸体转移到比较偏僻的路段。
这个下着暴雨的夜晚,对于孤山镇来说,是一场噩梦。
几十年的血债如今用整个小镇人的安危来偿还,这代价是否太大了一些?
看到这一幕,才大爷满脸悲伤。
他神经质的想着那些尸体,眼神迷离,表情涣散,翻来覆去只是叫着自己母亲的名字。王娟的伟大性格并没有遗传给才大爷的妹妹。这是一场地狱般的屠杀之旅。
……
站在洋房外面,我们继续观察了一下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我们顺着被人一斧头劈开的大铁门,悄悄默默集体进入了洋房的院落之中。此时,尽老幺拿出夜视望远镜,先让我们蹲在草丛里,紧接着他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洋房的假山附近有两个残疾人正在守着,楼上还有人占据了制高点,手里面握着手枪和拐杖。那拐杖里面或许藏着匕首,一旦近身,也能要人老命!
“镇长的房子看起来已经被那些残疾人占领了。”尽老幺说,“要想进去,看来只能强来了。”
“他们手里有枪,不要贸然行动。”
我脑筋高速旋转着,琢磨道,“能不能再做一个先前那样的炸弹,先把二楼高处的敌人炸翻呢?”
小七彩摇了摇头,悄声道,“你当我是神么?这次来孤山镇,梦竹姐为了以防万一,只带了一个装置,刚才已经用掉了。现在不可能再利用手机做文章了。”
我叹了口气,道,“这样看来的话,只能利用这些残疾人自己带来的机弩了。”我把手里的机弩在众人面前亮了亮,道,“但这玩意儿,谁会用?我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
“让我来吧!”李梦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机弩拿过去,看了看,道,“不过这东西的有效距离,只有50步。也就是30~50米。另外,我好久没用这东西了,不保证能第一时间射中目标。还有……”
李梦竹说,“这机弩上的弩箭是用羽毛做的那种箭羽,这种箭羽的特点是让箭在飞行的过程中,起到平衡和保持方向的作用。可现在是个暴雨天,风速和大雨一定会对弩箭产生巨大的影响,我想就算是经过很长时间训练得人,要在这种天气下瞄准,也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所以……不要对我报太大的希望,能射中对方。”
李梦竹的话立刻让我们感到事情变得很棘手。
“室外和室内使用这种东西,是绝对不一样的。我觉得这种东西在这种天气下,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好吧,如果机弩靠不住的话,我们就想办法和他们展开近身战。”我想了想,飞快的决定道,“所长,你把枪借给我,我去吸引火力。老尽你和金大夫,你们从两个方向,先袭击二楼阳台上的人。你们看那边,两侧都有梯子,有台阶,还有落地窗向外凸出的部位,凭你们的身手,应该能上去吧。”
“可以!”
“没问题!”
尽老幺和金豹同时回答,不过尽老幺听完了我的分配,还是有些迟疑的道,“你那身手能行吗?”
“还是我来吧。”一直没说话的冯天松忽然开口了。他的胳膊在之前的翻车撞击中,完全不能动了。在这之前,他虽然经过了金大夫的拉筋治疗法,简单处理了一下。但是要想彻底康复,至少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
“你胳膊不是受伤了吗?”我正要反驳,冯天松却又先一步开口道,“吸引火力用腿又不用胳膊,其实不就是跑出去瞎晃悠让他们射我么?”冯天松说的一脸轻松,但实际上做这种事,相当危险,一个不好,就容易被当场打翻。
“算了吧。”我站起身,正要往外跑。
冯天松却像个野驴一样“倏”的一下蹿了出去。
一边跑,冯天松还一边对着假山和二楼阳台上面的人大吼道,“****们,我在这里,射我啊,射我!快射啊!”
尽管之前被小镇上大屠杀的气氛弄得心情十分抑郁,但此时此刻冯天松的举动,让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尽老幺看着冯天松耷拉着胳膊,野驴一样不停在雨水中瞎窜,立刻感到无语了。
金豹和所长以及才大爷,也一脸吃惊的看着冯天松说干就干的背影,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在他们的世界出现过。
随后,金豹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道,“这个人很有趣嘛。那么,我们动手吧,老尽同志,刚刚小江是这么叫你的吧?”
大概是受到了冯天松的气势感染,尽老幺胸口里面也升起万千豪气,和金豹轻轻碰了碰拳头,低喝道,“走!****娘的!”两个人眨眼间一左一右,借着夜色和风雨的掩护,猫着腰低头迅速朝洋房不断接近。
“你们在这里等着,千万不用动。如果有人过来,你就用机弩射他!”我和李梦竹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我知道她明白我的意思,那就是保护好小七彩和所长以及才大爷他们,紧接着我握好刚刚从所长手里借来的手枪,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枪还给了所长,毕竟用枪打人这种事情我并不擅长,还是交给所长让他们更有保障一些吧。然后,我偷偷摸摸朝着冯天松移动的相反方向,去偷袭假山后面的那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