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的院子不是很大,里面也没有什么摆设,倒是干净空旷。从院门口,一眼就可看见文轩的房间。 房间的两扇窗户都敞着,此时的阳光,正好照进窗户里。窗户下,瘦小的文轩正在伏案读书。
“小弟。”君雅站在门口,轻声唤他。
“三姐……宗姐姐也来了。四哥好……”文轩素来是知书达理的好孩子,他一一向面前的兄长和姐姐行礼,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欣喜的笑容。只是,病了好久,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气色并不大好。
“你这孩子,不是让你好好养病,过几日再读书吗?怎么就这么着急的用起功来?窗户下有风,你不该在窗下看书的。”
虽然也是很怜惜这个懂事的孩子,可是,看他这样不知道爱惜身体,君雅也就忍不出轻声斥责他几句。
文轩眨了眨眼睛,想解释,却最后也没有说话。
“我知道。以后不会了……我已经没事儿了,让三姐担心了。”文轩很是乖巧的说道:“谢谢宗姐姐的药呢,真的是药到病除。”
“这孩子真是可人疼呢……雅雅也不要训他了。”
说着,无尘拉起文轩的手:“好孩子,来,让姐姐再给你看看。我们还得吃几副药调理一下呢。你身子骨弱,要注意身体,要多多注意。看书不急在一时,若是病了,耽误的时间才是久长呢……”
“是。宗姐姐说的是。只是,文轩天资愚钝,不敢有懈怠,恐怕是这懒惰之心一起,日后就疏懒了。到时候,真要有用得着的时候,又是书到用时方恨少,那就是文轩的大错了。”
文轩真诚的说。
晨轩撇嘴:
“这么个小东西就知道卖乖,哼,说的头头是道,长大肯定是个小滑头!”
晨轩说着,就拍了下文轩的头。
文轩虽然皱了皱,却没有反驳。
“四弟,你欺负小六儿……”
君雅轻斥。
晨轩和君雅斗嘴的时候,无尘已经施施然坐在椅子上,示意给文轩诊脉。
“文轩,坐好,让姐姐帮你看看脉……”
文轩依言做好,宗无尘很认真的诊脉,嘴角浮出一丝微笑:
“已经是没有大碍了。要注意休息……我开些药给你补补身子,回头陆妈去我那里拿就好了。文轩是男孩子,身子要健壮些才好。”
文轩点点头。
“劳烦宗姐姐了……”
“你何必跟我这么客气……”无尘笑道,又转回头看看晨轩和君雅:
“我自小就羡慕你们家里这么多的孩子,打打闹闹,一起读书一起玩笑,都是有个伴儿的。很热闹……是以啊,很小的时候,就天天在这边跑。和大哥,明轩和雅雅在一起。大哥人很厚道温存,处处照顾我们的。当时,雅雅也就刚会走路,还不喜欢走路,去哪儿都是要大哥抱着的。我和明轩不懂事儿,就知道玩儿……”
说起那个人,无尘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亮色,可是,还是一闪即逝。
“后来,大哥被送到帝都了,我哭的很伤心。之后,明轩就处处让着我。现在想着小时候,都觉得很是美好温馨呢……这转念间啊,都有一两年不曾来过这里了。就是这个庭院,我看着都是陌生了……”
无尘说的很淡然,可是,那话里头的酸涩,君雅听来都觉得难过。
五年过去了,二哥的孩子已经是依依呀呀背诵《三字经》、《千字文》的时候了,可是,宗无尘的伤,仍旧是那么深。
“无尘姐姐,我们都觉得对不起你呢……”
君雅道,几个字都说的艰难。
“这是什么话?哪有什么对不起我。”宗无尘莹然一笑:“你看,我又乱发感慨,让你们多想了。君雅小时候很乖巧的,和小兔子一样,就会躲在大哥和明轩身边,现在,也是能够独当一面、执掌家族的姑娘了。家里头这么多人,想必你也是很辛苦了。”
宗无尘温存的说道,旋即又看了看晨轩:“晨轩自幼就淘气,现在还是性子不改呢。你二哥古板的很,想来,你少不了被他教训吧。”
“呵……二哥那人,愚不可及,不可救药。我要是同他生气,早就气死多少回了。才懒得理他……”
晨轩仍旧是愤愤不平。
宗无尘哑然,没有想到晨轩这么形容明轩。
“陆家军几万人呢,边关事情紧要繁多。我虽然很少关切,想来也知道他必然是夜以继日的辛苦,你要多体谅他才好呢。”宗无尘顿了顿,那个人,依旧如在眼前一般的熟悉:“明轩并非是英武勇猛、披坚执锐之人,能有今日,他太多不易了。”
他原是与她携手看大漠夕阳,咏诗填词的自在之人。五年前,一夕巨变,才会有今日之变故,想来,也是命运该如此。
要如何的深情,才能没有把年少的情愫,抛弃在烟云过眼的日子里。
“无尘姐姐的话,晨轩记得了。”
纵使是晨轩,也被触动了。
无尘缓缓站起来:
“我走了,你们保重呢……有什么事儿,就去找我。我虽然闲云野鹤,行踪不定些。不过,若是父亲飞鸽传书,就是千里万里,我都回得来的……”
“姐姐又要远游?”
君雅问道。
宗无尘这些年离群索居,放逐江湖,四处漂泊,行踪不定,都很少在塞外,这不过是刚刚回来,竟是又要远行。
“可能吧,我陪陪父亲,若是没事儿,就想去江南呢。那里气候温润,冬天反倒是舒服许多呢……”
无尘仍旧带着微微的笑。
阳光照进屋内,照在宗无尘身上,她头上斜簪着碧玉簪,泛着幽幽的光,美的如梦幻一般。屋里头的人各有心思,各有想法,一时间,竟然是分外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