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二）
上百平方的跃层客厅，硕大的水晶灯串串垂饰晶莹剔透，层层叠叠散发着耀眼瑰丽的光芒，嵌入式田园风格实木电壁炉升腾着华美的火焰。
温暖的灯光，炙烈的篝火，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
他来到客厅旁休息室，站在窗前，庭院里橘红色的灯照着露天游泳池的水，看上去也是暖暖的。他回味着葛天天的话：“生活很近，身陷其中，看不清、看不透，置身事外，看不真、看不深。”雨涵听了微微点头，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受？
隔壁茶室门开着，隐隐约约听到说话声。
晖宇爸：“这小子，一句都插不上，这么多年念的书呢？这半年的经历呢？”
晖宇妈：“男孩子话少一点，也不是坏事。小磊和伟程，这是来第五次了，除了喊我阿姨，没听他俩吭过声，那个胖子，话也不多，兴阳书念得这么好，还进了国际顶尖的大学，难道也没有见识吗？有的人不善言谈，有的人不喜言谈，其实有时候，听比说，更有收获。我发现，小磊听得最认真。”
晖宇爸：“葛天天呢？他可是说得没停。”
晖宇妈：“这是职业习惯和素养，他是记者。你没看出来，他发表意见的时候，很在意蒋雨涵的反应。”
晖宇奶奶：“他也喜欢姓蒋的小丫头？”
晖宇妈：“成长要迈三道坎，一是情，喜欢什么样的人，恰好两情相悦，怎么去喜欢，如果对方偏偏不喜欢你，又怎么办，每个人的方式都不一样。百媚千红只爱你这一种，最令人动容。”
晖宇奶奶：“这种男人，有，但很少，希望我孙子跟儿子一样，在男女感情上不走弯路。”
晖宇妈：“二是钱，用谁的钱，怎么用，怎么赚钱，赚到了钱怎么花，给谁花，人与人天差地别。”
晖宇爸：“这小子，半年赔了我四千万。”
晖宇妈：“就当是学费，成长，是要经历一些事情，付出一些代价的。”
晖宇奶奶：“第三道坎，是什么？”
晖宇妈：“能过前面两道坎的，很少。最最难的，是情与钱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怎么去分辨、识别、梳理。”
晖宇爸：“没见你读多少书，怎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还都挺有道理。”
晖宇妈：“每一步都脚踏实地，每一次都三思而后行，事非经过不知难，思考了，经过了，当然有切身的感受，深刻的体会。”
晖宇爸：“这些道理，怎么不跟儿子讲讲？他什么都不懂。”
晖宇奶奶：“你们当初是没爹可拼，只有靠自己奋斗，现在晖宇有爹可拼，就给他自由吧，人这一辈子，有多少时光可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晖宇妈：“做生意二十几年，我陪着你，多么辛苦，但还是咬着牙挺过来了，我就是抱着一个信念，我们多吃点苦，我们的孩子就可以财务自由、时间自由、精神自由，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
晖宇奶奶：“看着你们和孩子，我是满心欢喜。以前我是错错错，恨恨恨，错在嫁给晖宇爷爷这个多情种，恨自己忘不掉这个无情汉，我生下你没几天，他就跟着别的女人走了。我好歹也是个中学老师，却总是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多亏了你老婆苦口婆心，我才走出这悔恨交织。没你老婆，你不会有今天，我们家不会有今天，我老太婆哪有这样的好日子安享晚年。不知道晖宇以后娶个什么样的老婆？”
晖宇爸：“他才22岁，不成熟。”
晖宇奶奶：“晖宇虽然不成熟，但也是个听话的乖孩子。一个人是不是成熟，不在于年龄大小，不在于你认识多少人，经历了多少事，读过多少书，而在于，你能不能把人世间的事情，看准、看清、看透，然后再看远、看轻、看淡。我都快八十了，还不成熟，好多事还是看不明白，想不清楚，糊涂哦。晖宇妈比我成熟得多。”老太婆爽朗地笑。
晖宇妈：“别抬举我了，我不过是遇事不慌乱，多想一想而已。不说了，我去给他们送点香梨、猕猴桃，晚饭吃了太多的烧烤食物。”
晖宇奶奶：“我去棋牌室看看有没有收拾好，明天乡下的几个亲戚要过来。”
晖宇爸爸轻轻敲了敲休息室开着的门，走进来：“小磊，在想事情？”
他嗫嚅着，喊了声“叔叔”，晖宇爸爸：“到我书房来坐会儿。”
高大敦厚的博古柜格把宽敞的书房分成几部分，最外面摆着大书桌、书架，中间放着太师椅、古琴，最里面是一张古色古香的八仙桌，一侧墙上挂着字画，另一侧长案上几盆兰花，鲜绿的叶，绿中带紫的花。
他们在八仙桌旁坐下，晖宇爸：“小磊，听葛天天说你在创业，生意怎么样？”
“只是个小小的辅导班，勉强养活自己。”
“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开始做些小买卖，卖过卫生纸，卖过拖把，卖过小五金，卖过电线，钢材是这十几年才专注做的。年轻人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努力，要勇于尝试，敢于冒险。”
“急于求成往往一事无成，要稳中求进步步为营。顺境逆境都是暂时的，有时顺境中隐藏着更深的险象，逆境中伴随着更好的机遇。水滴石穿，一滴水两滴水几滴水，穿不了坚硬的石头。穿破石头的，是数以万计不间断的水滴。”晖宇妈妈走进来，拍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