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之后,队伍照例像往常一样在空地上支起帐篷,进入休憩时间。
浩淼苍穹之上,缀满点点繁星,盛夏的夜晚如此静谧而美好,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唯一不平静的是陌言内心。
帐篷内一片黑暗,一双眸子在黑暗中炯炯有神,视线环绕整个帐篷,确定大家都已进入梦乡,小荷的床位在最里边,陌言要绕过其他四人才能靠近她,陌言像一抹轻飘的影子慢慢移向小荷床边,忽然有人在身后问她:“你在干嘛呀?”
陌言僵直着身体立在原处,缓缓转过身,刚想说:“没什么,我只是想小解。”哪只等她转过身来,帐篷里除了她和四个熟睡的女子,并无一人。
因为听力太好,听错了?听到了其他帐篷内的声音?陌言在心里嘀咕。
这时,她看见幻漓紧闭双眼,嘴里却喃喃地哀求着:“你要去哪里?求你别离开我,求求你,别丢下我,我好害怕。”然后整个人都抽泣起来。
然而,她依然紧闭双眼。
原来这家伙在做梦,吓人一跳,黑暗中的陌言无语耸耸肩,轻轻来到小荷床边,注视着薄被下微微隆起的人形。
她是作为杀手培养的,但并未亲手杀过一个人,她的日常任务就是潜伏,潜入,擒拿,格斗,轻功,下毒,在任何方位、任何位置、任何条件下进入任何建筑物,然后将人弄晕并打包带走。
“只需要左手捂住她的口鼻,右手卡住她的脖子,轻轻一扭就行了,很简单的。”陌言这样暗自鼓励自己。
可是当她的手伸到薄被下面时,不觉大吃一惊,那个人形隆起竟然是几件衣服拼凑而成的——小荷不在床上。
她蓦地收回手来,暗中环视四周,梦中抽泣的幻漓渐渐平静,其他三人也并未醒来,那个看似单纯可爱的女子小荷,并不在帐篷内,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为何自己完全都没有察觉?难道小荷也会轻功,并且功力在她之上?
陌言悄然走出帐篷,内心有些发紧,小荷到底去了哪里?会不会……
既然小荷不在,那就先解决百里香。
前方不远处是三皇子的帐篷,金丝绣成的流苏随风摆动,夜风夹杂着低低的说话声徐徐而来。
陌言纵身一跃,躲进了帐篷不远处的一棵大橡树上,橡树浓密的枝叶完美地挡住了她的身影,她屏气凝神,凭借着超人的听力,仔细聆听从帐篷传出的谈话声。
“为什么救她?”小荷的声音很低,却压抑着一丝淡淡的怒气。
“她……很像当年的你。”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姜岚,只听他说:“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冰天雪地,你和你妹妹……”
小荷忽然打断他:“我已经记不得当年这些事了,你告诉我你之所以救她,除了同情,还有其他原因吗?”
“不是同情,我救她,自有我的打算。”
“我知道!就如当初救我,也有你的打算,并不是同情。”小荷淡淡的说。
不知为何,就连树上的陌言似乎都能看见她自嘲的笑容。
“小荷你……”
“呵呵,是啊,我倒忘了,吴国大名鼎鼎的三皇子从来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丢一个,又怎么会有同情心呢?”
“……小荷,以前你常问我,你和你妹妹到底有什么不同,今天我就告诉你——”姜岚顿了一下,说:“你们的不同在于……至少,你妹妹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好了三皇子,由于时间紧迫,我们不讨论语气的问题,我也已经不关心我与别人到底有什么不同了,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要救这个女人,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这不是你应该了解的。”
“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按约定,我替你完成这件事之后,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从此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这个问题对我而言很重要,如果你不能如实相告,请恕小荷无法完成约定……”
短暂的沉默……
“我想,三皇子也不想这样继续纠缠下去吧。”小荷缓缓道。
姜岚终于说:“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什么意思?”
“就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天佑国大街小巷到处都张贴着一张寻人的皇榜,到处寻找这个女人,说是找到此人并且毫发无伤者,赏黄金千两。虽然天佑国悬赏她的具体原因还未打探出来,不过既然他们想找的人在我手里,我就多了一份重要的筹码。”
小荷沉思片刻道:“我觉得这事有点不太对劲,你怎么知道皇榜找的人就是她?如果弄错了,反倒画蛇添足。”
“皇榜我见过,她本人是和画像不太一样,额——我是说,可能天佑国画师水平比较高,把像画得比真人更美,不过我问过她的情况,确定她就是天佑国要找的人——百里香。而且,她和你是同乡,说不定你还认识她,至于会不会弄错,我自有分寸。”
陌言蹲在树上差点倒栽葱掉下来,天佑国为何要找百里香?
要知道在所有人眼里,她这个躲在树上偷听的女子才是百里香,而不是倒在路边奄奄一息,无名无姓的那个女子。
况且,既然天佑国已经把百里香作为秀女选进皇宫,秀女队伍也正在向皇宫行进,为何又大肆张贴皇榜到处寻人?
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可是又理不出头绪来。
这时又听小荷漠然的说:“我从小离家在外,家乡的人早已形同陌路,即便小时候认识,现在也忘了。”
接下来两人的谈话内容,陌言基本没听进去,她在琢磨,如果真的杀了百里香,自己无异于自投罗网,假冒身份会很快被揭穿,现在最重要的是,能够顺利进入天佑国皇宫,其他的,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了。
陌言在树上蹲守了半天,等到小荷回去以后,才悄悄潜回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