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身后一阵恶寒,我敏感的猜到,那对不怀好意的主仆很有可能又在打我的主意。为免夜长梦多,我还是速战速决好了。
一个纵身跃到巴斯洛姆肩头,正是背对赛巴斯钦和夏尔的好位置,很好。
墨蓝色的瞳孔愈变愈深,深到极致,眼色突然转为明亮,紫色的眼眸纯净无暇,比雨后的紫罗兰还要美上几分,高贵的仪态是万民膜拜的至高无上的尊严。
“灭。”玫瑰花色的樱唇轻吐出这句话,在赛巴斯钦预料之中夏尔多少有些吃惊的环境下,无论从体型还是力量都要高出我许多的巴斯洛姆,硕壮的身体在原地摇晃了两下,眼睛转着晕乎乎的圆圈,倒下了。
轻蔑的抿起嘴角,不把万物放在眼里的冰冷表情映出我现在的心声:不自量力,不堪一击。
平复下心绪,眼中华贵高傲的紫色尽数散去,我仍然是那个金发蓝眼偶尔迷糊神经大条的异国少女。
骄傲的转过身,我走到赛巴斯钦面前,挺胸抬头,还是觉得身高不够,又踮起脚尖,才慢慢地说道:“我赢了,这下不用再着急把我赶走了吧?”历尽千辛万苦才当上一个如灰尘一般渺小的女仆,结果上任第一天就化身为中国功夫女郎和人猿泰山斗法,哎,我这个女仆生涯过得还真是多姿多彩。
“少爷,莉莉丝赢过他啦,你也要遵守约定,在吃晚餐之前复习今天还有预习明天的功课哟。”优雅的弯腰转身,赛巴斯钦笑得无比奸诈。
“嘁。”不屑的冷哼下,人小鬼大的夏尔小朋友还是无可奈何的回去做功课了。他家的佣人,果然都不是简单角色。
我发现,身为范多姆海威家的女仆,除了要比主人晚睡早起,随叫随到外,工作量其实并不是很多的。
做饭自然由料理一流的赛巴斯钦去做。我虽然对美食很有研究,口味也很刁钻,但对于做饭却是一窍不通的,这也是我人生光辉史上的一大败笔。
不过,说起来,在我印象中,宅子里应该是有一个叫做菲尼的园艺师和一个叫做巴鲁多的厨师的。至于女仆,现在有了我,应该就不需要再找一个了吧?
但事实上,直到现在,我在范多姆海威家工作了一个多星期,除了偶尔去看看越长越肥的喵喵,和为缩水版的田中先生泡茶以外,就再没见过任何人了。
这么悠闲的生活让往常习惯每天的饭前“训练”,的我感觉很不适应。这种轻松的日子,我有多久没享受过了?
仔细想想,应该是从八岁那年遇上百鬼夜行差点丧命开始就没有了吧?
从那天起,我就失去了和同龄孩子一起欢笑的童年。吸血鬼外婆甚至还特地从外国赶来,手把手的教我魔法和打斗技能。狐狸爷爷也是言传身教倾囊相授,简直是把我当女超人使唤。
不过,那种非人的训练和教育也不是全然没有成效的。至少,让我从小学开始,一路顶着“全国少儿剑道冠军”“国际象棋大赛冠军”“东京国际画展天才少女漫画家”等等的光环走来,为我争得了不少荣誉。
可又有谁知道,在这些人人称羡的名誉背后,我想要的只不过是和家人普通的吃顿正常且温馨的饭呢?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别人触手可及的幸福,我都无法得到。
爸爸妈妈心里装的永远是如何进行下一个蜜月旅行,无论何时提起来都不会记得我的生日在哪天。
逢年过节回家,他们也只记得从某个偏远的非洲部落或是太平洋上的孤岛冒险回来,给我带回许多奇怪但不实用的纪念品和服饰。在家里还没呆上两天,又急匆匆丢下一句“爸妈还很忙,旅程排得满满的,雨儿在家里要乖乖的哦”,就不见了人影。
我有时候会想,有这种常年不在家弃子女于不顾的父母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没有爸妈在一旁念叨,只有爷爷和外婆的高压政策,在那种条件下成长,让年幼的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懂得“在这世界上唯有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能活下去,大难临头时,不会有任何人向你伸出援手”的道理。
于是,我事事独立,凡事追求完美,尽力做到最好。能做到的绝不假手于人,不能做到的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做。
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到中国作交换生,看到当地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在妈妈的怀里撒娇,竟然会有种“他真是长不大的孩子,真幼稚”的想法。接着,又是一阵莫名的悲哀,因为,当时的我也还只是个小孩子吧?那样的举动不是再正常不过吗?而我却……
“莉莉丝?莉莉丝?”刚准备好午餐,正准备叫我拿出餐具伺候夏尔用餐的赛巴斯钦,刚进屋就看到我哀伤的眼神和痛苦的身影。平静如水的心湖微不可闻的颤动下,我的名字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像叫了上万年一样不假思索顺理成章。
当时的赛巴斯钦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在伦敦塔桥上和米迦勒决斗的时候,才懂得,那是种什么感情。
那是他遗落在万年时光中,再也无法找回的,失落的,心。
“嗯?”耳熟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唤醒,恍然回首,泪水竟已弥漫了眼眶。赛巴斯钦略带担忧的目光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再看看手中还未完成的活儿,我红着脸手忙脚乱的擦拭着,“赛巴斯钦,那个,我不是故意走神的,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