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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麻衣神相之二

麻衣神相长街卖,(高举着招牌,)〖白〗相面的相面,善观气色,能知你过去未来之事,善断你终身祸福,〖唱〗惊动佳人,轻移莲步,来到门首,燕语莺声,点着手儿,高声叫道,说是相面的先生哪,你往这里来,(薄命要你猜,)〖白〗先生请坐,有坐有坐,〖唱〗先生你算算我,何日得脱烟花寨,(要你讲明白,)先生这里细端详,〖白〗我看你五官六府,面生三亭,牙排碎玉,唇红齿白,请问姑娘贵庚了,奴家虚度一十九岁,原来是属龙的属像,咳〖唱〗长叹一声好奇怪,(此相却不该,)〖白〗我看你杏脸桃腮,手脚亦属相配,可怜就是两道湾曲蛾眉,眼是一双朦胧杏眼,我有四句断语,说来莫要见怪,日招三夫扰害,夜遭风流孽债,可惜美玉被尘埋,鲜花探出墙外,先生你这就错了,想我们烟花柳巷,岂止三夫,先生冷笑一声,说是这三夫乃车夫轿夫马夫也,〖唱〗只说得个佳人,低头无语,粉面通红,泪珠儿满腮,(我命真活该,)〖白〗先生说,休尤虑,且开怀,我看你神不衰,气不败,满面通红,将来必有贵人提携,不至久落烟花,还有四句断语,听我道来,休恋人间风月场,急早回头觅才郎,从良只学陈三两,莫学当年杜十娘,〖唱〗这是你前生少下风流债,(还满自无灾,)先生好比万家春,奴家怎比韩氏素梅,生在烟花,时来运转,贵人提拔,才把君恩拜,(对赠女裙钗。)

祭灶

腊月二十三日,家家户户多祭灶,(好不心焦,)苦命的人儿又把香烧,(佛前跪着,)烧罢香,苦言苦语苦祷告,(这苦怎熬,)灶王爷,俺的苦处你知道,(不用说了,)俺也买不起糖瓜,俺也蒸不起年糕,(虔心一条,)又到了三十日,手里无钱乾发燥,(没有去处找,)初一日过新春,人家拜年俺睡觉,(慢慢熬着。)

悔过

一盏银灯将我照,(四壁潇条,)孤苦伶仃,好不心焦,(闷坐无聊,)想那有钱时,酒肉朋友真不少,(吃喝赌嫖,)到如今,金尽囊空无依靠,(亲友绝交,)恨的是当初,怨的是今朝,(後悔也迟了,)常言道祸福无门人自召,(命运低高,)劝人生,莫把银钱看得渺,(省得背蒲包。)

奉劝爷们

奉劝爷们悔心罢,(打点回家,)混在衙门不是个长法,(贪他作甚麽,)派门印,耽他多少惊合怕,(有钱不敢拿,)管厨的,受了多少冤枉骂,(为的是甚麽,)马号的差使,实难打发,(动动就要,)辫流差,双头鞭子打的你怕不怕,(错了把锅砸,)人人都说是跟班的好,近来的老爷难说话,(多好那一家。)

劝嫖

风月场中,劝君休把痴心想,(切莫要称强,)那些人儿,嘴甜心苦,你要仔细堤防,(利害非常,)他生就能为将人哄,蜜语甜言会装腔,(学就的心肠,)你不要上了他的钩,枉化了银钱无尽骏,(弄你个精光,)你苦是没了银钱,他就改变了心肠,(晒你个冰凉,)你是英雄汉,贪而不乱最为上,(不必慌慌,)千万不要学了我,大瞪着两眼明上当,(吃了些眼皮汤。)

告爹娘

手拿一张无情状,(泪流两行,)急急忙忙,跑入公堂,(告俺的爹娘,)爱银钱,将奴卖在烟花巷,(丧尽天良,)到烟花,十三十四学弹唱,(丑名外杨,)今日姓李,明日姓张,(夜夜换新郎,)到晚来,思想起来恨断肠,(埋怨爹娘,)久以後,奴的结果在谁身上,(一心要从良。)

小姐儿

小姐儿,搽胭抹粉把风流卖,(专等俏郎来,)白日里弹唱饮酒,夜赴阳台,(哄的是钱财,)奉劝君少恋烟花,省得又把房产卖,(心下须明白,)为朋友百年总有恩情在,(那有恶意怀,)想这窑子里,无钱时节,谁许你再来,(赶出门来,)罗帏中,甜言美语都是些假恩爱,(自小学的乖,)实对你说了罢,船载金银填不满的烟花寨,(回头急改。)

一见情人

一见情人把手攒,(低笑开言,)你这两日不来,流落在那边,(因何不回还,)闪的俺,无依无靠无陪伴,(孤苦难言,)到晚来,好似一只孤单雁,(衾冷枕寒,)这两日,叫俺心神不定,坐卧不安,(昼夜的牵连,)那些得罪了你,(哎哟)礼貌不周全,身待你不周,你要包含,(哎哟)劝情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还要你可怜,)你若忘前情,那才称了傍人愿,(叫人笑话咱。)

教妓

鸨儿无事把姐儿叫,(用心听着,)有客登门,仔细观瞧,(快把米汤熬,)灌迷了心,骗他的东西妆害燥,(不要轻饶,)他若是不疼钱,同饮酒来同欢笑,(眉眼要风骚,)他的力尽囊空,就与他绝交,(後悔也迟了,)倘若再有钱,把想他的话儿编一套,(说的亲热着,)客若悔前情,一行哭来一行笑,(说的是老谣。)

烟花场

烟花场中真可羡,(老鸨子讨人嫌,)不见媳妇儿,他先到眼前,(话语儿连篇,)为甚麽多时不来今日见,(何处把身安,)想必是,那里又一个相好恋,(那人赛天仙,)俺家女儿想思病绝,(昼夜不眠,)你来得好,终朝每日常陪伴,(帮俺些银钱,)坑完了你,休想交欢,闲言冷语,骂地呼天,衣服钗环,使费艰难,当差登门,房主要钱,叫俺无打算,(你另换新鲜。)

逛庙

南关有座天齐庙,(正月里甚热闹,)满城的苦瓜,都来把香烧,(男女闹吵吵,)点上了香,巧语花言来祷告,(道士们把磬敲,)保佑俺,有钱的相好都来到,(夜夜别闲着,)大帝闻言,怒气冲霄,(骂了声妖娆,)叫鬼卒,拉到庙後叫道士们曹,(总不要轻饶,)他不依,磨快了刚刀把<;毛非>;割吊,(饭碗也砸了。)

挑眼

姑娘今日你的错,(乾我合不着,)眼飘着傍人,你向着我说,(满嘴代刻薄,)拿着我当作一个眼子客,(不该廉我,)任凭你,这样的车尾俺不坐,(并非当醋呷,)你教我背包,那是白说,(不嫖都是得,)俺本是个乾棒子骨,现钱买你的现成货,(从没赊着,)我是一个要强心,睡一夜来四吊个,(又不唆。)

闲逛

近来爷们架子大,(尽都是假瞎,)闲来无事逛到奴家,(吃烟喝茶,)进门来,不是挑眼就说大话,(好不肉麻,)无奈何,虚情假意敬奉他,(这也是无法,)一不叫人二不住下,(省下开发,)时常来,东拉西扯说趣话,(把奴恨死,)他还在背里贴黑金,说是奴家心里有了他,(这是那里话。)

逛窑子

呼朋唤友把窑子进,(身入迷魂,)装烟倒茶,好不殷勤,(问了声爷们,)要喝甚麽酒,好叫厨房忙安顿,(快快的叫人,)摆上酒,美貌的姑娘相陪衬,(忙把令来行,)赢喝输唱,三拳两胜,(请教妙音,)叫了一声跑腿儿的,你把家伙收去罢,床铺早已安排定,(枕上叙交情,)到天明,莺声燕语又把情人问,(誓我留别人。)

嫖账

世界上最紧紧不过窑子帐,(挂肚牵肠,)每日里打算,心里着忙,(无无甚麽当,)想当初又吃又喝又听唱,(快乐非常,)到如今跑腿的登门来要帐,(逐日吵嚷,)这几天,穷死嫖客了,叫了一声坑人的婆娘,(你好狠肠,)怎的不来瞧瞧我,大爷穷的不像个人模样,(连汤也没尝尝,)你若逼急了我,一条绳子把吊上,(情愿见阎王。)

人要老了

人要老了休胡闹,(莫要上嫖,)〖白〗莫要嫖,莫要嫖,保养着身子寿限高。省下钱来买肉吃,肌八硬了手攒着。〖唱〗堂客们见了,心里敖皂,(犯恶老白毛,)〖白〗白了头,心里趣,二十年前甚得意。貂鼠帽子六里月戴,就是好货也不应时。〖唱〗未曾见面先咕嘟着嘴,不言不语不欢笑,(恨不能快走了,)〖白〗坐坐走,且消停,装烟倒茶假奉承,拿过菱花照一照,好像个恹恹老醋筒。〖唱〗好嫖的人儿心里斜,多加银钱闹一闹,(许下吊皮袄,)吊皮袄,算不了,天明给你个大元宝,许下钗环打首饰,只要今夜待我好,〖唱〗欲待不接,怕的是老鸨,(腌攒的病了,)〖白〗我的病,不足论,越瞧越看心不称,肉头肉脑说拚上一夜不睡觉,天明总得给俺钱,老头儿说是睡了罢,佳人摇头,说是一阵心疼难领教,(银钱白化了,)化了钱,我不恼,眼皮汤儿喝了个饱,馍馍卷子无从动,白守了一夜无摸着,这才是,急的个老头双脚跳,(转世再来嫖。)

寂寞寻春

寂寞寻春来街上,(东西张望,)〖白〗这位大娘你找谁,〖唱〗不找傍人,找我的情郎,(跑的奴心慌,)〖白〗你知道他在那里,〖唱〗没处去,一定摸在这条巷,(要问个端详)〖唱〗你歇歇再去找,不怕走的脚疼,〖唱〗因找他,出门就把里脚放,(先自思量,)〖白〗他为甚麽出来的呢,〖唱〗如今他,新相与了个人儿,就把奴来忘,(出入无常,)〖白〗想是那人不叫他回去,〖唱〗若是不放他回,奴就吊死在他门槛上,(叫他抵偿,)〖白〗就吊死也不能抵偿,〖唱〗他若不抵偿,就到阴司去告状,(叫他活不长,)〖白〗姑娘说话无人样,故意来在街上逛,自己的汉子不回家,赖着人家把吊上,却有个地处不能去找,我看你白跑这一趟。寻找不着我就骂,(咬碎银牙,)〖白〗你骂谁,〖唱〗我骂霸搅汉子的臭贼歪拉,(是奴的冤家,)〖白〗霸搅不霸搅,干你歹事,〖唱〗不干俺的事,俺的汉子被他霸,(情理也觉差,)〖白〗你见来麽,〖唱〗虽没见,我也常听背地人说话,(实在不假,)〖白〗你不愿他没主意,〖唱〗不怨他来,我单骂霸留之家,(叫他将奴怕,)〖白〗叫他怕你又算谁,〖唱〗不算谁,放出他来就拉倒罢,(省的磨牙,)〖白〗不放他出来,你又怎样呢,〖唱〗不放他出来,我菜刀剁着板子骂,(这是个方法,)〖白〗你骂你骂只管骂,偏了别说人搅查,不怨自己作的错,汉子赌气不还家,街上的汉子拉两个去,不害羞的浪批。那里犯着你生气,(好无意思,)〖白〗你拿话惹我的,〖唱〗咱俩来来从并不认识,(好没道理,)〖白〗认的不作揖麽,〖唱〗俺只为,寻找才郎到此地,(打探虚实,)〖白〗你找你只管找去,谁藏着他不成,〖唱〗找不着,不知他往谁家去,(何处寻觅,)〖白〗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唱〗你若是知道,对着我提,(还要拜谢你,)〖白〗浪可子谁对你说呢,〖唱〗我看你,眉来眼去却有意,(向我使心机,)〖白〗有甚麽意,使甚麽心机,〖唱〗莫不是,我郎藏在你家里,(故意把奴欺,)〖白〗没的放你那狗臭屁,你郎为何何在我家里,屁声浪嗓不害羞,惹的奴家生闲气,再要胡嚼打你的嘴,不要惹个大没趣。回说姐儿无道理,(不该将奴期,)〖白〗我怎麽欺你,〖唱〗平空里搅查来把人欺,(不知羞耻,)〖白〗没的嚼你那舌根,〖唱〗为甚麽,给俺这样无情趣,(我且问问你,)〖白〗你自己寻思着去,〖唱〗奴就骂,无从代你一个字,(额外生枝,)〖白〗代我一字,还不依你,〖唱〗你是谁家,无廉耻的闺女,(你爹娘在那里,)〖白〗你还问不着我,〖唱〗没家教,来在街上管闲事,(脸上没有皮,)〖白〗你倒有家教,出来找汉子,〖唱〗不理你,奴且回到俺家去,(转身走如飞,)〖白〗慢慢回去忙甚麽,你可听我说句话,你说你和那人好,那人不把你牵挂,任客投主是正经,你可歇了这个念头罢,〖唱〗寻思一回家去罢,(恨杀奴家,)改了这个念头,再不想他,(各人把心拿,)到家中,描鸾刺绣把凤画,(殷勤度年华,)薄幸人,到底难免人猖骂,(不要理他,)甚麽情郎,真是冤家,(前世无修下,)悔当初,不该听他那油嘴话,(竟是任口发,)死净人,从今再不将他挂,(恨杀奴家。)

卖香烟

一进门来床前站,(问了一声安,)〖白〗你站你站只管站,奴家回脸往里看,你待奴家无情竟,奴家给你个没体面,〖唱〗可怜可怜,实实的可怜你,(进退两难,)跺跺脚儿忙站起,骂声贼杀无道理,你在外边可怜谁,到叫奴家可怜,〖唱〗我在杭州,一十八年,(今日才回还,)说瞎话,道瞎话,顺着嘴儿胡拉拉,手中无有半文钱,你在杭州作甚麽,〖唱〗我在杭州,卖的是香烟,(自己的本钱,)卖香烟,卖香烟,过往的客官有万千,奴家得了一个想思病,何曾稍书请请安,〖唱〗欲待稍书,山遥路远,(失问官姐安,)官姐长,官姐短,官姐没耽你家碗,官姐不是你叫的,再叫官姐打你的脸,〖唱〗听说打脸,跪在床前,(苦苦的哀怜,)你跪你跪只管跪,奴家回脸往里睡,跪到来年打罢春,全当奴家添一岁,〖唱〗这才是,好嫖的人儿没体面,(不值半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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