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柔妃进宫,皇上夜夜留宿颜倾宫,朝事也开始一天天地荒废。
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来不是的啊。
“皇后娘娘,请您去瞧瞧皇上吧,如此荒废政事,如何做一国的皇帝啊!”
各大臣无奈,求见他无果,只得纷纷到采月宫找我。
我坐在采月宫高高的凤椅上,唇角只余苦笑。
“皇后娘娘若能死谏,皇上必定会回心转意!”
一国的大臣竟没有一个可以劝皇上勤于政事的人,到了这等危急关头,竟将我视作唯一的救命稻草么?
死谏?当然了,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失宠的皇后,也只有皇后这地位还有那么一点价值。
他们要的不是我将皇上劝出来,而是想让我用一死来唤醒皇上吧。作为曾经蛊惑皇上的我,也可除去,真是一箭双雕啊。
清烨哥哥,你的国家从来都是强盛的,可你手下的这些大臣,我却是真的不敢恭维呢。
“皇后娘娘,众大臣也是为了我朝天下……”
竹青看着我渐渐冰寒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说道。
“呵……”
我的笑声低低的响起来。
“本宫自然知道的,若本宫不去,岂不是要背上比狐媚惑主更为肮脏的名声?”
我自然要去的,却也不会如了他们的愿。
我只是想去看看,我的清烨哥哥,是不是真的变了。
第二天,我便带着贴身婢女竹青去了颜倾宫。
一进宫门,便是扑鼻而来的一股清香,不是花香,不是熏香,是一种让人觉得是世间最纯洁的香味。
“好香。”
我不由喃喃出声。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我抬起眼眸,便看到一个宫装女子翩然而至。
她的眉眼动人,身上穿着的衣衫低调却不失华贵,看起来飘逸出尘。
我的眼神黯了黯。
想必这就是柔妃了。
我以为凡是皇帝宠妃的,必定是艳丽至极的女子。我以为清烨哥哥喜欢她必定只是一时兴起,他改那首诗的时候,曾执着我的手,对我那般深情。
可她竟是这样的卓尔不凡。
柔妃轻轻行了一个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本来妃嫔受封应该去拜见姐姐的,可是,姐姐您也知道,皇上每天在臣妾这,一刻也不离,臣妾实在是走不开啊,还望姐姐赎罪。”
说罢,柔妃唇角微勾,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来,用绣帕遮住的面容,泛起层层红晕。而她那一双眼睛,却是最勾人的,纯洁却又妖媚,简单却又深邃。
她这是明显的挑衅了,我身旁的竹青已经按捺不住,想要上前说话,我一把拦住了她。“妹妹说的哪里话,妹妹每天不辞辛劳地照顾皇上,姐姐哪好怪罪呢,每天你的跪安就免了吧。”
“谢皇后娘娘。”
“进去吧,本宫看看皇上。”
刚一进去,我便看到了令我朝思暮想的他侧躺在一把贵妃椅上,旁边忙忙碌碌的宫女,捏脚,捶腿,倒酒……
“都下去吧。”
等一众宫女,太监都退下去之后,“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一个慵懒的声音说道,“皇后来找朕什么事?”
我握在袖中的手猛的一颤。
皇后……好陌生的称呼。
这时,我才看到他的脸上已经有了青色的胡茬,眼睛是浑浊的,再没有之前的清澈。
强忍下心里的不安,我抬眸笑道:“皇上已经多日不理朝政,目前皇上登基才一年,百废待兴,还请皇上以国家大事为重。”
“你的意思是,朕每天无所事事了?这便是朕的好皇后?跟那些冥顽不灵的大臣们一个样!”他狭长的眼眸眯起,尽是陌生之色。
“清……”
“来人,皇后胆敢对朕不敬,出言无礼,禁足一个月,严加看管,不许踏出采月宫一步!”
才一个月,他怎么能变这么多?变得喜怒无常,暴戾无情……
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心死了。
回宫之后,便看到大批侍卫把整个采月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一个将领,躬身请安,“参见皇后娘娘。”
之后,便又听到他小声说道,“燕王爷让微臣来保护皇后娘娘,必要时,带您走。”
我看到他右手拇指上带着一个墨绿色扳指,其上一些细小花纹隐约可见。我知道这是燕王府比较高层的人才会有的标志。
当晚,整个采月宫除了来回巡逻的士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一轮明月的淡淡光辉透过窗子照进来,静谧淡雅。
我推开门,便看到今天的那个将领守在门外。
“我想到院子里走走,将军不介意吧?”
“娘娘请。”
之后我便踱步到了院子里,却没想到那个将领也跟了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
“微臣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知是支不开他了,也罢,无所谓了。话说,这人是父王派来的,怎么之前没见过呢?
“你叫什么呀,以前在府里没见过你呀?”
“微臣秦朗,是在娘娘进宫之后才到的燕王府,燕王爷对微臣有救命之恩,我便央求王爷将我留了下来,承蒙王爷照顾,收微臣为义子,并安插进宫,保护娘娘。”
父王还收了义子,我都不知道。而且这人只轻描淡写了几句,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不再询问。
看着那漆黑的天空中唯独亮着的一轮明月,周围甚至连星星都没有。他现在是不是在柔妃的温柔乡里,那么多年的一切,忘了么?
什么忆昔君初纳采时……怕只是他骗我的把戏而已吧?
“秦朗,最近父王还好么?还是每天夜里望着窗外的月光发呆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王爷还是老样子,只是现在发呆的时候更长了。”
父王还是这样,每天都在想着母妃,人到暮年,越感孤独了。从某个方面来说,母妃也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可以被父王想念一辈子,虽然他们没有白头偕老。
清烨哥哥,我们的未来呢?
你说要给我皇后之位,你说要与我携手同看天下。
你怎会变得这么快?
“秦朗,你说,一个人可以突然就改变本性么?变得从来都不认识。”
“按理说是不会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是要改,也不是不可能。微臣听说,西域有种邪术,据说是给人下蛊,然后就可以操纵被下蛊的人,让他变成施蛊人想要变成的样子,完全改变。”
真有这种邪术么?
这时秦朗才得以直视眼前之人,我感受到那目光,便说道:“回去吧。”
我们怀着各自的心思回去,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