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不管怎么样,你必须接受治疗,安德森癌症中心是公认的全球最好的肿瘤医院,只要你配合,就一定能治好。”
“医生也说了,就算做了手术,也最多几年的时间了,予笙,你又何必花这个冤枉钱呢。”
“几年也好啊,至少,给苏苏一点接受的时间。”
因为工作疏忽了对妈妈的照顾,她本来就很内疚了,如果再让她知道妈妈得了癌症,而且是晚期,肯定会崩溃的。
“阿姨,就当我自私一回吧,我不想看到她一下子承受太大的打击。”
苏妈妈握住顾予笙的手,苍老的手磨得他手背微微刺痛,顾予笙没躲。
“予笙,阿姨以前看错你了,你是个好孩子。”
说完这句话,她已经泪流满面了,喉咙哽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别再门口站着了,冷。”
在美国呆了两天,跟主治教授医生谈了谈苏妈妈的病情,对方是个在医学界十分有名望的教授,他叹了口气,神色间有几分对结果的不满意,“就算动了手术,也最多只有几年的时间了,”他惋惜的摇了摇头,“顾先生来自中国,可曾听过郁七七教授的名字,如果她还在,说不定还有治愈的希望,她提的观点很新颖,可惜没能看到实验结果。”
顾予笙微微一愣。
郁七七——
他知道她很厉害,却没想到她的名头居然享誉到了国外。
赶回国内,已经凌晨了。
连着几天没休息好,回到国内又是深夜,顾予笙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虽然困的不行,闭上眼睛却又辗转难眠。
在国外还好,一回到国内,那种被刻意压下的思念就如翻江倒海的岩浆般铺天盖地的袭来。
“顾总,是送您回家吗?”
顾予笙揉着胀痛的眉心,想了想,报了苏桃家的住址。
老陈见他脸色苍白,眼睑泛青,有些于心不忍,“顾总,您的脸色很难看,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去找苏小姐吧。”
“我不上楼。”
去看看她就行。
哪怕只是黑漆漆的窗户,但他知道她在那里。
即使这样,也已经满足了!
老陈叹了口气,还是开车去了苏桃的公寓。
后座上的顾予笙撩起衣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这个点,她肯定已经睡下了。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属于苏桃那层楼的窗户都是黑漆漆的,花园里的路灯在白雾下可见度很低,他基本上分辨不出究竟哪扇窗户属于她的房间。
老陈不忍心看他这样,“既然都到了,就上去看看吧,如果苏小姐知道您为她做的这一切,会感谢您的。”
隔了几秒没等到回答,老陈回头,顾予笙已经睡着了。
抱枕摊开,就是一床薄珊瑚绒的薄被,老陈将空调的温度调到最高,这么冷的冬天,在家里盖两床被子都觉得冷。
他蜷缩在并不宽敞的后座上,以前坐着不觉得窄,他躺下来,才发现真的很逼仄,连腿都打不直!
顾予笙太困了,刚下飞机的时候睡不着,这会儿到了苏桃楼下,就撑不住了,困意一层层上涌。
车厢里又窄又闷,老陈看着都替他难受。
下车,寻了个稍远的位置拨通了苏桃的电话。
他背着顾总拨的电话,就算苏小姐不下来,那个从小就高傲的男人也不用觉得难堪!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接通,苏桃是被吵醒的,声音无力又朦胧,“喂。”
“苏小姐,是我,老陈。”
“陈叔,这么晚了有事吗?”
她存了他的电话号码的,即使他不自报家门,她也知道是谁。、
“是这样的苏小姐,”陈叔知道顾予笙和苏桃之间最近在闹别扭,很是为难的看了眼外表蒙了层白雾的车子,“顾总在您楼下。”
“嗯。”
他这样半夜出现在她楼下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上次闹的最厉害的时候,他不是也没日没夜的守在楼下吗?
“苏小姐,顾总睡着了,他刚从美国回来,也不肯回家,就让我直接开车来你楼下了。车子的空间毕竟局限,看他的样子是累坏了,脸都发白了,您看能不能让他去您家里睡一晚。”
苏桃:“额……”
见她不说话,老陈又继续说道:“上次出车祸留下的伤还没好全,车子里又冷,这样侧着睡一晚,压迫到断了的肋骨不说,肯定得生病不可。”
“叫他上来吧,701。”
“谢谢苏小姐。”
说完,似乎生怕她反悔似的,直接就挂了电话。
老陈去叫顾予笙的时候,他正睡的难受,眉头皱成一团,侧躺的位置压迫到断了的肋骨,隐隐作痛。
受伤后,没有等伤养好就过早的投入了工作,所以,愈合的不是很好。
“顾总……”
顾予笙被他叫醒,因为痛,很久没能坐起来。
“嗯?到时间上班了?”
老陈笑着对他说:“苏小姐叫您上去。”
严重缺乏睡眠,顾予笙有几秒钟跟不上节奏,但还是因为担心苏桃,忍住痛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怎么了?”
“苏小姐让您上去睡。”
几分钟的表情空白后,顾予笙突然神情激动的抬头看向楼上,“真的?”
原本一片漆黑的窗户,有一扇亮着灯,虽然被雾气笼罩的很朦胧,但依旧能看的真切。
“701,门牌号都报了,还能有假。”
而报了地址后的苏桃正悔不当初,恨自己嘴快,别人一说,她就心软了。
被子就两床,分一床给他,自己冷,后半夜也别想睡了,不分给他吧,还不如不叫他上来,起码车上还有空调。
正想打电话叫他别上来了,就有人敲门了!
知道顾予笙要上来,她就没问是谁,直接拉开了门。
虽然听陈叔形容过他的脸色憔悴,但亲眼看到还是愣了一跳,面色惨白、眼眶乌青、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
下意识的说了句:“你这两天跑非洲救灾了?”
“有急事去了趟美国。”
苏桃认命的侧开身子让他进来,一边往里走一边语气不好的问:“吃饭没有?”
“在飞机上吃了一点点。”
就他这种挑剔的性子,估计这个‘一点点’都还有水分,“家里只有面。”
他足足愣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苏桃是要给他做吃的,脸上一喜,忙不迭的点头,“嗯。”
配合着他的动作,肚子也‘咕咕’的叫了一声,苏桃翻着白眼进了厨房给他煮面,还煎了个蛋。
她做的很快,前后也就十几分钟,出来的时候,顾予笙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将面放在餐桌上,走过去打算叫醒他。
他穿的单薄,客厅里的窗户又是开着的,没被子,即使睡着了都冷的蜷成一团!
知道睡沙发,这点让她很满意。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突然想到了桥洞里的流浪狗,冷的时候也是这样将自己缩成一团,靠着自身体温取暖。
心里软软的,“起来吃面了。”
顾予笙没睡熟,不过也正常,这种恶劣的环境下都能睡熟的话就不是他的性子了。
从小娇生惯养,说不定真在十几层的床垫下放个豌豆他都能感觉到!
她一叫,他就睁开眼睛了。
眼里的红血丝并没有因为他短暂的休息而消减,反而整个眼白都是红彤彤的一片。
顾予笙吃面的速度很快,考虑到吃了饭马上要睡觉,苏桃没有做太多,所以,顾予笙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碗,可怜兮兮的瞧着苏桃。
“你胃不好,睡觉前不宜吃太多。”
听到她的解释,某人总算不再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了。
苏桃打了个哈欠,她临近两点才睡的,困的很,刚才煮面的时候,眼睛一直胀胀的。
被子里已经冷透了,苏桃体质偏凉,冬天就有手脚冰凉的情况,有时候一整晚都睡不暖和。
将热水袋充上电,她缩在被窝里冷的直打颤,在床上躺了几分钟,外面没动静,她索性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他要在外面睡,那就睡好了。
难不成还让她出去请着他进来!
最先憋不住的是苏桃,她将这种心软认定为是被冻坏了脑子,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能想到陈叔说的话。
肋骨断了?
回来这么久,从来没听他提过。
掀开被子起床,她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厚睡袍披着,走到房间门口。
顾予笙乖乖的躺在沙发上,侧着身子,还是刚才她看到的那个动作。
也不知道是冷还是压迫到伤处痛,眉头皱的紧紧的!
“我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进来睡吧。”
苏桃以为他这次又要愣几秒钟,没想到话音刚落,顾予笙直接就从沙发上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躺到了她的床上。
这次换苏桃懵了,难不成,他又挖了个坑给自己跳,而自己不知道?
躺回床上,她尽量避免跟顾予笙有身体接触,中间留出一大块空地,冷风就从那块空出的地方灌进去,冷的她直打颤。
热水袋充好了,她拿起来放到脚下。但整个背心凉凉的,还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