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喧!”荷年咬牙切齿低吼道。
苏子喧脸上笑容愈胜,手上一使力,荷年便转身面对着数位大臣。
她瞪大了眼睛,心脏怦怦直跳,她甚至可以看见殿门之外方才检查自己的那位嬷嬷一副“你完了”了的表情。
“朕曾说过,身为燕容之人,无论男女老少,无论尊卑贵贱,都有议论政事的权利。今日朕便让众卿瞧瞧我燕容女子的巾帼风姿!”他说完一番话,抬头笑眯眯地望着满脸冷汗的荷年,柔声提醒,“年年,我知道你对此事已有想法了。”
她怔住,眼里流过浓浓惊讶。不过旋即,她冷静了下来,与他对视了一眼,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缓缓闭上眼,脑海深处,流霞无数,不断构思着即将脱口的话语。
再睁开眼时,她眼里已流动着闲华智慧,一脸镇定的模样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在心里暗自嘲讽。
苏子喧唇角缓缓浮起一丝笑容。
不错,这才是他的年年。
“邺王手下兵卒数量庞大,此乃其认为自己必定稳操胜券的重要原因。然则,他却在进攻方式上犯了极大的错误。攻城乃兵法中的下下策,如果强攻坚城,就可能自招失败或灭亡。邺王既已占据了璟安城外一部分有利地形,我们就暂时不能同他去争夺这块土地,曜州为燕容的重要地界,兵力自然强盛,你们可还记得,曜州州判司空瑜一事?燕容制,判司犯法,其管辖之地的兵权会回转给皇帝。所以如今,曜州可行驶兵权的人不是邺王,而是皇上!”
此话一出,朝中大臣皆面露喜色,大家不禁对这名宫女刮目相看。
不仅能将敌方的弱点一语道破,还能分析出当下状况。他们这些久战沙场的人都不能看出来的端倪,竟让这深宫女子说了出来。
于是人们的惯性思维又转移到座上之人,皇上真是英明啊!
苏子喧眯了眯眼,惬意地靠在龙椅上,紧紧握着荷年的手。
“邺王声称其手下有十万七千将士,依我看来,这不过是虚张声势,但我们目前无法确定其真实数目。所以首先,应当谨慎分析其作战计划以判断其优劣得失,而这一点,我方才已稍加描述,但仍不够确切,还望各位积极出言;其二,我方可通过侦查刺探来了解那方的活动规律,正所谓作之而知其动静之理,但由此也应注意潜伏在我军的细作;其三,可通过示形来了解敌军的虚实备虞;其四……”荷年紧了紧手,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可通过战斗来了解敌军的强弱,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这一点,是最重要也最实际的一点。”
“是啊……”
“她说的倒是不无道理啊!”
“此话由一名女子说出,我等真是自愧不如啊……”
“……”
座下的议论纷纷被苏子喧通通听进了耳,感觉到握住的手已满是冷汗,眼里的笑意缓缓褪去。
不能让年年再说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大臣忽然出列,目光凛冽地朝荷年看来,冷笑着开口:“你让我们与之战争,莫非想早早挑起皇上与邺王的一触即发的矛盾?况且你又以何种方式防备潜伏在我军的细作?”
荷年被他问的愣在原地,对于他眼里的恨意有些莫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形兵之极,至于无形。无形,则细作不能窥。莫非董相连此等易事都不明?”说话的是苏子喧,他一脸慵懒的笑容,然眼里却迸射出丝丝凌厉,“至于朕与邺王的矛盾,早在他出兵造反之际已结下。挑与不挑是迟早的事,不如当下便知其情况。”
听苏子喧这么一说,董航虽面脸不甘,却只有好自为之地退回了列。
“臣有一疑问。”此刻又上前一名大臣,荷年定睛一看,正是先才自己入殿时正在说话的那人,他抬起头,目光如董航一般,直直看向荷年。
“姑娘说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那么该如何与之战争,才能既了解到敌方的强弱,又保证取胜而不至于挑起全面的战争呢?”
“避实而击虚。”
这一“刁难”仍是苏子喧替荷年回答。他脸上已显露出不耐烦,“莫非是因燕容繁盛太过之久,爱卿已忘了如此简单的战术吗?”
此话一出,众人左右目视,议论纷纷。却无人再敢出声反驳。
皇上如此明显地偏袒这名宫女,大臣们到底是久经官场的人,皇上已是这般语气和脸色,难不成谁还敢冒死激怒皇帝?
那名出言的大臣遭受到了皇上如此反问,自知理亏,退回了朝列。
荷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望众卿将本份的事做完好,此时此刻,不应再出任何乱子,如若被朕察觉出,一律株连九族。”这一番话说的倒是平静,眼神却已威厉,目光在董航身上停留了半晌,起身拉着荷年走了。
一旁看呆了张公公立刻上前摆了摆拂尘,尖细着声音道:“退朝!”
“皇上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