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水天益把姿态放得很平，没有下午时跟刑侦队赵中宪时说话的那副强硬口吻，俨然是在家里跟自家侄子说话。
整桌菜齐了，八菜一汤，外加一瓶八二年飞天茅台。所有菜的刀工严谨，色泽素淡。菜肴本身点缀得体，造型典雅。
陈凡不知道大董事长水天益特意吩咐从自己酒柜了拿出的八二年飞天茅台是什么价位。反正，陈凡的字典里对茅台的解释：喝的人不买，买的人不喝。
这一瓶酒，是水天益在海天国际私人酒柜里最贵的白酒，曾在前年华夏白酒交易会上拍出三十二万一瓶，并很快被抢购一空。
动筷之前，水天益吩咐旁人离开，举起面前被服务生斟好的白酒：“这一杯，我敬陈凡。”说着，仰头喝下。
面前坐着的可是在Z城能跟Z城第一把手坐下来畅饮、并且不用放低姿态的董事长水天益。
陈凡并没有像一般年轻人那样手足无措，他很客气，也很礼貌，站起来、一手扶住手臂、一手举起面前白酒：“陈凡只是个普通学生，叔叔这样做，会让别人笑话陈凡不懂事的。”
水天益摇摇头：“不，你要知道，今天没有你，再好的酒，再好的菜，我跟慕泽也办法享用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是个商人，更是个俗人，喜欢审视什么东西都爱用钱来衡量。”说到这，水天益眼睛看着陈凡，很诚恳：“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提一个要求，我都竭尽全力、不惜代价帮你办到。”
这个承诺，意味着比中了大乐透头等奖还要诱人吧！
陈凡还没吭声，一旁的水慕泽托着腮帮子、怂恿道：“我爸都这样说了，你用不着跟他客气。要我说，先送你辆跑车，你不正上着学吗？这样出行也方便，出去玩，开着泡妹子都拉风，想想都给劲！”
“送辆车只能当作是礼物，其他的嘛，给成现金多好。”
水天益白了女儿一眼：“什么话，小凡可是本分的年轻人。”对于水天益，身价几十亿的老板，倒是真不怎么在意陈凡要多少钱。
陈凡陷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选择中：自己这么大，口袋里从来没有超过两千块以上的现金，说起来好笑，自己从未买过钱包，之所以不买，是因为觉得买钱包的钱通常会高于口袋里的钱，如果钱包丢了会比丢掉现金还让自己心疼的。如果张口问水天益要五百万，大概水天益也会答应。五百万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不用辛辛苦苦地做兼职，可以考虑在Z城买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意味着自己可以少按部就班地奋斗很多年。
水天益一点都不着急，笑道：“没事，不着急，可以边吃饭、边想。”
一旁的水慕泽道：“就是、就是，我都饿了。”
却见陈凡拿起筷子：“这钱我不打算要，也不打算接受您的馈赠。”
不要？水天益在心里琢磨了半天，觉得陈凡可能要一大笔现金，也可能要求自己给他安排一个职位，甚至，可能提出非分之想，让自己把女儿许配给他，这都可能。却是万万没料到陈凡什么都不要。
水慕泽在桌子底下踩了陈凡一下，眼睛瞪着，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对陈凡来说是个机会，要知道，他的前女友之所有跟他分手，陈凡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就是穷呗。自己爸爸给他开得承诺，最少可以让他少奋斗二十年。
水天益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真不要？”
陈凡点点头：“虽然我很缺钱。但从小我爹就教我待人以诚。”
“品心而论，我这人没多么崇高，做不了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英雄，只是，今天我遇见了、躲不过了，就一定要站出来。再说了，我就是不管，杀手为的是灭门，也不会放过我的。”说到这，陈凡夹了口松鼠鱼，品评道：“嗯，味道是真不错。”
水天益和水慕泽父女二人面面相觑。
水天益沉默片刻，今天下午，自己亲眼目睹陈凡在狙击枪下奔袭的过程，也看到了两个杀手的死相，更看见了撞瘪了的别克商务、以及从底部撞断的风车。
这个年轻人，他的胆识、身手、勇气让自己不得不刮目相看。想到这，水天益倒上满满一杯白酒：“对不起。”说完，一饮而尽。
水天益原本想给陈凡六百万的，可是，这一刻，他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年轻人身上明白了的什么叫骄傲。
水天益自罚三杯，喝完后把酒杯搁下，开始随意地夹菜，边吃边说：“你知道的，小凡，我当了一辈子的商人，也得罪了很多人，所以，我有个请求，想让你当我的保镖。”
“至于薪水，一年三百万怎么样？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报酬。”
正在吃菜的陈凡停住筷子、摇了摇头：“叔叔，我还是个学生，当你的保镖，我怕我没时间。”
水慕泽“哈”地笑了：“爸，我跟你说过了，钱不是万能的。在你眼里有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今天，你可是吃瘪了。”
水天益跟着爽朗地笑了起来，然后不死心：“你知道的，小凡，我常年在外面忙，身边没有个自己人，慕泽也会不放心的。”说着，水天益把目光瞧向女儿水慕泽。
“学校那边我帮你打招呼，不影响你毕业。”
水慕泽皱了下眉头，数落道：“你还好意思说。爸，要知道，你除了会对我逼婚，平时忙的连跟我一块吃个饭的时间都没。”
“算起来，今天晚上这顿，是你跟我吃的第二顿。嗯，对，上一次是除夕。”
水天益点点头，愧欠地说：“慕泽，这点是爸爸不对。”
水慕泽把目光移向陈凡：“小凡，我爸的建议也对，你可以考虑一下，你不是平时也做兼职吗？那当我爸的保镖也一样，就当是兼职了。他身边的那些人只认钱，你去我爸那边，我会放心很多的。”
陈凡想了下：“是这样的，拿人俸禄，就必须要为人办事。我的功夫不好，只有咏春拳的花架子，更何况，董事长很忙，当了保镖，学校那边功课肯定会完全耽误了。”
水天益点了点头。自己不是没有接触过像陈凡这样的年轻人，这个年纪，应该是在大学里忙着打游戏、谈恋爱的年纪。陈凡能在自食其力赚钱的同时，生怕耽误了学业，这样的年轻人太可贵。
想到这，水天益赞许地点点头：“我能理解，放心，你当我的保镖的同时，一切以学业为重，除了突发情况，你不用刻意到我这儿上班。但是，薪水照旧。”
陈凡望着水慕泽期待的眼神，点点头问：“对了，我能问下，联华集团普通保安的月薪是多少？我当不了保镖，到可以客串下保安。”
水天益一听，心知道这事儿成了，脸上露出笑容。毕竟今天这事情很难保证不会发生第二次，有陈凡在自己身边，会安稳很多的。于是，举着筷子道：“这事儿先这么定了，眼下，眼下最主要的问题是吃饭！”
吃完饭，原本水慕泽提出要送陈凡回去，水天益摆摆手：“对了，慕泽，你先回去休息。回咱家南湾那边的房子，你小姨今天来了。”
“陈凡我亲自来送，也好表示下对恩人的感谢。”
水慕泽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太好了，自从我小姨去美国生孩子，我还没见过她呢。”
随后，水慕泽在门口保镖的带领下离开。
夜风微醺，三十二楼的海天国际露台上，足矣清晰地俯瞰整个霓虹灯笼罩的城市。
陈凡转了身，直奔主题：“董事长有什么话，就说吧。”
水天益原本还想客套一下，听到眼前年轻人这么说，笑了。一边递上红酒，一边说：“好吧，那就直奔主题。”
水天益望着远方：“陈凡，二十一岁，Z城大学大三经管系学生，老家平城，单亲，父早亡。无不良嗜好。有个兄弟叫许大海，也有个前女朋友林允儿。”
陈凡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对于水天益的背景、家世，搞到这些并不奇怪。更何况，全Z上流都眼睁睁地看着，联华董事长水天益唯有一个女儿，纵然是这位董事长再忙，对于自己女儿的未来夫婿人选，掺不得半点沙子。要是水天益对自己没有丝毫了解，那才奇怪呢。
水天益说到这，歉意地说了句：“抱歉，我不是故意挖掘你的隐私的。”
陈凡点点头，举了下高脚杯：“理解。没事的，我父母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说这话时，夜风正劲，陈凡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嘴边有苦涩。
水天益喝了口红酒，挺郑重地蹦出一句：“我没有丝毫看不起你的意思，我也穷过，也卑微过。”
陈凡点点头。
水天益作为足矣俯瞰这个城市繁华的上位者，抛出一句：“一个十七岁之前从未穿过鞋子的男人，最后却将他的女儿捧上福布斯女富豪榜，是不是很异想天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