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做准备就尽快吧。”
看着珑江雪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陆云沧无奈地催了一句。
“陪我一起去吧。”
在确定了陆云沧允许自己陪他一起前往青陇岛之后，珑江雪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温暖笑意，容颜精致的脸也因为这笑容的关系，愈发生动了几分：“反正就这么几步路。”
“你就陪下小雪吧，我去喊下龙翡，等你们采买回来，一同出发。”
萧浩初用一副就这么说定了的表情把陆云沧往船下推。
“我没说不去，别推了好吗……”
陆云沧冷眼瞥着萧浩初说。
长华岛上的集市，比之临枫岛的规模是小了很多，因为这里往来的人少，修士更少，所以只有一些零散的渔民摊子摆在那里，卖着当日收获的鱼虾之类。
好在珑江雪也不挑剔，每走到一个摊子上就把所有的鱼虾贝壳全都一扫而光，还额外买了不少当地特有的烹调香料。
“原来你不是打算生吃啊。”
陆云沧至今仍对珑江雪生吞活鱼的场景难以忘怀。
“喂别老说那个行吗，换成是你饿上几千年，你也会觉得活吞鱼没什么了不起的。”
珑江雪俏皮地挑了挑眉：“往事不堪回首啊。”
“就算我真的饿上几千年，见到鱼的时候也会斟酌一下。”
陆云沧试图表达自己是个有坚持的男人：“至少我会刮了鱼鳞再吃。”
“哈哈哈！你比上辈子幽默多了呀。”
珑江雪笑得开怀，可惜那句话又成功地往陆云沧心窝里捅了一刀子，原本挂在嘴角的笑也僵了一下。
察觉到陆云沧的表情变化，珑江雪也收敛了笑意，在双方都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珑江雪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片尴尬气氛。
“云沧，我发现，你好像很纠结于前世啊。”
“说不上纠结吧……”
陆云沧轻轻呼出一口气：“只是每次你看着我，就好比现在，我总感觉你看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个与你相知相爱的陆青山，但陆青山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名字一个过去，我看到了他零碎的记忆，却始终无法认为自己就是他，我见到你就会觉得很亲近，可真与你相处时，又不知该如何自处。”
“简而言之，便是离你远些时，我会难过，但离你近些，我会更难过。”
“人类生命短暂，所以总会有这样那样的苦恼。”
听了陆云沧的话，珑江雪笑了笑往他身边挨近了一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感受到他被自己挽住时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还是没有挣脱开。
“你知道为何妖族不喜欢与人族相恋吗？”
“难道不是习性不同所致？”
陆云沧奇道。
“习性不同不是最大的问题，你方才所纠结的那种事情，才是最大的问题。”
珑江雪摇了摇头：“就如我方才所说，妖族寿命漫长，而人类生命短暂，一旦相爱，势必要早早经历生离死别，妖族不乏长情之辈，也总有许多妖族在恋人死后，恋恋不舍，想方设法找到恋人的转世，而后再与对方相爱。”
“为何妖族就能笃定那人生生世世都会与它相恋？”
陆云沧眼神中有一丝不认同：“若是能恢复前世记忆还好，若是完全没有前世记忆，那么那所谓的转世，其实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了，一个样貌不同，也没有共同记忆的人，妖族是有多么宽的心，才能把对方当做自己的恋人来相处。”
“这就是你不懂了。”
珑江雪拉着陆云沧东逛西逛着，边走边说：“对于将记忆与传承都刻印在魂魄中的妖族来说，轮回转世再多次都无所谓，只要魂魄相同，那便是同样的人。”
“对我而言也是如此。”
珑江雪紧了紧手，似是怕陆云沧抽走一般：“对我来说你不是陆青山，也不是陆云沧，你是我爱的人，名字与我也只是一个代号，你记得我也好，记不住我也罢，只要我们还能再次相遇，我便不会再松开手。”
“或许身为人类的你，短时间内是无法认同我这种想法的吧，但你也不要小看妖族的执着。”
“我……我有想起来啊。”
看到珑江雪嘴上说得斩钉截铁，脸上却还是露出一丝难过神色来，陆云沧苦笑一下，抽出被挽住的手拍了拍珑江雪的脑袋。
“我又不是什么都记不得，虽然记起的也不多吧，但我至少知道你是谁而我又是谁。”
“好了，别摆出这幅模样了，我以后不跟你纠缠这个问题就是了。”
陆云沧主动拉起珑江雪的手带着她往回返：“不要不开心了。”
“我没有不开心，只要你开心就好。”
珑江雪低下眼去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嘴角微微翘了翘。
不要着急。
珑江雪在心里对自己说，萧大哥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太过急切会把人吓跑，女孩子要懂得矜持，嗯，对，矜持！
人类的女孩子过得还真是辛苦，即使有了喜欢的人，也不敢大声讲出来，可悲的是自己还喜欢上了一个比较传统的人类，只能尽量向着人类女子的风格靠拢了。
唔，要不，还是再克制一下胃口？
悄悄地抬起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胃，珑江雪轻叹一口气。
还是算了吧，萧大哥不是也说了，真性情的女孩子也很讨人喜欢……
就在两人快要走到船边时，一艘有点破旧的渔船被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和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一起划着靠了岸，老人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小，手脚倒是十分利索，在水齐腰深的时候就领着那半大小子跳下了船，推着渔船向着岸边走来。
陆云沧扫了一眼渔船上，发现这老人捕捞到的鱼明显比方才集市上摆摊的那些渔民要多不少，而且鱼身上水灵气也更多一点，显然这一老一少并非在近海捕鱼，而是冒着风险去了更深处的远海。
“客官可是要买鱼？”
陆云沧打量了没多会儿，那小渔船就被推到了他眼前，半大小子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咧开嘴笑着说道：“我跟爷爷跑得远，打的鱼膘肥油足，滋味好着呢！”
看着眼前这笑得一脸朴实的渔家男孩，陆云沧微微点了点头道：“你开个价吧，鱼我都要了。”
谈好了价钱，陆云沧付了钱，珑江雪一挥手将船上的鱼全都收起来，那渔家少年登时一双眼瞪得老大，神色中也透出一丝兴奋来：“原来是两位仙师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仙师来买鱼呢。”
“阿正，不可失礼。”
相较于少年的惊讶兴奋，老渔翁倒是淡然得很，岛上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活了大半辈子了，也认了个七七八八，这么英俊出挑的后生根本不是岛上的人，那么在这种时候还能来长华岛的，自然只可能是修士不会是凡人了。
“这小子少见多怪，还望仙师不要与他计较。”
老渔翁对着二人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后，就拽着那半大小子准备收拾东西离去。
“老丈且慢。”
陆云沧忽然开口喊住二人。
那老渔民脚下一顿，回身看过来：“不知仙师还有何吩咐？”
“我见老丈敢冒险前往深海，不由心生敬佩，在下正巧有事要出一趟海，所以想向老丈询问些事情，不知老丈可有闲暇？”
那老渔翁见这年轻修士并未因为自己是个凡人便傲慢无礼，言谈举止也十分温和，便稍稍松下心中戒备，瞥了一眼自己身旁那虽然乖乖闭嘴，但眼珠子还在滴溜溜转个不停的孙子，老渔翁咳嗽了两声，对着陆云沧摆出个请说的手势。
“仙师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小老儿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丈常年捕鱼，可曾听说过幻风贝这种东西？”
听陆云沧开口就问起幻风贝，老渔翁脸上一抹讶异一闪而逝，旋即又恢复平静，若不是陆云沧一直用心留意他的表情，说不定就会将这丝异常给忽略掉了。
“呵，这幻风贝小老儿还真听说过一些，据说这种贝类盛产于青陇岛，往年在长华岛附近也偶可见得，只是十分不易捕捉，只有行了大运，才会间或捞上一枚来，小老儿一介凡人本来也不该知道这些，只是凑巧五十年前好运气捞过一枚，一上岸就被仙师们高价收走了，这才对这种贝壳略知一二，我记得当时那些仙师念叨什么来着……”
“哦，对，念叨着，什么幻风贝中的幻珠能凝魂聚体什么的，小老儿也听不分明，只知道那一枚小小的七彩贝壳，竟是让小老儿一夜成了岛上最富有的凡人。”
“可惜福祸相依，没想到我得益于那枚贝壳，我的儿子却为了它枉送了一条性命，只留下我孤儿寡老凄凉度日……”
“老丈的境遇着实叫人同情，只是人死不能复生，我看老丈的孙子也是好人才，还请老丈节哀保重。”
陆云沧伸手递过去一个钱袋：“耽误了老丈不少时间，一点钱财算是聊表谢意，还望老丈不要推辞。”
“哎呀不敢当啊仙师！不敢当！”
老渔翁连连推辞，最终还是拗不过陆云沧，接下了钱袋道着谢领着孙子离开。
“这老头在说谎，人说谎的时候，身上气味会改变。”
方才一直没吱声的珑江雪看着走远的老渔翁轻声道：“还有那个小子，身具练气九层的修为，只是隐藏得很好，若不是你提及幻风贝的一刹那他身上灵力有所波动，甚至连我都不易察觉到。”
“我是在老渔翁身上察觉了不妥，不管是从他对你我的态度，还是他跳下船时的动作，都不似是一个普通渔民，不过我也不在意他们究竟是谁，之所以揽住他们问话，只是感觉他们天天打渔，总该对幻风贝更了解一些才对。”
“那现在我们要干什么，是否要跟上这对爷孙一探？”
“哈哈，还是放过他们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且身为修士却要隐姓埋名，甚至连修士的身份都要隐瞒舍弃，这种事情一定不是什么很开心的好事，我不感兴趣。”
陆云沧对着珑江雪笑了笑：“回船上去吧，萧兄跟你姐姐说不得要等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