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找到夕儿吗”清风双手紧握,青筋像一条条矮小的山脉在平原上突兀着。眼里满是自责和愤怒,他一定要找出是谁加害于她。
慕莲支支吾吾着,双手也由于紧张而不停地在胸前揉搓着:“宫主,您先别急,木夕丫头这么机灵,说不定和我们闹着玩呢。我一定多加人手,尽快找到她。”
尽管慕莲这么说,但是清风心里还是不安,隐约觉得这事和玉帝脱不了干系,但又苦于没有证据。玉帝还是和往常一样,不露半点蛛丝马迹。直到不久后的某一天,云瑶因为喝多了胡乱说话恰好被慕莲撞见,慕莲才发觉这一切原来与她有关。于是将她绑了押到清风面前,清风知道云瑶对他的情意,可也想不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眼里心里都是怒气。
“云瑶,枉我这般信任你,你却这般回报我。”
“呵呵,信任我?这些年来你可曾交过一件重要的事给我做?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你却视而不见。宫主,你可知道这种心如刀绞的感觉?”云瑶声嘶底里地说道,似乎在向所有人诉说心中的苦楚。
“本就是你动了红尘之念,触犯了宫规我没有追究于你,已是宽怀……”清风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云瑶打断了。
“是,我承认我动了执念,难道宫主对木夕就没有吗?”
清风想不到云瑶这般逼问,他只是作为一个长者,一个师长的身份去对木夕好,有时候也会在木夕的身上看到她的影子,但清风不能多一丝臆想,只能尽己所能去呵护她,如掌上的明珠。清风望着窗外随风而飘的花瓣轻叹了一声:“我与木夕只是师徒之情,绝无其他。”
云瑶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哈,好一个师徒之情,她已被我推下诛仙台,那么宫主你是不是该去陪她呢?”
“什么?你把她推下了诛仙台,你怎么这么狠心?”清风上前揪住云瑶的衣襟,双瞳被怒火烧得通红,愤怒的眼神似乎能把云瑶灼穿两个洞。
“要是木夕有什么事,你死一万次都不够,来人,把她给本宫推下诛仙台。”
“清风,你敢动我?我是玉帝的人。”云瑶抓狂地威胁清风,可惜清风不吃这一套。
“你看我敢不敢。”清风不愿多看她一眼,每看一眼都令他十分恶心。
在云瑶被处置了之后,尽管这风早已吹到了玉帝的耳边,但他还是按兵不动。清风几次前去拜见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他一时不知所措,于是滴水不进,日渐消瘦,如秋天里欲落未落的黄叶,倘若此时来一阵微风也能把它吹得无影无踪。
一日,洛华上神听到桃花宫的消息后,立马赶了过去,只见清风面容憔悴,一下子似乎老了十岁。
“唉,清风,事已至此,你也尽力了,何必再为难自己呢?”洛华握住了清风有些颤抖的手。
“你知道瑾曦、木夕于我有多么重要吗?而我却没能保护好她们……”说到这清风哽咽了起来,眼里心里满是愧疚。
洛华不懂为何一个情字能把一个堂堂大神困成这样,无奈地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拨弄着手中的彩璃珠,顺势拿起桌上的酒壶自饮自酌了起来。
“跟你说啊,这木夕丫头已是凡人,要是让她变回仙是不可能的,让她再回桃花宫也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让她做一个不被别人伤害的凡人是可以的,可以让她生生不老,世世不死,犹如我们神一样长久……”
清风顿时眼里有了亮色,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洛华的话:“什么办法?不管什么法子我都要试试。”
“即使耗损你一千年的修为加上五百年的寿命也在所不惜吗?”
“嗯嗯,哪怕是我的命我也毫不吝啬。”
洛华看着清风坚定的模样,也被他感动到了,倒了一杯酒递给清风:“我宫里有一件宝物,名曰天冥珠,也称换命珠。凡人为了救至亲之人,可以用它以命换命,但是我们神条件就没这么苛刻,只要耗损修为和寿命就可以了。你随我去宫里,我为你做法,只是做法之后容颜老去,青春不再。”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木夕,师父能为你做的都会竭尽全力,愿你生生平安,世世安稳。除此之外,清风还每日在灵玄镜前窥探世间,找寻木夕的踪迹。
话说云瑶被推下诛仙台之后,掉落在南疆的战场上,恰逢北国的帝王连晟御驾亲征,见其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于是动了怜悯之心带她回宫中,赐名袭华。不久,一夕得宠,封号婉妃,但其善妒心计的本性并未改变半分,相反因为皇帝的宠爱更加骄横跋扈起来。由于连晟刚接任帝位,根基未稳,朝中权臣众多,偏爱了谁都不好,于是对于选秀进来的众臣之女按其父官爵大小来封号,但唯独帝后之位空缺。宫内幽怨声声起,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后宫佳丽纷纷揣测帝后非袭华莫属,于是都对她恭敬有加,不敢一丝懈怠,生怕一朝封后杀了自己。
又过了一年,到了再次为帝君选妃的时候。上官谷宇与司马拓并列朝中大臣,官居右丞和左丞。两家世代水火不相容,从前先帝在的时候他们在朝堂之上就是死对头,要说他们有什么大仇大怨倒也说不出来,反正就觉得多看对方一眼都污了自己的眼。尽管他们限制自己的子女与对方的子女交流,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右丞唯一的女儿锦茹和左丞的二公子相当地要好,两人从小就背着父母偷偷溜出去玩,为此锦茹挨了父亲不少的骂。那年锦茹十五岁,棱角分明的清秀的脸庞上仿佛开满了朵朵桃花,发间散发出清新淡雅的梨花香惹得司马逸忍不住在她额间吻了吻。
“逸哥哥,你什么时候娶我?”上官锦茹睁大了眼睛,转动着黑白分明的眼珠,满怀期待地望着司马逸。
司马逸看着上官锦茹期待的样子,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绯红的两片唇瓣映出洁白的牙齿,双手托住锦茹的脸庞,故意逗她说:“这个呀,我没打算娶你啊,哈哈。”
“司马逸,你给我站住!”上官锦茹气势汹汹地追着说完了话就跑的司马逸,司马逸从小习武,腿脚功夫自然不用说,哪里是锦茹能追得上的。满园飘飞的梨花瓣给黄褐色的大地换上了一身洁白的衣裳,偶尔有一两支嫩绿的青草顽皮地探出头来,看着嬉闹的他们。锦茹看着轻快跑着的司马逸,不禁嘟囔着嘴恼起来,于是心生一计。
“哎呀,哎呀。”上官锦茹作势往前扑了下去,嘴里大声地喊着。心里却笑滋滋地想着,你司马逸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司马逸闻声连忙跑了回来,扶起在地的锦茹。锦茹乘机抓住了司马逸的胳膊,像赢了一场战争一样摇着司马逸的手说道:“看,我赢了。逸哥哥你快说什么时候娶我,你要是不说我明天就嫁给别人,哼哼。”
“嫁吧,我想知道有谁敢娶你。”司马逸挠了挠赖在地上的锦茹的胳肢窝,锦茹也反手挠了他的,两人笑得一塌糊涂,最后没力气地躺在地上。望着那一轮挂满了红晕的夕阳,彩霞依依不舍地眷恋着最后一缕光线,映红了雪白的梨花,也染红了司马逸的脸庞,锦茹突然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悲伤在心中翻滚,似要跃出水面的鱼儿,敲打着她的五脏六腑。她握紧了司马逸的手,真挚地看着司马逸,眼里没有一丝杂质。
“逸哥哥,什么时候娶我呀?”
“明年梨花开的时候,我必来娶你。”
“好。”锦茹幸福地笑了。从那以后她就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点,园中的梨花早点开放。不是每一个漫长的等待都会换来如意的结果,锦茹终于等到了梨花开的时候,可说要娶她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等来的却是他已奔赴战场的消息。一到战场生死有命,多少豪杰葬英魂。与其没日没夜地担心,还不如自己去找他。于是锦茹私自出门,踏上了找司马逸的路程。可不巧的是,上官锦茹偏偏遇上了武夷山的土匪们,于是就有了开头的那幕。
现在上官锦茹已经十七岁,她的逸哥哥还没回来,只从千里之外送了一封信说,再过一年就能骑上青骢马凯旋。锦茹已经等成了习惯,那次遇到土匪回来后,锦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在府里练习书法绘画,父母对她的行为甚是满意。直到一道圣旨打破了这份宁静,帝君为了控制各藩王的势力,必要得到一些控制他们的筹码,而上官锦茹就是其中的一个。锦茹哭着闹着不肯,不知从哪找来三尺白绫在房中将自己挂了起来,幸好她的随身丫鬟文若发现及时救了下来。右丞自然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啊,他也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但是不入的话就是公然抗旨,会株连九族。所以只能让府里众人一一去劝说锦茹,逼得锦茹把房门紧锁,不让他们进来。
“你们别说了,我答应进宫。”锦茹将计就计地答应了,众人便都散了去。收拾好行李后,乔装打扮了一番便偷偷摸摸地往后门走去。左脚刚踏出后门,自己的一只手像是被人拉住了,上官锦茹悻悻然回头看了来人,心里千万只***在奔腾,大哥能不能不这么了解我啊。上官浩天被上官锦茹歪曲的神情吓到了:“茹妹,没事吧?”
上官锦茹立马缓过神来,抓住了上官浩天有力的双手,泪眼汪汪地说:“大哥,你这么疼阿茹,自然是舍不得阿茹入宫的对吧?”
“你要走,我不拦你,但是阿茹你想想我们家一百多条的人命可都是攥在你的手里。我也希望你可以快乐,但是既生在了这个家族,就要背负它的使命,我们没得选择。”
“哥,这样的悲剧已经在你身上发生过一次了,当年你娶了兵部尚书的女儿疏影,蝶灵姐姐伤心欲绝另嫁他人,那种锥心之痛是不言而喻。哥,我不想像你们这样啊。”锦茹两行清泪如黄河之水倾泻而来,这悲凉的气氛唤醒了上官浩天最不愿揭开的伤疤,沁出的血珠映出了蝶灵无邪的笑容。上官浩天仿佛听到自己肝肠寸断的声音,那一刀刀都是因为自己的顺从而刺下的。锦茹看着痛苦的大哥,顾不得其他快步走了出去。空荡荡的街道,朦胧的月亮披了一层轻薄的霜,几分寒意从脚底升起,霜花慢慢聚集,最后模糊了上官锦茹的视线,仿佛置身云雾之中进退不得,逸哥哥,阿茹不能这么自私。
第二天,施好了粉黛的锦茹在娘亲的搀扶下登上了轿辇,右丞干枯的老眼泛起了一丝丝湿意,转身回府不让旁人看见。上官浩天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仿佛昔日的画面重现了一般,跑去酒坊醉了两天两夜。上官锦茹戚戚然,放弃曾经熟悉的一切,放弃自己的爱人,奔向一个屠杀青春的屠场,不知不觉地将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自己的肉里,那一点点青紫的印迹还真像小时候她咬司马逸留下的点点牙印,只是,逸哥哥,你看不到我穿嫁衣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