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蓝从怀中拿出一支人参,一张药方:“好啦,别再那乱想了,你见过宫刑真正死人的吗?她只不过变成跟咱们一样了而已,让她躺一个月就好了,我给她上过药了,这是一支百年老参,你给她熬上吧,醒了给好喝,明日你到我这领用一些好的补药,先不要移动她,她身上的衣物等她醒来再换,记住了没?”要是这两个小崽子给她换衣服,那就穿帮了。
锦葵也猜到了几分,愣一下咋舌,百年老参?凌公子虽然惨遭阉割,可待遇是跟他们大大的不同。
伤口一般得两个月才能好得了,年纪越大对身体越不利,恢复得更慢,不过有这百年老参,那自然是不一样,当真是同人不同命。
从外面打了热水进来的八角听了也是一愣,早猜到凌公子可能逃不过这一刀,可四爷这种特殊对待,又是这天涯宫中从来没有过的。
“我去熬,锦葵陪陪马蓝哥吧。”八角接过人参向外去,人家是师徒,活儿还是自己我干些吧。
马蓝不放心,并没有马上离开,看着锦葵帮白非儿擦脸,擦手,盖好被子,又叮嘱了一番才缓步离开。
这下,四爷是在拉仇恨,这女人对四爷的恨,从她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到,那是恨大了。
四爷呵,真不知您是怎么想的?
披着深夜的露水,马蓝回到了溪鱼阁复命。
书房中,灯灭了,今晚没有月光,夜空繁星众多,地面暗淡漆黑。
马蓝面对着他知道四爷会在的方向,轻声道:“爷,都安置妥了,早点歇息吧。”这白天折腾腹泻,晚上又折腾那女人,真够呛的。
“嗯。”黑暗中传来巫惊魂平静无波的声音:“烟有回讯吗?”
马蓝脸抽蓄一下,无奈的抿嘴:“这几日没有,事情应该顺利吧?又飘烟的机智和能力,他不会有事,爷不用担心。”该不会想那个妖娆的男人了吧?爷呀爷,你的心到底是怎么样的?
“好了,回寝屋吧。”巫惊魂从黑暗中走出,缓缓的走向寝屋。
闭上眼,那女人那倔强的眸从脑中闪过,随手抓着锦被一手捂住头。
非鱼阁。
若离公子让锦葵和八角昏睡了过去,闪身翻窗进入白非儿的寝屋。
一进入屋中,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吸了吸气,从怀中拿出一颗夜明珠,闪身到榻前,拉开纬帐,倒抽了一口凉气。
榻上的白非儿面如土色,唇白无血色,毫无生气,他心里咯噔一下,犹豫了一下,伸手缓缓探她鼻息,还好,有气,只是呼吸很轻。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脸色气息都那么差。
他把了一下脉,脸一沉,这把他给吓坏了,怎么受了那么重的内伤?是巫惊魂干的吗?
想把她唤醒问个清楚,可看她脸色那么差,实是不忍心,想了想,咬牙掀开被子,一看到那一身的血衣,吓得他差点把手里的夜明珠甩掉,心如被揪扭似的生疼,眼眸闪过一丝心疼。
抖颤着手,轻轻抚着她那雪白的脸,喃喃而语:“非儿,是若离不好,没有好好保护你,你可得坚持住,好好的醒过来,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报仇,我来帮你报,先把命给保住,好吗?”
坐在榻前待了一会,紧锁着眉向外看了看,见桌上的碗,里面还有少量药汁,拿起来闻了闻,是治内伤的药,心里这才放心一点。
这地方他不能久留,可她这样子,他又怎么放心离去?想了想,还是在榻前坐下,用手轻触她额头,还好,没有发烧,握着她的手,久久的看她。
“水……水,水。”白非儿觉得自己灵魂出窍似的,似乎看到了师傅,子骞,同事,家里,解剖的尸体,墓穴,各种器皿,玉佩,子骞死在自己怀里,自己被一阵风刮走,尚书府,东厂,锦衣卫,太监,一张张大白脸,巫惊魂!
下腹一阵的疼,她瞬的睁开眼,她是在大明朝,她被施以宫刑。
“你醒啦。”若离公子柔声轻呼,拿过一旁的水,轻轻扶她起来:“来,起来一点喝水。”
白非儿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眸中一丝疑问,抓着水杯咕咚咕咚的喝完:“你怎么在这?锦葵八角他们呢?”动一动就是揪心的疼,额前全是汗。
若离公子小心的扶她躺下,眉心紧拢,轻轻的帮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眸中满是心疼:“我点了他们睡穴,很疼是吗?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日里还好好的,是不是巴豆粉的事被他知道了,要这样处罚你?”这笔账他早晚要跟巫惊魂算。
白非儿轻闭了一下眼眸,黑眸中划过一道冷光,淡白的唇溢出一声冷笑,笑容薄凉,却又生生的透着巨大的悲痛:“不是,那人知道我是谁,我只不过是他手中的玩物而已。”
“什么?怎么会,他居然知道?”白非儿的话如平地一声雷,炸得若离公子一时没了思绪。
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个巫惊魂居然那么高深莫测,到底有多少探子为他服务?他的爪牙又伸到哪里?目前东厂的势力在朝中是无孔不入,多少人一夜之间掉了脑袋或者一夜之间进了大牢,看来坊主低估了他,自己又轻视了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
“是的,他一直都知道,若离,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但是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你会站在我这边吗?”白非儿深邃的眸看着他,幽幽的道。
灭门之仇,宫刑之仇,她绝对是有仇必报之人。
若离公子叹了叹气,心里轻颤,一如继往的温柔,如和煦春风:“我当然站在你这一边,只是我的身份,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会有那么一天,我会亲口告诉你的,但是,相信我,你只需要你相信我,我会永远支持你。”
“嗯,我相信你。”看着若离那份柔情,那份关切,白非儿眼角闪着点点泪花,心中一股暖意,让她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
在这里,她只有若离这一个亲人,只有他了。
若离公子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宠溺的笑笑:“傻非儿,想哭就哭出来,若离不会笑话你,但是哭多了伤身,想要快点好起来,就得乖乖的,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带你走,不管多难,明抢也要带走你。”
他真想现在就强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可现在她伤得那么重,移动不得。
“不,我不走。”白非儿咬牙,杏眸中寒光沉如冰:“之前我可能会想着走,可现在,我不走,我想留在这里,跟他玩到底,终有一天,我会杀了他。”淡如秋水的声音却如利刃般寒气逼人。
听她如此说,若离公子心疼得似滴血,眸中的寒光一闪而过:“那人,我会帮你取他狗命,你何必伤害自己和他斗?非儿,听话,我带你离开,离开京城,去一个有草原的地方,你肯定会喜欢那里的。”
“无需劝我,我已经决定了,若离,帮我取笔墨来,帮我做一样东西下次送来。”白非儿拧紧眉,此时的她是听不进任何的劝,一心只想着如何报这个仇。
若离公子无奈,取来笔墨。
“扶我起来。”白非儿轻声道,眉目间多了几分隐忍,动一动的疼痛是连着心瓣都颤抖,她昏迷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若离公子叹息,真是个倔强的女人,轻轻的慢慢的把她扶起。
就这么简单的动作,白非儿咬牙忍着痛,额头冒着豆大的汗,把她想要的东西细致的画了出来,上面分别做了明确大小粗细的规格注明。
若离公子看着这几张图诧异的看她,眉心微拢,疑惑的问:“这似是针灸的针,可又不太一样,非儿,这是何用的?”他认为那是暗器之类的。
白非儿擦拭着额头的汗,笑笑,淡淡的说:“是针灸的针,我改良过的,我忘了告诉你,我懂一点医术,打造出来用来医治也好防身也行。”在司乐坊的时候,她只想着低调一些,可在这个地方,她不能再那么被动,起码的自我保护能力总要有吧。
“非儿。”若离公子脸色微变,眉头紧拧,他知道这个女人隐瞒着很多事,看来她还是不信任他,不愿意依靠他,他心里有些郁闷,只浅浅笑笑:“好吧,既然你那么坚持,这些东西我帮你弄来,以后在这里万事当心点,多留个心眼,有事的话想办法差人来通知我,我就算不能天天来,也会差人来暗中保护你的。”
“若离,我欠你已经很多了,不需要派人来,再说了,这里高手如云,你能派什么人来?就算以你的武功,也未必能一个人保全我,对吧?不必为****那么多心。”她不想欠他太多。
若离公子眸光闪闪,帮她腋好被子一角,见她总在拒绝自己,心中有些恼:“无须再劝我,我自己的事自会安排,可以告诉我,巫惊魂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伤得那么重。”真是个不听话的女人,倔。
“宫刑。”
“什么?宫刑?”若离公子吃惊不小,心里一沉,脸色冷如霜,瞳孔一寸一寸的收缩:“重击腹部?”
“是,以后无法再生育。”
若离公子霍的站起身:“我去杀了他。”声音如地狱发出般阴冷。
“你杀得了他吗?就算杀了他你能从这里走出去吗?若离,不要让我再欠你。”白非儿安静的躺着,幽幽的开口。
若离公子怔住,冷厉的眸子杀气的翻腾,紧握的拳头越来越收紧,关节发白,愤恨的一拳落在墙上,呯的一声闷响。
“你先回去吧,这里不能久留,你把他们的睡穴解了,我有事会叫他们,不用担心,那个人不会让我死,因为对于他来说,我还有用。”白非儿神情淡漠的,没有一丝表情。
她害了一个夏如风,不能再多害一个人了。
若离公子没有言语,一时间屋里静悄悄,片刻,转身温柔的看她,唇边是一如继往的和煦浅笑:“好好休息,明晚我再过来。”手抚一下她额头确认没有发烧,才不舍的离开。
若离公子一走,白非儿马上深吸了一口气,大口大口的,眉头紧紧的拧起来,贝齿紧咬着唇,手用力的揪着锦被来分散身体的疼痛,没有西医止痛药没有消炎药,只怕她这些天都会难熬。
这揪心的痛让她无法再入眠,好不容易熬到天边发白,院子外鸟儿在叫,白非儿把锦葵八角叫醒。
“公子,你醒了?可还疼吗?”锦葵努力的打起精神,眨巴着大眼睛:“可是饿了?”